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颤颤巍巍抹了把老泪，哽咽道：“歆九，他之前是鬼迷心……”
抬手止住她的话，苏歆九眼珠子微转，淡笑道：“当他蛮横的时候，孙叔你怕他依他；当他潦倒的时候，周妈你怜他留他，这都是纵容啊！”
“纵容不是爱，而是害。”
听着动静上来查探的吴叔也道：“你们夫妇的一番好意，反而成了他堕落的温床。”
发现房间里还藏了个孙宴琅，王婶气得脸都青了：“前些日子楼上总有些动静，我道是老鼠作祟，原来是这厮在折腾。”
转向沉默捂头的孙叔，王婶一把拽起他的手：“你不是说他一进来，要打断他的腿吗？如今就在你面前，打啊！”
又对着抹泪的周妈道：“还有你，整天念叨着孩子不孝，说还不如不生，现在可倒好，竟把个祸害当宝贝供着？”
在她的口诛笔伐下，孙叔面色渐白，周妈泪眼朦胧，都是浑身颤抖，一时无言以对。
吴叔正要叹气，被王婶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房间的某处角落，孙宴琅蜷缩着身体，眼神空洞，仿佛周遭一切争吵与他无关。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苏歆九指着狼狈的他：“就是你们一直纵容溺爱他，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见孙、周二人仍是无动于衷，王婶叉起腰，高喝道：“我侄女的话听懂了没，懂了就快滚！带着这狗东西滚！”
“啊啊啊！”
似被吓了一哆嗦，孙宴琅突然爬起来，踉跄着朝楼下跑去。
“儿嘞！别乱跑，小心摔着！”周妈泪眼婆娑地望向苏歆九，又赶紧追了出去。
孙叔脚步一动，又犹豫地停下，眼神复杂地望向三人，深深鞠了一躬，这才缓缓转身，步履沉重地离去。
冷眼看着这一幕，却又有种早该如此的觉悟。
“吴叔，麻烦你跑一趟。”苏歆九取出一个空储物袋，“把他们留下的东西都收好，再多结算半年的工钱，一并拿给他们吧。”
这笔钱足够孙、周二人另谋生计，也算自己仁至义尽。
吴叔接过袋子就去房间收拾，王婶紧皱眉头：“要婶子说，你还是太心软了。”
“要我年轻时摊上这种事，别说送钱，能允许他们站着走出这门都算客气。”
苏歆九打量着一片狼藉的屋子，淡然道：“终究是缘分尽了。”
仔细观察她的神情，王婶轻声道：“都是孽缘！要是心里难受，就与婶子说说，千万别憋在心里。”
她稍稍摇头：“婶子，我没事的。”
要说有什么感想，那也是为原身抱不平罢了。
想原身努力奋斗多年，对两家父母也尽心尽力，却没料到那小白脸和他的父母，都是贪得无厌的吸血鬼。
“你这孩子，总是替别人着想。”王婶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别担心店里的事，有婶子和你吴叔在，这食堂完全能撑起来。”
窗外暮色渐沉，被孙宴琅这事一闹，他们食堂索性直接打烊。
不过他们没有像往常那样回房间休息，而是打包收拾好各自的东西，来到了食堂门外。
苏歆九给王婶、吴顺和谭坛每人发了一个小福袋，微笑道：“这几个月辛苦大家了，今晚去逛逛夜市，住个舒服点的客栈吧。”
而她自己则将食堂收回刍玉，抱着旗旗来到郊外。
唤出小巴，给它划定了摆放位置：“这回我亲自炼制，你乖乖趴好哦。”
将食堂与升品材料投入炉中，红红蓝蓝十几道丹火熊熊燃起，映照着她专注的面庞。
可在准备开炼时，目光随着舞动的火焰漂移，她还是忍不住开了个小差——
回到云来集都半天了，自己却忘记跟易骁庐去信！
点了点旗旗沉睡的鼻子：“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影响吧？”
不由得打了个哈欠，眼皮愈发沉重。
不行！必须打起精神，说好了要自己来的！
她摸出炼器手札，晃了晃：“小柒快出来，给我讲段笑话。”
等了半晌也没反应，正疑惑时，忽而目光一怔，苦笑着将手札收好。
夜风习习，吹散了她的发丝，抹消了盛夏的暑热，却也将寒意深入骨髓。
离别总是很仓促，但回味却是无穷无休。
“喵？”
“啊抱歉抱歉，不小心揉到你耳朵了。”
苏歆九轻抚着旗旗，目光再度聚焦于“貔貅器炉”之中。
食堂在升品材料的催化下逐渐蜕变，她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灵力输出，引导其衍变的方向。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万丈高空雷声滚滚，银色闪电划破夜幕，径直劈向器炉。
“成了！”
……
……
这是个平平无奇的云来集早晨。
可对于李格，这位在他人看来毫不起眼的修士来说，却是个意义非凡的日子。
凭借自身的三寸不烂之舌，以及在主子面前的出色表现，他终于获得了身兼双职的资格。
从今天开始，他不仅是主子的卫队成员，还是一位光荣的“外卖配送员”！
根据工作牌说明，他被分配到“云来地铁大食堂”东一分店，专门负责周边区域的餐食配送。
他们的目标，就是让散修们足不出户，也能享受到美味堂食。
而且绝不是成本缩减、食材缩水、预制豪华搭配的那种！
不过刚接到这个职务时，李格很是不解。
之前就听说他们商盟与那地铁食堂不和，如今主子怎么让他们去帮忙？
难不成双方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了？
“昨日才听说上面加强了针对措施，今天就变卦，也太快了吧！”
这种事也不该他操心，只管按吩咐做事便是。
像李格这样的配送员还有很多，相继被分配到了东南西北四个分店。
“云来地铁大食堂”规模化阶段正式启动！
背后真正的获利者，却并没有忙得脚不沾地。
苏歆九美美地享用了一顿早餐，忍不住又去忙碌的谭坛面前晃悠。
“现下四个分店情况如何？”她轻声询问。
“刚开业就迎来了一大批食客，外卖订单更是不可计数！”谭坛眼中不见丝毫疲态，反而更加兴奋，“照这形势，我们第二批分店也能顺利铺开。”
说到这儿，他来回踱了几步，望向苏歆九：“东家，分店的产出速度还能加快吗？”
苏歆九无奈地摇了摇头。
虽说食堂升到了真宝级别，还增加了定期分化出分店的能力，但“生崽”的时间是固定的，旁人无法干涉。
思索片刻，她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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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道：“在下一批分店诞生之前，继续扩大配送范围，让优质外卖进入云来集千家万户。”
这外卖配送也是她灵机一动想出来的。
有些散修实在比前世的i人还i，闭关几个月都不出门走动。
但嘴又很馋，老给地铁食堂来信，抱怨吃不到新鲜美食。
谭坛一开始不理解配送的意义，可现在看到生意如此火爆，不由惊叹：“东家这一招堪称神来之笔！”
“过奖过奖，你提供的充足人手才是关键。”
而且他效率奇高，没到半天都把外卖员工作牌做出来了。
“谢东家信任！”谭坛躬身一礼，话题转了个弯，“此番回云来集，东家还有其他要事？”
“对对对，你提醒我了。”苏歆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打算去参加年度拍卖会，你那边能安排吗？”
“若是入场证明倒没问题，只是……”谭坛皱了皱眉，“最近商盟撤换了一批人员，加大了拍卖会的审查力度，一旦发现您，恐怕……”
闻言她叹了口气：“不用多想，肯定是针对我的。”
孙小白脸都变这样了，那二小姐李溢蔹也好不了哪儿去。
商盟不敢明目张胆派人报复，就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做文章。
谭坛也深知其中利害，沉声道：“东家不必亲自涉险，将需要的拍品清单交予我，即刻安排可靠之人代为竞拍。”
正欲点头同意，她却忽然眉心微蹙：“不行，我看到拍品才知道需不需要。”
要想激活脑海中的其他图纸，必须与特定材料保持较近的距离。
“那便没办法了……”
“什么没办法？”
低沉的嗓音敲击在耳畔，她蓦然回首，瞳孔微微一震。
“师兄？你怎么来啦！”
苏歆九不好意思地别起一缕发丝，轻颤的指尖抚过脸颊，落在怀里的白猫身上。
没错，直到这一时刻为止，她都没给灵剑宗送去任何消息。
瞟了眼她与谭坛间二尺三公分的距离，易骁庐眉梢挑起：“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师兄说笑，还以为你忙着呢。”她莞尔一笑，“我们正在讨论拍卖会之事。”
话音未落，易骁庐迈步走近，将谭坛挡在身后，淡然道：“拍卖会我也有所耳闻，商盟不仅加强审查，还以各种理由削减了灵剑宗的入场名额。”
苏歆九的笑容渐渐散去：“灵剑宗也被针对了？不会是因为我吧？”
“当然不是。”易骁庐轻拍她肩，“商盟与我们宗水火不容，早就开始针锋相对，只不过未到公开撕破脸皮的地步。”
这一次商盟借题发挥，也在灵剑宗的预料之中。
“这就是不与商盟同流合污的代价？”谭坛轻蔑一笑，转身继续去处理手中事务。
“所以师兄此次前来，是代表灵剑宗去参加拍卖会？”
难怪她还没去信，这人就飞到云来集了。
意料之外的，易骁庐并没有直接点头：“除了名额减少，灵剑宗也被限制进入天阶拍卖场。”
御剑商盟主办的年度拍卖会，根据拍品的珍稀度，分为天阶、地阶、人阶三个场次。
而灵剑宗这种大宗更需要天阶拍品，地阶和人阶平时都能收购到。
如此一来不就相当于被“卡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