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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作者:中宵裁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原见月沉默了一会儿,目光飘向船尾正在解缆绳的艄公,道:“我们路上再说。”


    容葭忙说:“不便说就算了,我只是好奇。”


    原见月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只是秋余镇消息闭塞,这些事在京城本是人尽皆知。”


    渔船不大,声音能传播到每个角落,要完全避开船家是不可能的。但也许就像每个出租车司机都能收集很多八卦,这艄公并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兴趣,只是干着自己的活计。


    缆绳解开后,艄公长竿一点,小船慢慢远离了岸边,驶入波光山色之中,在耀眼的夏日下飘飘荡荡,徜徉于白热的梦境。


    这样的天气容易困,但求知欲让容葭保持着清醒。


    原见月清了清嗓子:“哥哥出身书香世家,是承夏二十三年殿试上皇上钦点的探花郎。”


    船头艄公的动作微顿,声音传了过来:“小姑娘,你说的可是那个承夏朝最年轻的原知府?”


    “船家你也知道?”原见月立刻一脸引以为傲的笑意。


    艄公一棹一棹拨着水,声音懒懒地道:“天天渡人,听过几耳朵。说这位探花郎到任东寅府后民生兴旺,只可惜没待两年便被撤了职。”


    “是啊。”原见月微微撇唇,“这件事的起因,其实是田制。”


    “嗯?”容葭只知道一切的起源是政治斗争,没想到和田制有关,“这从何说起?”


    原见月压低嗓音,语声轻得溶在清凉的棹水声里:“因为当今皇上极看重亡故的岑皇后,岑皇后崩后,当今太子和他的母族岑氏肆意妄为,皇帝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岑氏假造大量名册瓜分田亩,使得真正的农户无田可耕。民不聊生,地方的上疏却送不进御书房,朝堂之上更是无人敢为此出头。”


    容葭想起穿越以来陆续听说百姓生活窘迫的情形,不由心情沉重。


    在这个没通信网络的世界,皇帝深居宫中,想要欺上瞒下总有办法。何况他未必是耳目昏聩,也可能只是不想相信罢了。


    大夏是农耕社会,田制是一国根本,也是野心家的必争之地,然而伸手的人是太子,是如无意外就要接管国家的储君,万里江山都是他的,谁敢管?谁能管?


    容葭张了张口,除了为受此牵连的百姓感到揪心,更多的是对这个承夏朝未来的担忧。


    依原见月所说,太子图一己私利鱼肉百姓,丝毫没有储君风范,那她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只会一直走下坡路,设想中一步一个脚印的安稳经营也难以实现。


    “那么,原公子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惹怒龙颜?”


    “那时我还太小,不怎么懂他们的勾心斗角。”原见月说,“哥哥的座师程大人是朝堂上知名清流,作为新任太子太傅在皇家夜宴上向皇上上了一道奏请,导致龙颜大怒,皇帝拂袖而去,程大人不日便遭到岑家一党群起而攻之的弹劾。”


    原见月口中的奏请,一定是动了岑家和太子的蛋糕了。只是皇帝听不进去逆耳忠言,甚至不派人查一查就将程蕴一派革职,不免做得太绝。


    还是说,其中还铺垫了其他她们不知道的情节?


    容葭问:“那程大人如今怎么样了?”


    “过世了。”


    容葭一怔。


    “欺君之罪,原本当斩,皇帝念在他劳苦功高,只发落了个发配南越,可路上跋山涉水,程老还未行到一半,身子骨就扛不住了。”


    “……”皇帝做这个决定之前,未必没考虑过程蕴的身体状况。一个老臣,一个直臣,就在这假惺惺的冷漠中丧了命。


    “原公子应该很难过吧……”容葭唏嘘道。


    “我只知道,程大人对哥哥而言亦师亦父。”原见月感伤道,“哥哥待人从来都冷冷淡淡,但对程老的遗属却极好。他名下为数不多的田产和家资都给了那些遗属,还有些因为解职没了收入的同侪,因此才落得现在这样穷困的境地。”


    原来是这样。


    得罪了太子一党,原听寰的仕途基本已经判了死刑,难怪原听寰不建议自己和他扯上关系,也是怕日后被人借着这个由头使绊子。


    他才二十出头,分明是大有可为的年纪,却不得不提前过上了穷困潦倒的退休生活。


    原听寰的遭遇,毫无疑问集齐了美强惨的标签,还在各个方向都很突出,容葭忍不住怜爱了,想着等他回家之后,要不送些好吃的上门,也算聊表心意。


    她记得原听寰喜欢吃甜食,做点什么好呢?


    容葭灵光一现,问原见月:“原公子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原见月笑道:“这最好记了!他的生辰恰好是乞巧节。”


    乞巧节就是七夕,距离现在也不算远。


    容葭琢磨了一下,如果提前筹备材料和工具的话,说不定可以鼓捣个蛋糕出来?


    “嗳,容姐姐,为何你问起我哥的生辰来了?”原见月露出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难不成是……”


    “你想太多了!”容葭连忙截住她的话,“我和你们是朋友,又受了你们不少好处,礼尚往来是应当的。”


    原见月丝毫没听进去她的解释,挑了挑眉,自顾自说道:“说起来哥哥的生辰正是乞巧,即使当日送他什么,也不算很唐突。”


    容葭:“……”


    很想反驳,但又不得不承认,她是有那么一点点企图的。


    原听寰的脸就长在她审美点上了,还是个承夏朝都凤毛麟角的青年才俊,也就是落难凤凰般落在他们这个秋余镇上,不然她都没机会认识他们一家。


    可容葭也没有特别强的目的性,无非是一个天选之子摆在面前,生出些没来由的欣赏和怜爱。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容葭为了缓解脸上没来由的热意,故意板起脸道,“那我为了避嫌,也只好什么都不送了。”


    原见月一呆,连忙说:“不要啊。”


    容葭失笑:“我开玩笑的。只是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做容易引人误会。”


    容葭习惯了现代生活的交往尺度,异性朋友生日,送礼物送蛋糕都是正常礼节,可这时代的女子不作兴那么主动,太特立独行了,原听寰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原见月的眼珠转了转,忽然凑近她,八卦似的道:“唉!若是从前,钦慕哥哥的女子无数,所谓掷果盈车也不过如此。现在可就不同了,谁不知道原公子沦落成了白身,又一穷二白,连聘礼的钱都凑不出。”


    原听寰如今是二十三岁左右,正常说来,这个年纪的青年许多已有了家室,即便是自恃前程不肯轻易娶妻的,也置了妾室,原听寰才貌双全却还在单身,真的很难不让人对他的某些方面产生怀疑。


    但如果加上穷,那便又说得通了。


    古代女子大部分不创造收入,夫君要是穷,那一家都只能跟着喝西北风。当然,女方是有嫁妆的,招婿容柏的李家是走了眼,看上他将来有前途,愿意贴上嫁妆投资这个潜力股,可原听寰又不一样,他的仕途已经失去了投资价值。


    容葭忍不住想,似乎只有又有钱、又不图他前途的女子才适合做他的配偶啊。


    那图他什么呢?


    那话又说回来了,原公子确实是长得赏心悦目啊。


    纵然他有一万个短板,可是他好看啊!


    “……喂,喂?”一只手在容葭眼前晃动半天,她才从神游九天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原见月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容姐姐,你刚刚笑得很……嗯,很破坏你在人心目中的形象。”


    容葭:“……”


    女人花痴有什么错?怎么想都是原公子长成那样的错吧。


    她怀揣着一丝试探的心思问道:“那之前呢?原公子点中探花郎之时想必是风光无两,难道身边就没有几个红颜知己?”


    “没有几个,”原见月说,“是有那么一个,而且是天潢贵胄,当今圣上的大女儿,明瑟公主。”


    容葭心头突地一跳,没有作声。


    在她那个时代,公主已经成为一个形容词,可放在此地,尊贵的公主和凡人间何止隔着一道天堑?


    她不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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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淡淡失落之感,面上却不欲显露,强作好奇道:“明瑟公主?她对原公子有好感?”


    “何止是好感。程老在升任太子太傅之前原本是内廷侍讲,就是给那些身份不低的内侍们还有皇子皇女讲书的。听说哥哥随程老入宫没两回,就惹得明瑟公主对他念念不忘。”


    原见月咋了一下舌,继续道:“听说本不爱进学的明瑟公主每次讲学都现身,还频频赏赐几位侍讲,个中缘由,大家都心照不宣。虽说原家门户不算高,但程老在朝中素来有威望,那时的哥哥配公主也配得上的。”


    尽管酸溜溜的,容葭还是追问道:“那后来怎样了?”


    原见月眨了眨眼,琢磨着容葭的神情,慢慢说道:“听说程老对哥哥很爱重,有心促成这桩美事。哥哥那边我不太知道,但他应该也是不反对的。”


    听到这里,容葭悬着的心已经死了一半,另一半则是对未尽故事的疑惑。


    原听寰人在这里,也就意味着和公主的缘分断了吧?连为他撑腰的程老都不在人世了,原听寰也不再是能尚公主的天之骄子了。


    果然,原见月道:“哥哥到地方上任后,公主仍有信来。只是,自从程老出事之后,信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宫门闭锁之后,发生过的一切仿佛成了烟云泡影,金光熠熠的探花郎头衔、公主的殷勤示好……


    到头来,又是小院一间,粗茶淡饭。


    “所以……公主是为了他仕途中落才断了来往,还是迫于太子的威势不敢来往?”


    原见月嘟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她似乎不怎么待见明瑟公主,容葭想。毕竟在原见月看来,明瑟公主原本那样向原听寰示好了,一逢变故就明哲保身,做妹妹的心里有气也是应该。


    但站在公主的立场上,她还和原听寰走得近,无异于忤逆太子。说不定哪天原听寰的事有了转机,余情未了的公主还会重新和他走到一起……


    容葭蹙了蹙眉,这才想起一直深埋心底的疑问:“你们为何不住回原公子的家中,反而来了秋余镇?是为了避祸么?”


    “也算是吧。”说这话的时候,原见月难得面露讽刺的冷意,“与其在家中待得不自在,倒不如自己出来谋个生路。”


    “他在家中不自在么?”容葭大惑不解,按道理,哪家能出一个状元郎、探花郎,那都是要全族人供在神龛里的呀!


    就是后世的高考状元也是捧在手心里的。


    原见月说:“因为哥哥的生母不在了。”


    “……这样。”容葭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想到她今生应该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了,心脏蓦然疼了一下。即使是与自己不亲密的母亲,容葭心里依然留着她的位置,更遑论在原见月的话里,这位原夫人应该是很重要的存在。


    “原老爷续弦后,后母对哥哥一直不管不问,连带着原老爷也……后来她又生了两个儿子,也都考取了功名,所以,原家并没特别对他另眼相待。”


    容葭感叹,原家这基因也太强大了,全家都是学霸,真是不给人留活路。


    原见月冷哼一声,“当然,萤火怎能比日月,殿试之后哥哥青云直上,原老爷又将多年冷待都怪罪到新的原夫人头上,只是父子之间的情分已经覆水难收。”


    容葭听着听着,感觉有些不对劲:“……你叫他原老爷?你不是原公子的妹妹吗?”


    原见月一下子好像咬着了舌头,重重“嘶”了一声:“我、我不是他同父同母的妹子,只是亲戚、亲戚罢了。”


    远房亲戚?


    分家还带上一个堂妹?听起来非常地不合理。但见原见月都语无伦次了,容葭便没继续问下去。


    “说得这么久了,有点口干。”她打开自己随身的包袱,拿出两只小水囊,“喝点东西吧。”


    “咦?你还给我带了么?”原见月惊奇道,“莫非是酸梅汤?”


    容葭摇头,见她有些失望的神色,不禁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不是酸梅汤,是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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