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晴死死盯着林星渊那双总是睡眼惺忪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深不见底的懒散中,挖出一丝一毫的伪装。
但那双眼里,除了懒,还是懒。
“安梦夕导师……”
苏沐晴的声音压得很低,混杂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音。
“她曾是北境战争学院近百年最耀眼的天才,没有之一。”
“不到三十岁,就晋升到了‘战争领主’之境。”
“她也曾有自己的战团,名为‘神选战团’。”
“团员皆是惊才绝艳之辈,是当时学院公认的第一战团,风头无两。”
说到这里,苏沐晴的语气变得晦涩。
“但是,八年前,她带领战团执行一项最高机密任务时,全军覆没。”
“只有她一个人,活着回来了。”
“从那以后,她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游戏人间,手段狠辣,无人能看透。”
林星渊的眼皮动了动。
神选战团?全军覆没?
有点意思。
这故事模板,怎么听都像是主角团的悲惨前传。
见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苏沐晴心底莫名窜起一团火,又闷又胀,是纯粹的“恨铁不成钢”。
他肯定不知道!
他绝对不知道“战争领主”这四个字,在北境,在整个人类防线,究竟代表着什么!
她觉得,有必要为这只坐井观天的咸鱼,科普一下天空的真正颜色。
或许,让他明白了那种屹立于众生之巅的权柄与荣耀,他那烂泥一样的斗志,会被点燃那么一丁点火星?
苏沐晴停下了手上的按摩,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肃穆与庄重。
“林星渊,你知道什么是战争领主吗?”
她的声音冰冷如刀,试图劈开他周身的懒散混沌。
“它不是军衔,更不是称号。”
“它是‘行走的战争要塞’,是‘活着的传奇丰碑’!”
苏沐晴的眼底,燃烧着前世记忆里对那种力量的敬畏与向往。
“安梦夕导师,不到三十岁就走到了这一步!”
“她当年的‘神选战团’,是真正的王牌,团内最低级的成员,都是未来的‘骸骨督军’!”
“这意味着她一个人,就代表着一支足以镇压一个异次元裂口的战略级力量!”
“她若振臂一呼,无数强者会追随其后,龙战野院长都要以礼相待!”
“他们一句话,可以决定一个小型战团的生死。一道命令,甚至能影响北境防线的战略布局!”
“战争回廊里的七大战帅,就是最初、也是最伟大的战争领主!安梦夕导师,曾是距离他们最近的人!”
她一口气将这些足以让任何学员热血沸腾的信息砸了出来。
语速越来越快,字字铿锵。
她紧盯着林星渊的脸,期待能看到一点震惊、向往,或是敬畏。
那是对力量最本能的反应!
然而,林星渊只是懒洋洋地抬手,掏了掏被她吵得发痒的耳朵。
不等他开口,一旁的林星月已经皱起了可爱的小鼻子,抱着哥哥的胳膊撒娇:
“哥,她好吵哦,叽里呱啦的,什么领主什么武器,听着就好累。”
她还示威性地瞪了苏沐晴一眼,用甜腻的声音总结道:
“反正就是个很厉害的打工仔,对不对?”
苏沐晴胸口一滞,险些被这句“打工仔”给噎死。
她强迫自己无视这个无脑护兄的挂件,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林星渊,她不信,他会跟妹妹一样无知。
终于,林星渊有了反应。
他慢吞吞地消化完她那番激情澎湃的科普,然后,用一种极其认真的,仿佛经过深思熟虑的语气,缓缓开口。
“哦……”
那双半眯的眼睛里,非但没有震惊,反而流露出一丝怜悯。
“照你这么说,这个‘战争领主’……”
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最精准的词汇。
“……不就是最高级别的‘社畜’吗?”
苏沐晴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只听林星渊继续用他那能把人气出心梗的懒散语调,慢悠悠地分析道:
“你看啊,要管那么大一块地,要养那么多人,大事小事都得自己拍板,还没得下班,一年到头估计连个双休都没有。”
“上面还有个叫‘最高议会’的老板盯着你KPI,动不动就派你去‘最高机密’的地方出差送死。”
他像是想通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
“怪不得她那个什么‘神选战团’会团灭。”
“这根本不是战斗减员,这是典型的过劳死啊!”
“被强制007给活活卷死的!太惨了,太惨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摇头叹息,脸上那同情与后怕的表情,真挚得不带一点虚假。
“……”
轰隆。
苏沐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连同前世今生所有的骄傲与认知,在这一刻,被他这番惊世骇俗的“社畜理论”轰击得渣都不剩。
大脑,一片空白。
她……她耗费心神,赌上自己重生者的尊严,为他描绘了一幅波澜壮阔的强者史诗……
结果,他就给她总结出了“过劳死”和“007”?!
“噗嗤——”
林星月再也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整个人都挂在了林星渊身上。
“哥!你总结得太对了!就是!听着就累死了!还是我哥最聪明,知道躺平才是最舒服的!”
兄妹俩一唱一和,像两把淬了毒的软刀子,在苏沐晴那颗濒临破碎的心上来回地刮。
“你……你们……”
苏沐晴指着林星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指尖的寒气失控溢出,让她身边的空气温度骤降,地面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
林星渊却像是没看见,反而嫌弃地挪了挪脚。
“喂,空调开这么大,想冻死我好继承我的躺椅吗?”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彻底终结了这个他丝毫不感兴趣的话题,然后理直气壮地发布了新的指令。
“行了,科普时间结束,服务态度依旧差评。”
“按摩继续,力道用到你吃奶的劲儿,没吃饭吗?”
“还有……”
他摸了摸开始抗议的肚子,用一种使唤自家女仆的自然口气,看向房间里争锋相对的两个绝色少女。
“我渴了。”
“你们俩,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