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主之地常常呈现如极光般瑰丽的色彩。
实际上,这里暗藏着数以万计的空间裂隙。暴乱的元素撕裂着时空,不知是哪一代的地精发现了一种特殊的元素金属,经过重塑炼金序列的处理后,它们不仅能成为克里特大陆常用的空间储物装置,且能够稳定无主之地的空间乱流,创造特定的空间甬道,让人实现瞬间移动。
当然,后者是地精们的秘密。
在外界看来,无主之地依旧充斥着恐怖与神秘。
只有少数与地精私交甚好的魔法师能窥见这个秘密的一隅。
比如风息教会。
“我们只是一群研究无主之地魔法元素的学者。”莱尔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他们面前的空间逸散着极其不稳定的朦胧霞紫,时不时有金色的脉络在深邃的蓝紫间闪烁着。
这是毗邻无主之地的边缘地带。
身前的土地皲裂出一道狭长的缝隙,向下的冗长阶梯次第展开,莱尔俏皮地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欢迎进入无主之地。”
克里特大陆的人类曾以无法想象的方式紧密地联合在一起过。
八百年以前,伟大、光荣、无与伦比的君王斯蒂尔结束了长达八十二年的全陆战争,以铁血手腕统一了整个大陆,开创了刚铎王朝。
而仅仅过了三十年,刚铎王朝便分崩离析。
斯蒂尔实在不适合做一位废墟中的好君主,他太**,太武断,太急于求成了。宗教矛盾、种族矛盾、阶级矛盾在这三十年里陆续爆发。起义者揭竿而起,成立了艾卡斯公国;刚铎仅剩的拥趸龟缩于北大陆贫瘠的东部——斯蒂尔的发家地拉肯地区,他们因国土的沦陷而羞恼,改名为拉肯公国;爱好自由的冒险者建立起没有君主的罗兰公国。
暴君的下场总是兵败如山倒,斯蒂尔最终放火烧毁了自己的王庭,那场诡异的黑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直到精灵族的大祭司施法降下了复苏之雨后,才渐渐熄灭。
雨过之后,刚铎曾经宏伟的石制王庭成为了一片茂密的青草地。什么都没了,只有屠龙者艾卡斯斩断的那支纯黑龙角的龙角在碧绿中熠熠生辉。
“物种融合的实验,需要大量牺牲的堆砌。而实际上,八百年前连绵的战争终结以后,就再没有发生过大量地精的失踪和死亡了。”风息教会的首领普提尔是一名年迈的地精:“你应该是当时某个统治者的发明。”
“而这诅咒也并不是这八百年来任何魔法师的手笔。你知道,我们的传承在斯蒂尔的统治后发生了断代。像这样顽强又歹毒的诅咒,目前没有任何人能做到。”
“你是由血和魔法造就的。”
林奈被一群人团团围住。
他曾在艾卡斯王庭生活了五年,经常偷偷潜入首席魔法学院的图书馆看书。
因而他认出了其中的几位,都是艾卡斯首席魔法学院的大魔导师。
“放心,孩子。我们只是好奇你的血脉,并不会对你不利。”其中看上去最年轻的黑发男士温柔道,他长长的耳尖彰显着他是一只半精灵。
“或许你们不能杀死我。”林奈苦笑。
“不,别这么想。林奈,你的血脉是如此诱人,被囚禁起来研究也不是什么难事。”莱尔在一旁用充满遐想的语气调侃道。
普拉尔给了莱尔一个不赞同的眼神:“一代又一代,你的血脉已经有所不同了。我不能确定,会不会哪一天,诅咒将侵蚀你的理智。”
“这也是我担心的一点。”林奈低下头握紧了拳头。虽然血脉与生俱来不可改变,但他想自由地活着。
地下世界干燥的空气让林奈的手背上泛起细密的银色鳞甲,他现在隐隐有化龙的趋势了。
风息教会的人互相对视了几眼,卡特望向林奈的目光中有着浓浓的担忧。
林奈朝她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开口道:“我需要破除一切诅咒的圣甲虫,你们应该有前往魔龙坟茔的法子。”
“既然我血脉的秘密无人能解,至少,我想先作为一个理智的存在活着。”
“至于报酬,我想,你们对我的血应该很感兴趣。我本身也是一个魔法师,并不介意为魔法的发展做出贡献。”
无主之地的尽头是普兰河畔,这里再向南,就是克里特的南大陆,迪兰王朝和巨龙巢穴一东一西分据于此。
林奈站在站在风息教会的人搭建起的定向甬道前,磅礴的水汽被甬道之外汹涌的魔法乱流打散。
他的面前有一道巨大的金色裂隙。
无主之地数以亿计的空间裂隙可以将他带去克里特大陆的几乎任何区域,包括被普兰河的圣辉涤荡了数百年的禁忌之地:普兰河下的魔龙坟茔。
如今的艾卡斯王族是屠龙者的后裔。
他的开国皇帝,那位大名鼎鼎的艾卡斯公爵曾经是大陆最强大的光明骑士,他的实力与他对光明神的敬仰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事情。
因此,当迪南境内出现受污染的巨龙后,迪南王族首次放下了古神后代的高傲姿态,主动向北大陆求援。
那时刚铎的辉煌正峥嵘,整个北大陆仅剩极北的部族在苟延残喘,迪南王族的求援未尝不是在向风头正盛的斯蒂尔发出的示好信号。
虽然斯蒂尔对光明神的信仰并不诚恳,但并不妨碍他对光明之子艾卡斯明面上的器重。
由于光明魔法和生命元素对域外污染克制作用,艾卡斯带领教廷的圣殿骑士团,与精灵族的勇士们一起出发了,并且——在史书中我们可以毫无顾忌地记载——毫无意外地拿下了胜利。
虽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魔龙喷发出的火焰,让所沾染的土地百年内再无生机,艾卡斯失去了自己的右臂,砍下了魔龙的脑袋。并将魔龙的心脏带回了北大陆,献给了他所效忠的君主斯蒂尔。
精灵族将能破除一切诅咒和污染的圣甲虫镇守于此地,普兰河才得以继续清澈地流淌,滋养大地。
凯旋的艾卡斯被授予公爵的职位,却再也无法拿起剑与自己的独角兽伙伴并肩作战了。
失去了右臂的废人逐渐被权力中心排挤,艾卡斯公爵的封地在贫瘠的阿尔贝洛——那里三面环山,一面靠海,交通闭塞,但盛在气候宜人,风景优美。
生活是闭环。
思及此,林奈不觉苦笑。
林奈抱着袍子的长摆,他得保证自己在空间旅行中不沾到一丁点水,他可不想以人鱼形态降临在充满危机的地方。
普提尔挥了挥手中的法杖,星星点点的紫光围绕在林奈身旁,替他细心整理好了有些凌乱的微长卷饭,以叶片状发饰的形态轻轻插入灰色的发间:“孩子,”年迈的地精缓缓开口:“这是隔离元素石法阵,它能让你免受一些自然环境因素的困扰,你不会再碰到那些该死的水。”
“祝你成功。”
“谢谢您,普提尔先生。”
林奈转头向瘦削矮小的地精微微欠身。
“对了,”他看向卡特:“卡特女士,麻烦你跟基琳说,我记着要帮她带双色彩贝回去,只不过可能要晚些。”
他随即向前一踏,消失在了天与水之间。
下一刻,此间原本空间的魔法元素骤如狂风过境般大乱,普提尔再次挥起法杖,金色的元素石凭空而出,如星辰列阵般排列于沙地上,空间乱流再次被驯服,只不过这次面前崎岖的甬道是通往拉肯中央山脉的。
地精做下标记,正欲离开时,却蹲住了脚步。
他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块银白色的龙鳞。
没有一个炼金术师会拒绝这份礼物。
普提尔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莱尔凑到他面前:“普提尔,我也有哦。”
说着展示手中的一把人鱼之泪:“这孩子真不错,可惜了。”
卡特跟在他们身旁一言不发,美丽的脸庞掩藏在红发之后。
莱尔搭上她的肩膀:“亲爱的,怎么不开心。”
她细长的指尖点起卡特的下巴,注视着那双温柔的绿眼睛:“亲爱的,你不该对他这么上心,你知道的,他与我们不一样。况且那可是魔龙坟茔,你记忆里的那个他很可能再也回不来啦。”
“我明白,莱尔。”卡特抚去她的指尖,垂下眼帘:“可他是个很好的孩子。”
莱尔还想反驳,一道苍老的声音插话道:“或许他就是转机呢。”
普提尔拄着法杖慢慢地从她俩身边踱过去:“我们追踪了这支诡异的血脉八百多年,第一次出现变故。”
“他们向来无害,但我总觉得会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次主动尝试,或许是破局的机会。”
下章见攻o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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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序曲(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