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银杏树尚未发芽。
褐发少年……或者，应该说是青年了，独自坐在树下，翻阅着一本书。
翻动书页的速度很快，若被不了解的人看到，只怕会偷偷吐槽他装模作样、装得还不够像！
翻书的动作顿住。
手指落在纸张上半晌没动。
他忽然回头。
“青叶同学。”
青叶由希站在休息椅后，身形僵了僵，刚刚抬起的手悻悻然垂落。
无意识地、小小地噘了下嘴。
柳莲二眉目间透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心情不好？”
“……没有。”
青叶由希瞅着“罪魁祸首”：这人故意的吧？
本来想从后面蒙着男朋友的眼睛……结果对方突然回头，也不配合一下。
——虽然，确实是很无聊的小把戏。
柳莲二朝他的女孩伸手。
并没有真生气的青叶由希绽开笑靥，搭上男朋友的手。
传来些许拉扯的力道，她绕到椅子正面，坐了下来，顺势靠到青年的怀里。
书籍被放置一边。
柳莲二另一只手落在女孩的颈后，慢条斯理拨弄、梳理着随性散开的马尾长发。
气氛安静。
半晌，青叶由希小声开口：“面试非常顺利，都在柳君圈画的重点范围。”
“啊。”柳莲二应声，并没有过多询问。
“基本可以放心，未来百分之九、八十五的概率能跟柳君读同一所大学。”
柳莲二低头亲吻着女孩的额头，语气淡淡：“是100%。”
青叶由希笑出了声：“这个数据不严谨啊柳君。”
柳莲二抵近女朋友的耳边，低语：“青叶同学要跟我比拼数据吗？”
“不……”
女孩在青年胸口蹭蹭着脸颊：“我甘拜下风。”
就听到她男朋友轻笑。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
却丝毫不尴尬。
两人静静地相拥。
正值春假的东大校园，显得十分冷清，这里位置偏僻，一时间没人路过，打扰到这一对情侣。
鼻腔充溢着忽隐忽现已经很熟悉的柠檬清香。
青叶由希扬起浅笑。
精神是久违的轻松。
一月下旬，完成大学入学共通测试，她运气不错，考到比预估更加理想的高分。
感谢高二分了文理科！
尽管前世学文，实际上她数学、物理、化学一直成绩不错的。
于是，少了某些拖后腿的文科科目，最终拿下高分，似乎没什么意外。
至于必考的国语，有柳莲二这样的“老师”，至少够她应付考试的。
就在刚刚，完成二轮测试。
昨天是笔试，今天面试，出乎意料地顺利。
……
因此哪怕她谦虚，也敢说有85%几率考上东大——成为柳莲二未来至少四年的校友。
想到这，青叶由希不由得感慨。
她男朋友真的神人！
在分科时选择文理兼修，高三甚至又选学一门“情报”……以极为优秀的成绩，直接保送东大！
所以才这么闲，陪着她一轮、二轮地参加考核。
“青叶同学又在腹诽我吗？”
“才没有……”
青叶由希仰头注视青年更加成熟而越发清俊的面容：“不是腹诽，是在夸赞。”
柳莲二俯首，轻抵着女孩的额头：“夸赞我什么？”
不等对方回应，提前预判似的，回答：“我猜不到。”
青叶由希被逗笑，轻声细语地配合：“学识渊博、才华横溢、正直善良、温柔体贴……玉树临风，唔，清……”脑子卡壳了一下，“清新脱俗？”
噗嗤！
忍不住笑出来。
下一秒笑涡被亲吻了。
话音戛然而止。
青叶由希软着身体，依偎在男朋友的怀抱里。
左右脸颊、眉心与额头，还有眼睛，乃至戴着耳钉的两边耳垂……
亲昵。
两人的唇却始终错开，不曾触碰到彼此。
哪怕距离最近时，唇与唇之间或许只有不到0.5厘米的空间。
青叶由希紧闭双眸。
这么久以来，她渐渐习惯了男朋友这样的亲热。
暂时没有学习上压力，以前偶尔冒出的疑惑，在此刻重新浮上她的心头——
柳莲二为什么不亲她的嘴？
光是想到这个问题，女孩就害羞到想钻地缝。
但……
偶尔在群里，看到葵千鹤、麻生绘梨她们讨论的话题越来越大尺度，她一边三观震裂，一边不免被勾动好奇。
青叶由希感觉，柳莲二应该不是不愿意亲她……好些时候，总有种亲吻仿佛下一秒就会落到她嘴唇上的错觉。
譬如现在。
柳莲二离开女孩的耳垂，与她再度额头相抵、鼻尖擦碰。
两人吐出的气息，暧昧地纠缠在一起。
唇与唇的距离，真的很近、很近。
青叶由希冒出个大胆的念头……自己稍微抬个头，就能亲到男朋友的嘴，会不会吓到对方？
到底只是一瞬间的冲动。
她……
真的不好意思。
亲嘴什么，交换彼此口水，好奇怪！
真不会恶心吗？
转念想起偶尔跟柳莲二分吃食物……也算，咳，间接接吻了吧？
好像，根本不会想到恶不恶心的问题，只觉得害羞，心里是无法欺骗自己的甜蜜。
额头被温柔地摩挲。
青叶由希回过神，已养成习惯，迷迷离离地睁开双眸。
“青叶同学。”
“……嗯？”
“在烦恼什么？”
“没烦恼啊。”
“真的吗？”
“嗯……我在想，中午吃什么？”
“饿了？”
“也没有，不过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嘛！”
柳莲二松开手，开始收拾两人的背包。
青叶由希什么也不用做，安静地等着男朋友收拾完毕。
“柳君……”
柳莲二闻声侧头。
女孩双臂攀上他的肩膀。
柳莲二显然对女朋友接下来要做的事很了解，不用对方开口，配合地低头。
被亲了亲下巴。
非常单纯，不含情`欲，是带着几分好玩性质的，啄吻。
柳莲二维持着固定的姿势，垂目注视着女孩两颊甜美醉人的梨涡。
又被啄了啄下巴。
不经意间，他压低脸庞，难以察觉地往左偏过几度。
决定再亲最后一下的青叶由希，不小心亲到男朋友的嘴角。
浑身烧了起来。
羞耻到不行。
又因为她对柳莲二的全然信任与不自觉的依赖，就如同鸵鸟一般把脸埋入对方的胸膛。
褐发青年嘴角轻勾，双臂温柔地将女孩揽抱在怀里。
带着安抚意味，一只手徐缓梳理着自然卷的长发。
·
青叶由希回到家。
看到群里大家关心地问她二轮测试，心里顿时一暖。
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朋友们欢快得提前开香槟，把她弄得不好意思。
生怕立flag，于是转移话题，问起大家之前在讨论什么，聊天记录刷了那么多。
「葵千鹤：煞笔tv剧组把南子的初吻给了原创空降，exm？」
「麻生绘梨：更可恶的是把真昼大人的高光给嫁接到死装男头上！」
啊！
是几年前爆火的乙女漫。
现在出动画了。
高三阶段，青叶由希专注学习，那部还在连载的漫画，都没怎么看……本来也就是随便看看。
看着朋友七嘴八舌，有些跟不上节奏。
不过……
「青叶由希：这么久，源真昼跟女主没亲吻过？」
「葵千鹤：亲了，额头。」
「麻生绘梨：还有手背。」
青叶由希眨眨着眼，若无其事地问起朋友，作为人气最高的男主之一为什么不亲女主的嘴？
「葵千鹤：毕竟老古董嘛，估计觉得接吻有性暗示的意味，接受不了。这下好了，被截胡了。（摊手」
麻生绘梨的解释则多了一份浪漫：「对于纯爱系，接吻约等于此生唯一的“终极承诺”吧？」
“……”
青叶由希恍然大悟！
说起来，柳莲二也是古典做派……可能也觉得亲吻等于“终极承诺”？
想明白了，她就不再纠结。
尽管，偶尔也会害羞地期待，但亲不亲嘴的也不是很重要啦！
她单纯地喜欢跟男朋友抱抱贴贴，感觉又温馨又甜蜜。
本来，目前他们还只能说是高中生。
刚上高中就早恋，很离谱了已经！
青叶由希倏忽想起前世。
拿到大学通知书当天，她爸、她妈、小时候带过她好些年的大堂嫂，对于她第一次离开苏州、到外地上学感到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在大学里要好好学习，不要早恋！
“……”
突如其来的心虚。
手机“滴滴”响起。
来自柳莲二的消息，是一张夕阳晚霞照片。
「青叶由希：好美！在哪里拍的？」
看视野，在很高的地方？
柳莲二这么晚，跑哪里去了？
「柳莲二：公寓阳台。」
诶？
青叶由希是知道的，在她忙着考试时，男朋友已经找好大学期间要住的公寓，陆陆续续在搬家。
所幸她没同样的烦恼，一切如愿的话，以后早晚公交转地铁，只要不出意外情况，从家到东大也就40~50分钟的通勤。
用时不算短，但也还好，她能接受。
「没回神奈川？」
「明天给公寓置办些日用品。」
领会到男朋友的言外之意：「我帮你参考参考？」
「那就麻烦青叶同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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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柳莲二的回复，青叶由希忍俊不禁。
怀着轻松与期待的心情，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结果，刚走出家门，到公交站台的路上，与柳莲二迎面相逢。
“不是说不用接我嘛？”
绕这么一大圈子，多累啊！
柳莲二不在意：“起早也没什么事。”
青叶由希没再多说，开开心心挽着男朋友的臂弯。
下一秒，对方抽出手，将她揽抱在怀里。
青叶由希笑。
这么走路有点麻烦，但……
也无所谓。
无非速度慢点，反正他们不赶时间。
“公寓里没有厨具？”
“不全。”
“哦，”青叶由希话锋一转，“柳君打算自己做饭？”
“可以试试。”
就，突兀想起她“有幸”品尝过一回的柳汁。
女孩沉默。
“青叶同学在怀疑什么？”
“没……”
青叶由希转移话题，随手一指：“这个围裙好可爱，柳君要试试吗？”
没第一时间得到回应。
脸颊笑出的梨涡被飞快啄了一下。
青叶由希倏地瞪大双眸。
随后做贼心虚，左右张望还回头看……确定附近没人。
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声嗔怪：“大庭广众，注意影响啊柳君。”
青年语气淡定：“我会确保100%不会让人发现。”
“还有监控。”
“这边是监控死角。”
“噗嗤！”
女孩没绷住笑了出来：“什么呀！”
一对情侣闲逛闲谈，走走停停，挑选物品。
虽然这些天，柳莲二已经把公寓拾掇得差不多，依旧有些零零杂杂的小物件，需要购买。
并不喜欢逛街的青叶由希，陪着男朋友，居然逛到快12点，没觉得累！
午餐直接在商场解决。
将买到的东西存放起来，来到顶楼，有一家书屋。
柳莲二快速浏览着自己没看过的书籍；
刚刚解放的青叶由希只想放松大脑，靠着男朋友坐在沙发椅上，刷起几个月没空登录的中文论坛。
更新一下自己的互联网情报。
等到女孩彻底休息够了，两人起身离开书屋和商场。
拎着一堆日用品，回到柳莲二的公寓。
在11层楼，难怪视野那么好。
青叶由希满是新奇，在公寓里转悠好几圈。
目前给人感觉还是冷清、空荡的。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其中一室，当然是卧室……没好意思进去看；
另一间书房，一张电脑桌和三面墙的书柜，塞满了书！
肃然起敬！
青叶由希特别喜欢这样的书房。
流连在书架前。
“这些……”
还没问出口，柳莲二提前回答：“青叶同学可以随意翻看。”
青叶由希眉眼弯弯：“谢谢。”
掠过日语书，拿起一本英语原文书。
《瓦尔登湖》？
以前看过一点中文版，可惜那一版翻译得很差，她强忍着阅读十几页，看得云里雾里的，最后弃了！
就又被勾起好奇，坐到椅子上，翻开书封，重新尝试阅读。
·
“青叶同学。”
“嗯？”
“可以看到夕阳了。”
“哎？”
没注意，时间这么晚了吗？
青叶由希来到十分宽敞的阳台，看到仿佛摁上加速键的落日，眼睛不由得发亮。
无论日落，还是日出，她都喜欢看。
站在十一层的公寓阳台，看向东西两个方向，都是一片郁郁葱葱，不知道树林还是公园？
也有一些现代建筑，高高矮矮，错落有致。
与树木浑然一体，别有意趣。
青叶由希回头笑望褐发青年：“柳君你太会选房子了。”
“啊。”
“还好，这个方向没多少高层。”
风景真好！
女孩说着话，忽然被人从身后拥抱。
身体没再僵硬……已然习惯了。
“青叶同学。”
“嗯？”
“这边日出也很美。”
“看得出来……”
“明天天晴。”
“唔。”
“要一起看日出吗？”
青叶由希反应了一会儿，似乎意会到了柳莲二的意思。
显然，不是让她起个大早，坐四五十分钟的车，来他公寓看日出。
也没提去登山什么的。
那……
青叶由希怔了怔——
是让她今晚留宿公寓的意思吗？
有点不太确定，想要回头看清楚男朋友的表情。
却被一只手温柔地抬起脸颊。
亲吻，落在她的右眼角。
便下意识地闭上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