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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零二章

作者:奈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崔府很大,屋子院落也很多。


    前厅大堂的谈笑声渐小,沈昭昭披着斗篷,拎着裙摆跟着那个小丫鬟弯来绕去地往后院走。


    “娘子,这边。”


    小丫鬟在前方为沈昭昭引着路。


    此刻冷静下来,她也没了方才的生涩,走路规矩,姿态规范,倒有了些成熟稳重的模样。


    鞋子踩在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细碎声响。


    身侧的湖面也倒映着连成一片的雪色,周围立着的几颗光秃秃的树上也堆压着细碎的白霜。


    沈昭昭收回目光,突然只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


    她顿住步子,一抬头,那小丫鬟已经不见了。


    偏僻的后院此时安静得过分。


    但就在这时,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沈昭昭顺着声音望过去,一个管家打扮的人仓皇地往湖边逃窜。


    紧接着,一柄精致华丽的绣春刀破空而来,伴着一声痛苦的嚎叫,以及破开皮肉的可怖声响,直直刺入那个管家的后背之中。


    那个管家倒地,一动不动,一双滞住的大眼珠子好巧不巧侧对着沈昭昭的方向。


    杀人了!


    竟然有人嚣张猖獗到敢在侍郎府中行凶杀人!


    还被她撞见了?!


    做什么非要她出来走走!就说了待在府里一点事没有!


    沈昭昭小脸陡然煞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害怕地蹲在了石头后。


    她捂着心悸的胸口,身体僵得发冷。她下意识地想要逃跑,双腿却已经毫无知觉,软得像棉花似的直直地往下跌坐。


    而那位身形修长挺拔的男人,正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跑什么?”他的声音清冷嘶哑,此刻更是莫名地惊悚诡异。


    然后,白皙修长的手握住刀柄,自那人背后利落拔出,鲜血喷薄而出,蜿蜒而下,洒在雪地上,如阴冷的血色红梅。


    沈昭昭看不见他的面容,只看到那红色的锦衣卫标志性的飞鱼服,衬着一地的白雪,顺着光影浸入。


    飞鱼服,长刀,映衬着雪地上一滩一滩的血,越发令人心惊。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凄厉的尖叫声像是被强行卡在了喉咙里。


    忍不住瞪圆了一双眼睛,清浅的呼吸声,落地可闻。


    良久。


    四周毫无动静。


    像是方才的嚎叫以及鲜红的血色都是一场幻觉。


    “……”


    是走了吗?


    沈昭昭听不到任何响动,她忍不住微微动了动发麻的小腿,稍稍站直了身体,感觉自己捡回了一条小命。


    但是随着她刚站直的动作,眸中闯入了一双黑色金纹的皂靴。


    完了!


    沈昭昭脑中霎时一白。


    与此同时,厚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冰凉的刀尖兀地贴上了她的肌肤。


    “还没看够?”


    此刻嘶哑清冷的声音像是带着漫天的杀意与张狂,那人握着染血的绣春刀,而后用染血的刀尖挑起女子的下巴。


    沈昭昭也终于看清他的样子。


    杀人凶残而利落,一张脸却是精致如画,雌雄莫辨,双眸黑沉得像是深不可测的夜空,却也蕴藏着无边的恶意与危险。


    她不敢再看,哆哆嗦嗦地往后退,“大人饶命,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沈昭昭只觉得自己心慌得厉害,黑沉的阴影像是尽数压在她的胸腔之上,那柄刀,似乎再近一点,就要切开她的脖颈。


    她忍不住心惊胆战,有些喘不过气来。


    像是猫逗老鼠一般,那人慢条斯理地跟着上前,落在沈昭昭耳旁的声音嘶哑而恶劣。


    “瞎子才会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在点我吗?


    她害怕得要命,却还是定了定心神,往后退了半步后,“大人有所不知,我从小眼睛不好,三丈之外看什么都模糊,今日出门还忘记带叆叇了,更是什么都看不见,您放过我吧……”


    “是吗?”


    那人的声音阴测测的,像是在看着胆小的跳梁小丑在兀自挣扎。


    “是是是,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沈昭昭小鸡啄米般狂点头,便听见那柄染着血的刀“唰”地被收入鞘中。


    她心上刚一松,便发现——


    刀虽然收了,但是眸中的冷光杀意并没有消减半分。


    他脚下的动作也没有停,他继续往前迈了半步。


    后背泛起阵阵凉意。


    周身是逼人的压迫感以及杀意,沈昭昭如堕冰窟,随着面前之人的动作而被迫步步往后退。


    “啊!”沈昭昭被逼的退无可退。


    终于一脚踩空,手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最终从眼前的衣摆上划过,直直地跌入湖里。


    伴随着一道惊呼。


    湖里激起一阵水花,而后是疯狂涌入的冰凉与窒息。


    那人微微侧身,嫌弃地看向被触到的衣角。


    却是在目光触及空荡荡的腰间之时,突然变了面色。


    ……


    “他怎么了?他又杀人了?!”


    “陆绝那厮仗着圣宠,目中无人嚣张跋扈,在朝中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大理寺有个叫陈荣的寺正你可认识?”


    “我认识我认识,我听我爹提起过,说是之前高中了进士前三名的,文章写的很是不错,针砭时弊见解独到,就是为人比较……迂直,不会说话,得罪了人,这才十几年一直都是大理寺的录事。”


    “这不,一个月前,刚升的寺正,本以为会安安分分的,谁知道在寺正的位子上还没坐热,就写了一份折子,细数因弹劾陆绝而遭灭顶之灾的清流文官,痛骂陆绝此人乃心狠手辣玩弄权术之徒,北镇抚司在其指挥下戾气丛生,诏狱早已人满为患,哀嚎遍野……”


    “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被陆绝请到北镇抚司去转了一圈儿,说陆绝没有对他做什么,就是请他喝了茶,但是回家就病了一场,再没说陆绝半个不字。”


    “大理寺就没过问此事?”


    “怎么过问?人陈荣自己说了,陆绝对他很客气,就是请他喝了一杯茶。”


    “什么茶啊,这么厉害?


    ……


    沈昭昭还没睁眼的时候便觉得很不舒服。


    耳边像是有人在喋喋不休,仿佛是还在侍郎府听故事,你一句我一句地,很聒噪。


    她像是睡在了一块硬邦邦的木板之上,背部咯得生疼,她吸了吸鼻子,素日最喜欢用的杜衡香也没有点上。


    还以为真去了侍郎府撞见了行凶现场被逼得跳了湖,原来是场梦啊。


    就是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做这么匪夷所思且逼真的梦,那种窒息的压迫感以及杀意,落入冬日湖水后的彻骨冰凉,甚至是刀尖贴在下巴上肌肤的瑟缩感,都真真切切地像是经历过的。


    锦衣卫的人都是残忍嗜血的疯子,果然没有错。


    嚣张地登门入室杀人行凶也就罢了,被她这个无辜的小可怜撞见了,还要杀人灭口。


    真是一点王法也没有。


    但是幸好只是一场梦,因为她还活着。


    沈昭昭心有余悸地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最先闯入视线的便是凑上来的一张胖胖的脸,极其厚实地占满了她的整个眼眶。


    沈昭昭目光下移,顿在了他的墨蓝色飞鱼服之上!


    杀人行凶被逼跳湖的场景历历在目。


    她现在看到这身衣服就发怵,便紧紧地闭上眼睛,想要挥散这个幻象。


    走开!


    这一定是梦!


    沈昭昭颤抖着手,修长的手指重重地掐上自己的大腿,想要强迫自己醒过来。


    指挥终于醒了?


    屋内的赵长安眉间一松,便看见了陆指挥不耐烦地朝他挥动着的手。


    这是让我滚的意思吗?


    赵长安知道陆指挥喜欢安静,不喜欢被打扰。


    当即麻溜地也没说什么,悄无声息地就准备往外退。


    “哎哟!”


    就在门将要合上的一瞬。


    他听到一声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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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昭昭迫切地想从这可怕的噩梦中清醒过来,她下意识地用了死劲。


    密密麻麻的疼痛袭来,她眼眶里激出了眼泪,忍不住痛呼出声。


    但是那声音却让沈昭昭怔住了。


    她刚刚说了什么?


    不对,她刚刚发出了什么声音?!


    她惊恐地张了张嘴,清冷嘶哑的声音的从耳畔骨腔传来,但是却像是炮仗一样从她的脑袋中炸开。


    她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陆指挥您怎么了?”


    更要命的是,她的耳边响起了一道发颤的少年声音。


    这个小胖子叫她什么?


    叫她“陆指挥”?!


    沈昭昭哆哆嗦嗦地从床上坐起来,低头看见了自己的手。


    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弯折的弧度刚刚好,隐隐有青筋凸起,十分漂亮!


    但是!这是男子的手啊!


    她颤抖地用这双不属于她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脸——


    镜子!


    镜子呢?!


    她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慌张地在屋内四处翻找。


    但是这简陋得一目了然的屋内根本就不像有镜子的样子啊!!!


    沈昭昭惊恐地瞪着一双眼睛四下环视,正正对上一张白白胖胖的哭丧着的娃娃脸。


    “陆指挥……您还好吗……陆指挥……”


    赵长安颤颤巍巍地问道,脸颊上的肉都害怕得止不住地颤抖。


    陆指挥这是怎么了……


    怎么比他往日面无表情阴郁训人的时候还要让人害怕呢。


    沈昭昭也顾不上害怕了,猛地看向这个站在屋内的胖子,她急火攻心地抓住他的胳膊。


    终于在对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下,震惊的瞳孔中,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是那个在崔侍郎府中行凶杀人,将自己逼入湖中的疯子的脸!


    沈昭昭终于尖叫出声。


    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不,天已经塌了。


    她跌坐在地。


    疯狂地回想在崔侍郎府中发生的事情。


    她在后院撞见他杀人!


    他发现了她!


    他将她逼入了湖中!


    湖水冰冷刺骨,冷得要命!


    后来呢!


    后来她就失去了意识!


    不对不对!


    她好像看到那个疯子也跳了下来!


    然后!


    她就变成了那个疯子?!


    还有,这个胖子一口一个陆指挥……


    陆指挥?


    陆绝?!


    沈昭昭觉得自己头疼欲裂。


    她是听过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名号的。


    京师天子脚下,遍地都是世家名门,家族宗系之间相互扶持庇佑。大家族若是衰落,便对后代小辈寄予厚望,盼着他考取功名,出人头地,得圣人重用,恢复家族荣光;若是昌盛,后代小辈也会被极其重视,因为他身上背负的是维持整个家族繁荣的使命与责任。


    但是陆绝,据说家境贫寒,并无任何依仗。


    却能在争权夺利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师,一步步爬至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


    从一介布衣到直达天听,大权在握,令人闻风丧胆,可见其心机之深沉。


    其实比起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是如何上位的,沈昭昭听得更多的是他的心狠手辣。


    他曾亲手杀死了带他入北镇抚司的师父,为的是投向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


    曾大开锦衣卫诏狱施行酷刑,让北镇抚司沦为哀嚎遍野世人惧怕的阴暗地狱。


    曾大肆捕杀文官清流置之于死地,为的是肃清政敌清除干净所有对锦衣卫行事的微词……


    沈昭昭顿时只觉得比掉到湖里还要浑身发冷。


    她一个妙龄女娘为什么会撞上这种事情啊。


    还有变成谁不好,怎么偏偏变成这个知名的陆疯狗啊……


    呜呜……


    沈昭昭越想越伤心。


    忍不住坐在地上崩溃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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