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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零八章

作者:奈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冬日的午后。


    京兆尹府的廊檐空旷而干冷。


    隐隐有烈烈凉风呼啸着吹来。


    沈昭昭垂头看着掌心的两个月牙印记。


    那是她刚刚掐出来的。


    她顺势张开五指,打量这双手。


    陆绝虽然整日到处行凶杀人。


    手却是干净白皙,指节瘦而长,腕骨突出,手背上是青色的脉络,好看得实在有些过分。


    贺谨言的手也不错。


    他是典型的书生的手,干净瘦长,指尖莹润。


    总是萦绕着淡淡的墨香。


    不像陆绝。


    指腹上有薄薄的一层茧,手背上有突出的青色脉络。


    沈昭昭倏地回过神来。


    顿时暗骂自己脑袋是不是被这些诡异的事情给逼坏了,竟然看陆绝的手看出了神!


    她连忙移开视线,侧了侧头。


    陆绝就落后两三步的样子,一身素白的衣裙,面无表情。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冷淡地扫了过来。


    终于附近没有什么人了。


    沈昭昭刻意将步子慢下来,与他并排,“吴丁真的提前准备了帕子吗?他和那个丫鬟合伙要害我?”


    “还有吴丁姓崔是什么意思?”


    沈昭昭压低声音,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好奇地将自己的脑袋往陆绝的面前凑了凑,“你怎么知道这是崔侍郎的把柄,能让他当场就不追究了?”


    陆绝没有说话。


    像是哑巴了一样。


    陆绝昨日就说崔侍郎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并告诉了她一句话,若是紧咬着他为何会出现在侍郎府后院不放,就用这句话来应对。


    沈昭昭没想到今日就用上了。


    并且他还说不必忌讳高府尹,他就算知道了也会装作没听到。


    并且后续事情的走向以及崔侍郎的反应都和他说得一模一样。


    沈昭昭觉得陆绝这个人真是可怕。


    明目张胆地闯入当朝侍郎府中,杀人行凶暂且不提。


    还洞悉人心,并根据他所掌握的线索,来猜测事情走向,从提前做好筹划,将关键点告诉她这个假陆绝。


    但是平心而论。


    要不是他提前告知了这些。


    沈昭昭不觉得她能应付那个凶神恶煞的崔侍郎。


    今日,她之所以在得知京兆尹府来找他是因为崔府的事就赶了过去,就是因为与其后面一个人面对崔侍郎,不如趁着今日陆绝也在……


    不对啊。


    崔侍郎本来就因为陈荣的事情在圣上面前参了陆绝一本,后来陆绝又因为报复闯入他家杀了他的管家,崔侍郎愤恨不平,告到京兆尹府,又被陆绝以某种把柄拿捏。


    吴丁姓崔……?


    莫非是崔侍郎的侄子什么的?


    但是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呢……


    甚至问帕子是不是却有其事,也一声不吭。


    像是被下了哑药的哑巴一样。


    沈昭昭气咻咻地扭头。


    想得脑袋疼,索性就不想了。


    但是……


    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冷不丁地顿住了步子。


    “你说我们身体互换与崔侍郎府中的那个湖有关,找个机会过去一趟,但是今天我这么嚣张,崔侍郎还会让我进他的家门吗?!”


    “当然不会。”


    陆绝步子没停,被吵得忍无可忍,终于开了口,“他不仅加强守卫不让你进他的家门,还会派人来杀你灭口。”


    ??!


    沈昭昭本以为陆绝又会不说话,没想到一出口就是崔侍郎会找人杀她,顿时惊诧地看向陆绝,声音都在抖,“陆大人您是认真的吗?”


    我胆子小,你不要吓我。


    陆绝没有说他是不是认真的。


    先一步跨出了京兆尹府的大门。


    沈昭昭却是急了。


    追着陆绝念念叨叨地问。


    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要真的有人来杀我怎么办啊……


    你不能这样管杀不管埋,只让我得罪他,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啊……


    “昭昭!”


    沈昭昭听见声音抬头。


    不出意料地对上贺谨言清隽温润的脸,他关切而又担忧地看着她。


    谨言表哥来接我了?


    她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发现贺谨言看都没看他一眼,拉住了她旁边的陆绝,“昭昭,没事吧?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沈昭昭:“……”


    陆绝:“……”


    “我没事。”陆绝避开了贺谨言的手。


    眼中满满当当地尽是厌恶戾气以及不耐烦。


    沈昭昭本来还失落着。


    猛地便看到陆绝这副要杀人的眼神,也不失落了,顿时心惊肉跳起来。


    “谨言——”沈昭昭生硬地将后面的“表哥”吞了下去,“你放心,我们没事,高府尹只是问了问落水那日的事情。”


    谨言?


    贺谨言震惊了,他神色复杂地看向这个极其熟稔地称呼他的人。


    我们有这么熟吗?


    他没记错的话。


    他和这位北镇抚司陆指挥,虽然远远地望见过几面,但是在此之前话都没有说过一句。


    更何况,他现在去了大理寺,而,大理寺,素来和北镇抚司不对付!


    心里再诧异这位传闻中冷面无情的人,此刻的自来熟是不是别有用心。


    贺谨言面上却是半分未曾显露,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昭昭不小心落水,幸得您相救,贺某代昭昭谢过陆指挥了。”


    看看!


    什么叫温润君子,什么叫端方有礼。


    “不客气不客气。”


    沈昭昭一边笑一边暗暗地瞪了陆绝一眼。


    不像有些人,冷着脸浑身戾气得像个煞神。在杀她未遂之后,甚至厚颜无耻地给自己安了个她的救命恩人的身份,还安得这么彻底!!!


    但是陆绝那厮明明垂着头。


    此刻却像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瞪他,突然看了过来。


    沈昭昭立马心虚,飞快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一来二去间。


    贺谨言已经道别说他要先回去了。


    让她自便。


    沈昭昭在赵长安的陪同下依依不舍地送走了贺谨言。


    只觉得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


    自从谨言表哥高中探花之后,就有了自己的府邸,翰林院忙碌好歹还能够见到人,擢升进了大理寺之后,就整日忙得脚不沾地,算起来,她已经快半个月没有见到他了。


    没想到好不容易见了一面。


    竟然是用顶着陆绝的脸这样的方式。


    另一边的陆绝则没有这么多愁善感。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马车,以及贺谨言伸过来的手。


    马车内很安静。


    贺谨言很不习惯现在的“沈昭昭”。


    就在刚才,她推开了他的手,自己上了马车,到现在一句话没说。


    若是以前,她总是一路叽叽喳喳地跟他说话,聊吃食说新看的话本子,说这家的娘子同那家的郎君要成亲了……以及她想说的各种事情。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面对面坐着却一句话不说,像是在冷着他。


    是因为他这些日子冷落了他吗?


    最后还是贺谨言先开口,“昭昭,京兆尹府的都问了你什么?”


    陆绝实在没有兴趣以沈昭昭的身份,同这个闻名京城的探花郎说话。


    他也并不觉得他是真的想听京兆尹府的人问了些什么。


    静默了片刻后,他说,“没问我什么,主要是问陆绝。”


    但是贺谨言的第二句话又来了。


    “陆绝?”他像是奇怪“沈昭昭”直呼陆绝的大名,又重复了一遍。


    而后语重心长地道,“昭昭,虽然陆绝救了你,但是日后你还是要离他远一些。”


    陆绝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他微微坐直了身体,好整以暇地听贺谨言继续说。


    “陆绝此人,心狠手辣,四处树敌,绝非好人。”


    这边。


    沈昭昭本来就憋闷。


    最后终于忍不住掀开了车帘,恼怒地看向赵长安,“这马车晃得我头有点晕。”


    赵长安也很无奈。


    陆指挥说要去京兆尹府,他马上就牵了他往日的爱马来。


    但是他说头晕,身体还没好,骑不了马,要坐马车。


    但是北镇抚司好马数十匹,马车却是只有这搁置在一旁的破旧的一辆的,都已经有一两年没用了,肯定晃得厉害。


    赵长安想了想,小心翼翼而又恭敬地道。


    “指挥要不您骑马试试?外面有风,吹着还是挺舒服的。”


    帘子被重重拉上。


    沈昭昭觉得他这可真是个馊主意。


    她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哪里像是会骑马的样子?!


    还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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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风吹多了脸上的皮会干不知道么?!


    “指挥您且忍忍,到前面那条街咱们去换个新马车。”


    赵长安说完便看到帘子被重新拉开。


    一向严肃方才还在闹情绪的“陆指挥”笑咪咪地问他,“你有多少银子?”


    沈府很快便到了。


    陆绝看向贺谨言,干净利落地道,“我到了,你回吧。”


    贺谨言却是叫住了他。


    “昭昭,你先等等,我有事与你说。”


    “非要现在说?”


    陆绝几乎能猜到贺谨言要说什么。


    他也知道贺谨言这些话估计憋了一路。但是他又不是真正的沈昭昭,也没有兴趣听别人的私密之事。


    但是贺谨言很坚持。


    他只觉得沈昭昭的突然不理不睬,是因为他这段日子冷落了她。


    “昭昭,你不要使小性子,我刚被擢升为大理寺寺正,上一个人留下了许多事情,我那里的案卷已经将桌子都堆满了,这些日子我很累,实在无法得空来寻你,过些时日就好了。”


    陆绝耐着性子听完。


    “确实,你刚擢升手上事情肯定多,那么你先忙你的吧,最近也不要来找我了,外面风大,我先进去了,你回吧。”


    贺谨言温润的面色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他虽然少时家道中落,但素来自傲。后来在沈家借住,虽然在别人的屋檐下,但因为沈昭昭的缘故,也算度过了一段欢快的日子。


    更何况三个月前,他一举高中,得封探花,入翰林院。


    他有了自己的府宅,有了许多仆从。更是在不久前,被擢升为大理寺寺正。


    他在这个年纪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功名。


    他理所当然地觉得,沈昭昭应当为他高兴,理解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同以前一样耍一些没所谓的小性子。


    贺谨言敏锐地觉得有些事情悄然之间发生了。


    他沉着面色离开。


    陆绝一个人进门。


    刚过前厅就撞上了沈飞章,“谨言呢?他早前不是答应要留下来吃饭吗?”


    “他有事,先回去了。”


    “诶是吗?那你去哪?快过来吃饭,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


    沈昭昭握着二十两银子进了她熟悉的名绣坊。


    还是一样的布置,掌柜的眼里还是一样地露着精光,就是最显眼的位置又多了几件新样式的长裙。


    掌柜也没有一看见她就笑得合不拢嘴,而是告诉他,“郎君,男子的衣裳在隔壁。”


    沈昭昭:“……”


    又忘记了。


    沈昭昭在隔壁挑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


    换好后便飞快地招手喊赵长安来看。


    她得意地在赵长安面前转了一圈儿,“好看吗?”


    赵长安下意识地觉得这转圈的动作有些不妥,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妥,便没有再继续纠结,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好看,“指挥你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穿什么都好看!”


    他没有说假话,当然是好看的。毕竟长着指挥这样的脸,就是披个麻袋也是好看的。


    他见过陆指挥穿过两种颜色,一种是黑色,或是劲装或是长袍,另一种便是红色,是北镇抚司锦衣卫指挥使方可穿的大红色飞鱼服,前者暗流汹涌后者张扬跋扈,俱衬得他那一张精致如画的脸无比地危险以及攻略性十足。


    但是眼前的月白色,像是敛尽了他脸上的戾气。


    此刻的一张脸还是明艳如秋月,却少了危险与嚣张,更多的是明丽风流。


    衬得他更像是矜贵的世家公子,干净美好得令人心动。


    沈昭昭又在掌柜的极力推荐下披上了一件紫色大氅。


    赵长安顿时觉得,本来就矜贵,现在显得更“贵”了。


    尤其是掌柜的还在不住地惊叹,“郎君穿这身衣服真是俊美非常,好看得很,这大氅是上好的狐狸皮子做的,毛领子也是狐狸毛,这要不是您一看就身份非凡,我都不会拿出来的。”


    但是这紫色大氅不仅穿着好看,价钱也十分地好看。


    最后沈昭昭穿着月白色的锦袍,裹着紫色的大氅,赵长安捧着空钱袋子,一前一后出了门。


    门前马车来马车往。


    赵长安:“指挥,最后拿出来的那三两二钱碎银子是我自己的。”


    沈昭昭:“还有钱吗?”


    赵长安:“没有了,真没有了。”


    沈昭昭:“真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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