苏歆九沿着异常灵力波动的方向缓步前行，神识如丝线般向外蔓延，将每一寸泥土中的痕迹都细细梳理。
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抬头一看，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块半埋在土里的石头。
石头被什么东西给炸成了两半，裂口处还残留着半角符纸，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哪里见过呢……对了！”
想起来了，在两年前的试道仪式上！
那时易骁庐劈开了有问题的试道石，露出了商盟放在里面的“剑意留痕符”，那留痕符与眼前这块符纸极为相似。
为了印证猜想，她取出了易骁庐送的留痕石，将表面的纹路与眼前符纸的痕迹一一比对，果然发现了高度相似的轨迹。
不用再调查了，这件事绝对是御剑商盟干的！
苏歆九指尖微微收紧，没想到自己都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测试，还是被他们盯上了。
而且根据上面留下的灵力波动，他们早就布置好了这个陷阱，只等她来测试。
“商盟怎么会了解得这么清楚？”
不仅知道她测试的大概时间，还精准掌握了她选择的路线和地点。
比她肚里不存在的蛔虫，还更像蛔虫。
除了消息走漏，她还发现了自身存在的一个致命漏洞——轨道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哪怕列车再怎么结实，要是轨道、沿途地形被破坏，依旧会陷入险境。
似乎明白她所想，脑海中的图纸海洋迅速翻涌起来，一张名为“巡野灯”的设计图在她眼前展开。
扫过上面的功能介绍，苏歆九紧皱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
这件法宝能全天候监测方圆十里内的灵力波动，并自动记录异常痕迹。
不仅如此，还能与列车、控制中心进行实时联动，一旦发现威胁可立即触发防御机制。
防御机制就更多了，包括释放干扰灵力的烟雾弹、启动地面防护罩，甚至能使用预留的攻击型法宝进行反击。
最关键的是，巡野灯可分段部署，每一段都能独立运作，即便某处遭到破坏，其余部分仍能继续发挥作用。
要炼制这样的“巡野灯”，需要一种名为“星河砂”的稀有材料，这种砂子只在特定的星陨之地出产，极为罕见。
不过图纸上破天荒的标注了获取途径，就在北荒林的“溯时秘境”中！
这个“溯时秘境”也算是九州比较出名的地方之一，任何人、任何时候都能进入其中，而且没有时间限制。
想要出来也容易，要么自行退出，要么等到外面的人将他“挤”出来。
没错，“溯时秘境”是单人秘境，最多承载10人。
这个秘境现在由北荒林的丹鼎峰管辖，以防止不法之徒利用秘境隐藏行迹、躲避仇家。
其他修士要进去的话，还得提前预约时间，但苏歆九用不着这样——
几百年前丹鼎峰从麒麟剑宗分离，所以他们算是同源，彼此的关系还算不错。
去“溯时秘境”的事，她想了想，还是给易骁庐留了封信，免得他到处找人。
将器峰大小宗务交给没来得及离开的尹白，她跳上思凡，不出五日就到了北荒林。
这里的风景与神荒山截然不同，明明都快仲春了，依旧覆盖着皑皑白雪，凛冽的寒风从林间呼啸而过。
八荒九州的风雨雷雪都蕴含灵气，再高的修为也挡不住这刺骨寒意。
苏歆九紧了紧衣襟，又从刍玉中取出一件御寒的披风裹在身上，这才没那么冷。
她取出棍状盾构机作为探路工具，朝着丹鼎峰走去。
丹鼎峰就坐落在前方的冰封峡谷之中，山门被厚厚的冰层覆盖，远远望去如同两根冰蓝色的巨柱。
她向守门弟子证明了身份，就被接引到宗门大殿。
与丹鼎峰的峰主寒暄几句后，苏歆九直入主题，说明来意。
峰主毕儒安爽快笑道：“没问题，溯时秘境现在正好空着，苏峰主随时可以进去。”
苏歆九微微颔首：“那便多谢毕师叔了。”
毕儒安摆摆手：“这等小事何足挂齿！不过，你是第一次进去吧？”
她应声道：“是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毕儒安捋了捋胡须：“里面并无危险，但有一条规矩，不要攻击秘境中的任何生物。你要时刻提醒自己，里面都是你的记忆，攻击他们就是在伤害你自己。”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尤其是那些过去发生的事，别试图改变什么，你什么都改变不了的。”
闻言，苏歆九怔了怔，随即点头，心却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她早就知道，溯时秘境会根据修士的记忆生成幻境，包括之前走过的路、经历的事……甚至逝去的人。
看到过去的事情，尤其是那些未能挽回的遗憾，谁的心里不会泛起涟漪？
稍作准备后，她在毕儒安的指引下踏入秘境入口。
双眼不过一闭一睁，苏歆九已置身于一片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中。
这是一个大型的全息游戏室，游戏头盔、游戏仓应有尽有，还有个大大的展示屏，上面滚动播放着各种全息影像。
全息游戏在他们那个时代才刚兴起，许多技术还不成熟，但已经吸引了不少年轻人的目光。
眼前的这个游戏室，在他们月球基地里，是唯一兼具娱乐和研究双重功能的实验室。
也是唯一一处她没有插手，由某人独自设计好的实验室。
那个人，就是路易。
“苏姐你出来了？游戏体验如何？”
一道活泼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苏歆九从游戏仓中坐起，看见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少女正趴在操作台上，笑嘻嘻地看着她。
“游戏？”她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曾经来这里玩过游戏？
“对啊苏姐，这款可是我们精心打造的高自由度开放全息网游——《碧玉妆》内测版！”少女走过来，仔细查看她的状况，“听路易说你以前从不玩游戏，该不会是还没脱离角色？”
苏歆九愣了愣，一时之间分不清现实与幻境的界限。
上辈子基地里确实出了这款游戏，但她分明记得，自己一直在实验里忙碌，完全空不出时间体验这款游戏。
见她还有些发呆，少女只觉得是游戏后的正常反应，微笑着指了指大屏幕：“虽然是第一次玩，但苏姐已经挖掘到了游戏的精髓，竟然在仙侠世界造地铁，太厉害了！”
苏歆九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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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大屏幕，那上面正播放着一段游戏录播视频。
画面中，一条银白色的地铁轨道贯穿云层，连接着几座悬浮的仙山，一条条列车呼啸而过，留下数道闪烁的光痕。
她的心猛然一颤，这不是自己想在御剑界达成的终极目标吗？
能在游戏中干出这种事的人，除了她，也没别人了。
现在她相信了，自己曾经确实来过这个地方，也确实体验过这款游戏。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段记忆被封锁在意识深处，就像是没经历过一样。
苏歆九借着“游戏”的话题，与少女聊起了月球基地的日常琐事。
原来他们团队才来月球半年，基地也刚建成三个月，原班人马都还在，也包括路易。
聊着聊着，她瞳孔突然一缩：“你是徐琪琪？”
她想起来了！
眼前的少女正是当年团队里最年轻的游戏策划师，也是基地娱乐活动的主要负责人。
当初基地能有如此丰富的娱乐设施，全靠她四处奔波协调资源。
然而，不久后的一次系统故障，让徐琪琪的意识永远留在了全息游戏世界。
那是月球基地举行的第一次葬礼，也成为了所有人心中的一道伤疤。
徐琪琪被她猛地拔高的音量吓了一跳，片刻后点了点头：“对啊，我是徐琪琪，苏姐你怎么了？”
苏歆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没事，可能是玩游戏的后遗症吧，待会儿就好了。”
她故作镇定地转过头，掩饰眼底翻涌的情绪。
徐琪琪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那苏姐你先休息下，我再去看看游戏测试数据。”
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她还没喝几口水，游戏室的门就被“叩叩叩”敲响。
徐琪琪调出走廊监控看了看，转身对她挤眉弄眼：“苏姐，要不你去开门吧？”
苏歆九不疑有他，反正都是她的记忆，照着直觉走就是了。
她起身走向门口，手指刚扭动门把手，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下一刻，她几乎屏住了呼吸。
门外站着的男人穿着浅白色的实验服，袖口上别着一枚小巧的银色徽章，那是月球基地团队成员独有的身份标识。
那人抬起头，苏歆九也看清了他的脸，想也不想就将门“砰”地死死关上。
怎么会是他？
她现在就想脱离“溯时秘境”，去外面问问丹鼎峰的人，谁把易骁庐给放进来了！
男人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有些跳脱：“学姐你怎么了？是因为昨晚把你弄痛了吗？”
昨晚？他们俩什么时候有过“昨晚”？
没听到她的回复，男人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你的手指伤口现在还疼吗？要不重新包扎下？这次我请崔医生来，不亲自动手了。”
稍稍冷静下来后，苏歆九也反应过来，溯时秘境是单人秘境，没有双人、多人模式。
就算易骁庐真的来了，也只能回到他在灵剑宗修行的记忆片段。
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幻境里！
所以眼前这个男人，肯定不是易骁庐，那就只能是……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她内心深处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