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
一座红砖砌成的三层小楼的大门口,站着一位留着黑色短发,穿着黄色衬衫,下搭白色铅笔裤的妇人,她就是瞿正三兄弟的母亲,瞿虹。探头往前方大院的出入口那儿看了看,没有看见驶来的车辆后,瞿虹失望地转身回了后方灯火通明的小楼。
在客厅里的一张短沙发上坐下后,瞿虹看向与她隔了张胡桃木的茶几,坐在她对面的老伴儿,问他:“卫国,你说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可能火车晚点了吧。”江卫国正低头看着一张报纸,闻言头也不抬地回道。
“不会吧?火车一晚点那可不知道会晚点多久了,咱们还在等着他们回来吃饭呢。”甚至江卫国之前都是在楼上的书房里的,被她叫下来了,想着傅昭昭快到了,他们夫妻俩都在客厅里迎接她显得热情些。
江卫国就是随口一答,没想到竟还把妻子给惹急了,连忙安抚:“也不一定是晚点,你别太担心了,等会儿他们应该就回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汽车停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瞿虹面上一喜,原本想说的话立马化作了浮云,她腾地从沙发上起身,满面笑容地迎向屋外。
……
这时的天色已经完全的漆黑成一片了,不过江家的门口安得有灯,也正亮着,于是傅昭昭刚一下车,就被迎了出来的瞿虹从头到尾看了个一清二楚。
见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打扮得也很时髦,一张脸蛋儿更是漂亮像仙女似的,瞿虹看得眼里的笑意都快满溢出来了。
她就说嘛,傅昭昭小的时候,她见到的小傅昭昭是多么粉妆玉琢的一个漂亮娃娃啊,长大了怎么可能会丑?
那张相片估计是傅昭昭以前没长开时拍的。
“这就是昭昭吧?哎哟,一晃好多年不见,你都出落成这般水灵灵的大姑娘了啊!”走到了傅昭昭的近前后,瞿虹热情地夸赞道。
傅昭昭的爸爸是江卫国的战友,在部队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很好,是过命的交情。傅爸爸因伤退役后,两家刚开始还保持着来往,只是后面局势忽然开始有些乱了,江家担心自己家要是出了事,可能会连累傅家,才断了和傅家的往来的。
这两年,局势平稳下来后,两家才重新恢复往来。不过因为江卫国和妻子瞿虹的工作都很忙,一直也没能够抽出空来举家去傅家会会老友,只是保持着电话和通信的联系。
所以,只是在傅昭昭小时候见过她的瞿虹,也确实是蛮多年没有见过她了。
从小到大夸赞的话傅昭昭没少听,早就有了标准的回复模式了,她按照惯例回了瞿虹一个腼腆的微笑,略一犹豫后,喊人道:“伯母好。”
“好。好。”瞿虹笑着点点头。这时瞿正三兄弟也依次从车上下来了,但她却像完全看不见自己的儿子们似的,只顾围着傅昭昭关心她,“饿了吧?”
“还好。”傅昭昭是在吃了午饭后去书房看书的,看了大概一个小时后有些困倦了后就趴下小憩了,算起来,她应该是吃饭了没多久,所以不怎么饿。
瞿虹却以为傅昭昭是因为懂事,不好意思跟她说,毕竟江城到北城的火车可是要17个小时呢,这还只是列车运行的时间,不算傅昭昭从家里离开,在火车站等火车的时间。火车上的饭菜又贵,傅家条件又不太好,这孩子怕是舍不得给自己买,粗粗算下,她估计至少20个小时没有好好吃饭了吧。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1],这孩子还是头一次出远门呢,饿了都不敢跟她说,瞿虹顿时就心疼了,探出双手拉起傅昭昭的一只手,亲亲热热地把人往屋里带去,一边亲切道:“伯母家跟你家都是老交情了,以后在伯母这里不用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自在点啊。”
傅昭昭点点头,心里有些感动。
两人身后。
江宸绕过车头后,跟着往家里走去。
瞿正抱着从后备箱取出的纸箱,也在往家里走。跟在他旁边的是拎着傅昭昭的黑色布包裹的江枫,见妈妈光顾着和傅昭昭亲亲热热,对他们这些儿子却连一个眼神都欠奉,江枫开玩笑地抱怨出声:“妈,你这是得了漂漂亮亮的女儿了,眼里都没有我们几个儿子了啊!”
哟。
瞿虹心下一乐,自己生的老三自己了解,要真是讨厌的人他都懒得搭理的,现在竟然都会跟她开傅昭昭的玩笑了,看样子应该是不排斥傅昭昭了啊!
不过,这儿子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前不久为着个去火车站的事情跟她吵的架,他不记得了她可还记得呢!
于是记仇的亲妈往后掉过头,看着江枫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我才懒得看你们呢,臭小子光会气人,看见你们我就来气!”骂完,她的目光扫了下江宸。
老大虽然没跟她吵,但一副消极抵抗的态度她也是心知肚明的。
无端端惹来一顿骂,江枫摸了摸鼻子,瞬间老实了。
江宸转眸瞪了自己的三弟一眼,你说你没事惹妈做什么,这几天为着傅昭昭的事被妈骂得还不够是吧?
瞿正倒是一脸的淡定,只要他妈妈不是点名道姓的骂,他才不会对号入座,自己找骂呢。
跟着瞿虹回头的傅昭昭瞥见三兄弟各自的反应,忽然有点理解瞿虹的暴躁了。
*
傅昭昭跟着瞿虹走进了小楼。
江家的客厅非常宽大,根据功能的不同客厅被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是靠近大门口的地方,这里大部分都空着,只靠左边的墙边停放了一辆二八大杠的大自行车。
往右去的另一边应该算是休闲区,长、短、长的一套浅褐色的皮沙发组合非常的抢眼,沙发前是同色系的木茶几,茶几上闲闲放着一个收音机,和一份对折叠起来了的报纸。沙发对面是一组电视柜,也是浅褐色的。电视柜中间放着一个傅昭昭小时候见过的那种又大又笨重的黑白电视机。电视机的左边放着一个咖啡色的包包,包包旁边,挨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盒子。
电视柜一左一右的墙角处,各摆放了一盆半人高的绿色的盆栽。
沙发的左右两侧,一侧是靠近外面的墙,墙上应该是开了窗户,此时正用浅咖色的窗帘遮挡着,窗下一张竹编的躺椅竖放着,椅子里面有个正方形的小抱枕。另一边则是一整面的白墙,墙的中间挂着一幅横着的墨宝,上面书写着四个大字:
实事求是
还在火车站那边的时候,傅昭昭观瞿正几兄弟的穿着打扮,以及他们开去接自己的军绿色的吉普车,就猜出来他们家的家境应该是不错的了,所以,此时看见江家装修得既温馨,有生活情调,又兼顾了实用性后时,她便也没有太惊讶。
而在傅昭昭打量着小楼里面的布置时,早已经放下了报纸的江卫国也在打量着她。见女孩进了他家后,既没有畏首畏尾,也没有见到他家里的贵重陈设就露出垂涎、贪婪之色,面色始终平平淡淡的,一看就是个沉得住气的好孩子,江卫国在心下暗暗点头。
至于她长得比傅家寄来的相片里的人漂亮很多的事情,江卫国则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女大十八变。
带着傅昭昭往长沙发上坐下时,瞿虹一边给傅昭昭介绍江卫国:“昭昭,这是你江伯伯。”
“江伯伯好。”乖乖地向江卫国问好后,傅昭昭垂眸瞥了一眼茶几上报纸中的日期,原来这里是1982年啊,难怪国家经济看起来不太发达了。
“你好。”虽然身居高位,但江卫国只是在工作上严厉,生活中却是一位很和蔼的人,怕傅昭昭日后在自己家里拘束,他还提前跟她叮嘱,“在伯伯这里不用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啊。”
不愧是两口子,对她说的话都差不多,傅昭昭只得把之前的话再度重复了一遍:“嗯。谢谢伯伯。”
同时,傅昭昭的心里也松了口气,目前来看他们这一家人都还挺好相处的,后面她在这里住着应该也能轻松些。
“听昭昭爸爸说,是托她同村送孩子来我们北城报道的一位叔叔,带着她一起坐火车过来的,你们怎么没把人家一起邀请来我们家吃顿饭?”江卫国转开目光,望向在傅昭昭她们后面也各自找了沙发空闲位置落座的三个儿子,问道。他此举不仅仅是热情好客,还有帮傅昭昭还人情的意思。
江宸和江枫根本没去站台接人,也不知道情况,便闭着嘴巴没出声,瞿正则开口淡淡道:“我在站台接人的时候一直没有看到昭昭,等列车里面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后,我按照傅叔叔之前提供的车次信息进12号车厢找她时,发现车厢里面已经只有她一个人了,没有看见她同村的那两人。”
都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儿子,江卫国一看江宸和江枫那样就知道有猫腻,心下顿时冷哼了一声,不过顾忌着傅昭昭在场这才没有发作出来。
正在这时,一直在厨房里面忙活着的李嫂来了客厅,对江卫国和瞿虹道:“首长,夫人,饭菜都做好了。”
闻言,江卫国道:“都先去吃饭吧,昭昭应该也饿了,先填饱肚子,有什么话大家饭后再聊。”
[1]:中国民间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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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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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江氏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