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东京巨蛋内。
山呼海啸般的怒骂,已然化作实质,冲击着每一个角落。
那群华夏留学生,被死死钉在这片风暴中心。
脸色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前一刻还因同仇敌忾而涨红的脸,此刻已褪得没有半分血色。
脑子里一片空白。
之前那股子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得一干二净。
彻底傻了。
眼睁睁看着无数水瓶、荧光棒、应援牌,甚至还有便当盒,从四面八方,如下雨般砸向自己。
有人下意识抬起手臂护住头脸。
有人呆立在原地,像被吓破了胆的鹌鹑,连躲闪都忘了。
这群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平日里最多不过是在网络上与人争辩几句。
何曾见过这般阵仗。
这根本不是冲突。
是围猎。
几万名陷入癫狂的猎人,正围猎几百只瑟瑟发抖的羔羊。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腿一软,瘫坐在地。
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下了多么愚蠢的错误。
他们根本不是在为什么狗屁国家荣誉而战。
而是被人当成了棋子,一枚用完即弃,用来点燃炸药桶的棋子。
恐慌,在留学生中蔓延。
不知是谁,第一个崩溃了。
“江神!”
带着哭腔的求救,穿透了喧嚣。
“救救我们!”
这个声音,像一根引线。
所有留学生,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纷纷将求助目光,投向那个高悬于会场一侧的VIP包厢。
“江神!我们错了!”
“求你救救我们!”
……
后台监控室内。
赤西仁看着屏幕上,那群华夏学生涕泪横流的狼狈模样,微微一笑。
鱼儿,开始求救了。
很好。
“会长。”
心腹田中站在他身侧,脸上满是兴奋与敬畏。
“江漓,会上钩吗?”
赤西仁没有立刻回答。
视线落在另一块屏幕上。
画面里,那些奉命“阻拦”的安保人员,正被愤怒的观众们推搡得“节节败退”。
防线看似摇摇欲坠,却总能在最关键时刻,堪堪挡住人潮。
将那几百名留学生,牢牢困在包围圈里,持续承受着羞辱与攻击,却又不至于立刻被撕成碎片。
一出完美的围点打援。
“他会的。”
赤西仁终于开口,“因为他是江漓。”
“一个被名望,捆绑得动弹不得的可怜虫。”
拿起通话器,对现场安保队长下达了新指令。
“再坚持五分钟。”
“五分钟后,如果他还不出手,就放几个人进去。”
“记得,要见血。”
“但别闹出人命。”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一场屠杀。
而是一把能将江漓从那个龟壳里,逼出来的刀。
只要江漓介入。
无论结果如何,主动权就将彻底回到自己手上。
……
VIP包厢内。
张扬、饺子几人,也透过单向玻璃,看到了外面发生的一切。
听到那一声声凄厉求救。
更看穿了,赤西仁昭然若揭的歹毒用心。
“这群狗娘养的!”
张扬一拳砸在玻璃上,“他们想逼漓哥出去!”
饺子脸色铁青,死死盯着下方,那道看似不堪一击,实则坚韧无比的安保防线。
现在终于明白。
之前江漓那句“他们是被利用的可怜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从那些学生冲到江漓面前那刻起,他们就已经成了赤西仁砧板上的肉。
薛之涣推了推眼镜,“不能去。”
“现在出去,非但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彻底搭进去。”
“这是个死局。”
几人心中都清楚这个道理。
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想去劝阻江漓。
却看到,那个一直沉默坐在角落里的身影,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正缓步,走向包厢门口。
“漓哥!”
张扬一个箭步冲过去,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
“你不能去!”
“下面就是个坑,你去了就正好中了他们的计!”
周屹也闪身挡在门前,帽檐下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江漓。
“我去。”
“我能把他们都带出来。”
江漓停下脚步。
目光平静扫过一张张写满焦急的脸。
“我知道是陷阱。”
薛之涣也急了,“知道你还去?!”
“你以为自己是谁?超人吗?一个人能对抗几万个疯子?”
“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江漓摇了摇头。
看向众人,脸上没有他们预想中的悲壮或决然。
甚至,还带着极淡的笑意。
“我是要去救他们。”
顿了顿。
“但,不是用你们想的那种方式。”
话音未落。
在众人惊愕注视下,径直走向包厢另一侧。
那扇,通往舞台后方的工作人员通道。
张扬等人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舞台后方。
那是什么地方?
是赤西仁大本营,这场阴谋的中枢。
江漓要去那里做什么。
不等他们想明白,江漓已经推开那扇厚重隔音门。
门外是条狭长昏暗的走廊。
远处,隐约传来舞台监督通过对讲机,下达指令的嘶吼。
江漓脚步不停,径直向前。
张扬几人回过神,立刻跟了上去。
走廊尽头,豁然开朗。
那是个巨大混乱的空间。
无数粗大线缆像黑色巨蟒,盘踞在地面。
各种用途不明的机柜闪烁着指示灯。
穿着工作服的日本工作人员行色匆匆,在狭窄通道里穿梭。
头顶上,巨大金属桁架纵横交错,挂着成排的舞台灯光。
几块巨大监视器屏幕,正实时播放着场馆内那片失控的骚乱。
没人注意到这几个不速之客的闯入。
所有人都被监视器里,那片即将爆发的群体冲突,吸引了全部心神。
一个看似是现场导演的男人,正对着对讲机疯狂咆哮。
“再撑三分钟!”
“安保队,无论如何要挡住,别让他们真的冲进去!”
“灯光组准备,我要在那群华夏人身上打追光,把他们脸上的恐惧给我放大!”
“机位,三号机七号机,给我特写,我要看到眼泪!”
江漓脚步微顿。
侧头看了眼那个正手舞足蹈,发布指令的导演。
导演似乎察觉到有人注视,不耐烦地回过头。
“看什么看!没……”
他的话,在看清江漓那张脸时,戛然而止。
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
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术,举着对讲机的手,僵在半空。
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边异动,终于引起了其他工作人员注意。
一道道目光汇聚过来。
惊愕,疑惑,然后是无法抑制的恐慌。
江漓?!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想干什么。
整个后台指挥区域,陷入了一种诡异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