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倾盆大雨。
雨水就像一块巨大的帷幕，覆盖整个天地。
时不时响起的轰鸣声，就像老天爷在发脾气。
萧衍衡望着外面的电闪雷鸣，眼中露出了迷茫、恐惧之色。
“难道真的是天意？”他喃喃自语。
“天意不可违。”顾雪染趁机说服萧衍衡，“我们夫妻一场，夫君真的忍心，再次将我送给别的男人？你可曾记得，我舍命救过你？”
“我......”
萧衍衡一时语塞，竟不知怎么回答。
脑海里，闪过顾雪染以弱小身躯，拿剑与土匪厮杀的画面。
还有，那一次在客栈遇刺。
萧衍衡搂住顾雪染的手，一点点地松开了。
人心，是肉长的。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对顾雪染的感情，有了变化。
“很晚了，早点休息。”
萧衍衡最终是把顾雪染放在了床上，大步转身离去。
等候在外面的小厮，忙撑开油纸伞，举在他的头顶之上。
他修长的身体，逐渐消失在夜色里时，顾雪染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逃过了一劫。
瘫痪般地躺在床上，顾雪染知道，自己的计划必须要提前了。
她要让萧衍衡，一步步地登上高位，再跌落深渊。
彻底研制出自己满意的胭脂，是在一个月后。
时间进入九月，天地之间不再那么炎热。
顾雪染把胭脂装好，坐上马车，萧衍衡掀开帘子问，是否可以出发了。
“要带的东西，已经带了，出发吧。”
萧衍衡点点头，脸上浮现不自然之色。
“柳小娘身体不适，我需要陪她。”
“夫君你自行决定就好。”顾雪染微笑着道，就好像这件事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萧衍衡将她眼中的冷淡，捕捉了去，不禁握紧了拳头。
“你不生气？”
“我为何生气？夫君这三年一向如此，我若是因为这等芝麻小事生气，岂不是要被气死？”顾雪染说着话，目光捕捉到了萧衍衡身后的那一抹孤独的背影。
她朝着萧衍衡身后，扬了扬下巴。
“柳小娘望眼欲穿了，夫君还不赶快去哄哄她？莫让她又伤了心。”
萧衍衡听着顾雪染的话，只觉得十分刺耳。
他冷哼一声，白了顾雪染一眼。
“你不要后悔！”
话落，不等顾雪染回话，便拂袖匆匆而去。
望着这个男人，搂住柳如烟的身影，顾雪染放下了车帘，对车夫说上路。
到达盛京的时候，已经是十月的中旬。
盛京已经是初秋。
街道两旁的银杏树，已经开始变黄。
顾雪染和顾宇杰分别，跟着萧衍衡回了侯府。
兄妹俩离别前，顾雪染悄悄地给顾宇杰递了纸条。
“兄长，到家再看。”
顾宇杰点点头，将纸条藏在了极为隐秘处。
萧老夫人、老侯爷早就在厅堂处等候他们。
三个月不见，再次见到老侯爷，顾雪染不禁吃惊。
眼前这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老人，两眼无神，似乎随时会晕倒。
萧衍衡的眼睛，瞬间也红了。
“祖父！”他向前走了一步，双膝跪在了地上，“孙儿不孝，让您受苦了！”
老侯爷捂着手帕，咳嗽了几声。
早有丫鬟，轻拍着他的后背，顺便也拿来了痰盂。
老侯爷往痰盂里，吐了几口老痰，这才挥手让丫鬟退下。
他那一双灰白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跪在地上的萧衍衡。
“你活了二十多年，算是有出息了。”
说着，看向顾雪染微微隆起的肚子，苍白的脸上，浮现了难得的笑容。
“你啊，给我好好地照顾好雪儿，保证他们母子平安！萧家近些年人丁单薄，传宗接代的任务，你作为嫡长子就要担起来！”萧衍衡听着这话，心里很不舒服，但是到底还是应下了。
老侯爷见他答应了，这才转过头，看向顾雪染。
“我听说了，你是为了救柳小娘才受了伤。你放心，有我在的一天，这个柳小娘永远不会骑在你的头上！至于你脸上的伤，我也会给找大夫看看。”
“谢祖父。”
顾雪染知道，老侯爷性格固执而霸道，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几乎不可能改变。
萧老夫人看到顾雪染微微隆起的肚子，也是笑眯眯的。
“三年了，我们侯府终于等到了萧家的第一个孙子！”
其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又嘱咐了顾雪染好好养胎后，萧老夫人怒头看向了老侯爷。
“侯爷，关于爵位的事.....”
“嗯，我知道。”萧老侯爷嗓子里，含着一口老痰，丫鬟赶紧走了过来，把痰盂递到他的唇边。
萧老侯爷清理了喉咙里的痰，这才慢悠悠地宣布，明天就向皇帝递交奏折，将伯阳侯府的爵位，传给萧衍衡。
等待三年，终于等到了这个结果，萧衍衡激动地叩首。
萧衍光立在他的身后，眸光暗了暗。
只不过须臾之后，他脸上又浮现了笑容。
仿佛刚才的郁闷，不曾发生。
傍晚，刚刚坐下来，萧衍衡就和柳如烟说了这件事。
柳如烟喜极而泣，激动地抱住了萧衍衡。
“夫君，那您以后是不是可以见到陛下了？”
萧衍衡点点头。
“当然！大朝之日，我都可以见到陛下。若是皇宫里的哪位娘娘、公主、皇子举办宴席，我也是可以去的！”
柳如烟眼中闪过了光芒。
她匆忙翻箱倒柜，拿出了自己的特制药。
“夫君，你受封侯爵能见到陛下，或许可以拿着这药直接献给陛下！”
萧衍衡接过柳如烟的药，有点犹豫不决。
“这个药，当真有用？”
“夫君忘记了吗。几个月前，你把这个要给过太子。太子之后以自己之名，又献给了陛下。陛下服用之后，觉得自己青春犹在，龙心大悦！与其将这个功劳给太子，不如你自己来领这个功劳。”
柳如烟给萧衍衡建议。
萧衍衡却是踌躇不决。
“万一太子知道这件事，那我岂不是得罪了他？”
况且上次自己爽约了，没有把顾雪染送到太子的床上，太子八成在生自己的气。
越是这么想。
萧衍衡越是对柳如烟的建议，不敢采纳。
柳如烟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夫君可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不能把一个鸡蛋，全部放在一个箩筐里！太子虽然是太子，却不是陛下最喜欢的太子。陛下最喜爱的是九皇子。宫中传言，他一度想把太子之位废掉。难道夫君不知吗。”
“我知道。”
萧衍衡垂下了眼眸。
关于太子，一度要被废掉的消息，早就传了出来。
但是，因为遭到了许多大臣的反对，皇帝才没有如愿废掉太子。
今年以来，陛下经常生病，他想要废掉太子的心思又活泛了。
所以，太子才会那么惶惶不可终日，开始结党营私，拉拢朝中所有能够拉拢之人。
本来伯阳侯府，在名门望族之中，算是末流。
但是，太子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需要更多的人，站在自己的身后。
萧衍衡也知道，太子尴尬的地位。
经过柳如烟这么一说，他也犹豫了。
或许，鸡蛋真的不能同时放在一个篮子里。
翌日。
萧老侯爷果然依照承诺过的，亲自上朝，给皇帝陛下，递交了奏折。
皇帝没有过问太多，点头同意了，让萧衍衡继承了伯阳侯爵。
“阿衡，你可是伯阳侯府的最后一位侯爵了。若是你还不能立功。可不要怪朕剥夺了你们萧家的爵位。”
皇帝炯炯有神的目光，盯得萧衍衡脊背发凉。
“微臣一定会尽心尽力，为保护大盛在所不惜！”
皇帝眯了眯眼，“九皇子和你年纪相仿，或许你们可以相互讨论讨论，我们大盛该如何再度强盛起来！”
萧衍衡闻言，全身发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