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
“爹,我怕,你在哪……”
“爹!娘!”
小小的惠言喻跌跌撞撞在黑暗的树林中,前方的的漫无目的,身后的火海肆虐,人间一片炼狱,自顾不暇的人怎会注意到这与家人离散的孩童。
惠言喻不懂,惠言喻什么都不懂。她害怕着后面声势浩大的火海,只是闷着头同着人流向前逃命,本能的害怕还是让她喊起了爹娘。
凄厉小小的声音被人们逃亡的声音掩盖,惠言喻张着嘴大哭,眼泪混着烟灰糊在脸上,脏乱不堪。哭的厉害,惠言喻咳嗽起来。
刚才,就在刚才,惠言喻还和爹娘弟弟一起在宽敞干净的院落中数着天上的明星,周围侍人也在同她一同欢笑。她抱着一个侍人的脖子,仰起头伸出短短的胳膊一下一下数着满天的明星,令她头昏脑胀。
忽然,惠言喻出声说道:“爹娘,星星在变大。”
惠言喻亲眼见着,本应挂在天上的明星正在极速变大,极速坠落……
碰!火球炸裂,点点星火迅速点燃这里,侍人慌忙提桶灭火,可这火诡异,怎么都灭不了。
不止这一颗星星,无数的,全部的,纷纷化作火球撞向四处,霎那间,人间烟火化作人间炼狱,到处是惨叫声。
小小的惠言喻不记事,她被人抱在怀中,看见无数人从四处腾飞,天上也下来数人,像她见过的皮影戏一般,打的十分热闹。原先看皮影不跑,为什么现在在跑?
颠来颠去,惠言喻有些犯困,她打了个哈欠,埋起头睡去。
“喻儿,喻儿!醒醒!”
“娘!”
惠言喻被人喊醒,揉了揉眼睛,看到娘那模糊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
“喻儿乖,自己往前走,娘和你爹还有你弟弟要回去拿东西,很快便会来找你,一直往前走,娘和你爹就知道你在哪了。”
娘语气快速,完全不等惠言喻一个孩童能否听明白,听得懂。看着周围满是落荒而逃的人群,以及爹娘那着急忙慌的身影,她心中一片害怕,她哭喊着:“娘,喻儿害怕!喻儿怕!”
只是再怎样的哭喊声换来的也只是娘的匆忙几眼。身后滚滚浓烟不断吞噬,惠言喻亲眼看着爹娘带着弟弟消失在浓烟中。惠言喻被侍人抱在怀中,向前跑去。
途中,惠言喻惊吓的开始侍人怀中挣扎,想去追赶爹娘。
侍人自然是知道惠言喻爹娘做什么去了,惠言喻此刻就变成了弃子,身后火海逼人,呛人的浓烟让人头痛剧烈,侍人自顾不暇,没人再去管那挣扎想要回去送死的惠言喻。
惠言喻跑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地方,四面八方源源不断逃命的人,矮小的惠言喻根本看不清前方的情况,内心的不安惶恐让她忘记了哭泣。
就那么站着,站在原地,被人用腿扫过,跌坐在地上,干枯生硬的草丛扎破了她的皮肤。她的眼睛越来越疼,越来越疼,她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模糊的人影上前,将她抱起,逃离这里。
惠言喻就这么被人抱着,离开了这里。她再也不是什么大小姐,她是一个难民,跟着众人围在不知名的破庙中抢着一点饭食,直到她十岁之后,才渐渐懂了当年发生了什么。
明明是天上的神仙打架,遭殃的却是他们手无寸铁的凡人。天界的大洗牌,让人间众多庙宇变作空庙,人间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寸土不生,更是将人当做餐上佳肴,连经过的粗树都被扣皮吃叶,细了无数圈。
惠言喻长大后听闻,若是在当年那场大火中历练蜕变熬过去,便能飞升做个闲散小仙。隐隐约约间,她仿若明白了些什么,当年对于爹娘的抛弃成为了她心头的一根尖刺。
她曾回去过,回到她最初的地方,那里已然是一片废墟,她找不到任何人生活的痕迹。自这日过后,她便与寻常人不同了,她能看到亡灵能看到他们经久不散的怨气,她看到了早已死去的爹娘与弟弟。
惠言喻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一个人,他不说话,就那么跟在惠言喻身后,瘦小的,可怜的,让惠言喻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惠言喻默许了少年的紧跟,少年就一直跟在她身后,直到现在成了她的管家。
看着面前黑压压的坟,惠言喻随手拔下一株嫩草。她记不清她过了多久了,活了大概上千年了,经历了许多,她开始找寻那些无人在意的破庙,那个时候,人们是喜欢拜神的,惠言喻想起自家先前所做的善事,加之那场大火,一同编造,那些破庙便被人出资所修建起来,时间一久,便无人再去怀疑这个庙宇的真实性。
可阴庙终究是阴庙,是无法与神的庙宇相媲美的,人们不知,神仙却知,闲散的神仙终究比不过名声威望的神仙,后来,人们也拜阴庙,孤魂野鬼也寄居于阴庙。阴庙虽灵,也只是鬼魂在作怪。
“喻儿。”
惠言喻睁开双眼,黑眸冷静的可怕,微微转动眼眸,看到了从坟里出来的母亲,几千年过去,她的容貌依旧,毫无变化。
”喻儿,娘什么时候才能成神?”
惠言喻冷笑一声,看向娘,说不上的情绪,这么久了,还是只想着成为神仙,还是成神!现在依旧有人信奉阴庙给他们延续魂魄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他们却还想要更多。
心中虽恨,但惠言喻还是说:“再等等吧。”
“喻儿,娘已经等了许久了。”
“是我让你等的吗!”惠言喻冷声呵斥,“你大可以现在就走,你看看阴曹地府的鬼差会不会前来伐你!”
惠言喻母亲瞬间被吓住了。自从与惠言喻相见后,他们几乎都生活在惠言喻所准备好的坟中,外面的一切她都不曾知晓,眼前人虽为女儿,可现在更像是救命恩人,他们寄居在恩人篱下。
惠言喻没理会他们,重重关上门。
管家就在一旁,惠言喻见到后问他:“事情办好了?”
管家点点头。
“还有敖丙,让他们行动吧,越早越好,我要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