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秋，学生们都开始收拾东西，订回家的票。
孟栖的母亲秦玲女士怕她一个人回家不安全要求她和路行舟一起回来。
他俩闹掰的时候没跟家里大人说，怕大人问起来解释得麻烦。两人默契的在大人面前上演相爱相亲的戏码。
孟栖：你买票了没有。
路行舟那边大概是在忙没立刻回她。
孟栖也没等他，打算去看看她那个案子，听陈老师说这个案子是以前他的师傅庞教授负责的一起案子改编的，难度不小。但原案的难度系数是它的十倍不止。
这位庞教授今年已经六十一岁了负责过许多重大疑难案件，还是北淮的十佳律师，收了不少徒弟但不知道为什么从五年前开始就没收过了，现在他的徒弟们个个事业有成，他孤孤单单一个人怕退休了无聊打算在退休前在他弟子的学生中收一个关门弟子，做这个案子的每个小组都是四个人，最出彩的那组中做的最好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关门弟子。
虽然才大一但孟栖在这方面却极有天赋，陈老师很看好她，私下里找她谈过话也是在那时候她知道了庞教授要收关门弟子这事。
所以，只有她和庞教授的弟子们知道这件事。
陈老师对她的期望很大，还说：“我很期待和你成为师兄妹。”
但孟栖总觉得师生变师兄妹这事儿特别离谱或者说是有点僭越。
案子是以辩论赛的形式汇报，孟栖是辩方四辩，这个位置蛮重要的因其需在极短时间内整合全场信息、逻辑反杀并升华价值，且70%的比赛胜负由四辩表现决定。
再加上这个课题很难所以除了她以外根本没人愿意选，所以和她组队的都是成绩垫底的，态度也挺懒散的玩心太重，根本没什么心思放在这个案子上，发出去的消息除了陈禹会回复以外其他人直接选择忽视，做的方案也是缺这少那的。
可想而知她压力有多大。
此刻，她真的想仰天长啸，让天听听她的绝望。
看看人家别的组，激情高涨，而她呢，不仅要干自己的活儿，有时候还要帮他们干活。
想着自己遭遇的这种不公平待遇她眼前逐渐变得模糊。
平常她还能跟徐筱容她们吐槽，但现在人家都跟自己小组讨论案子去了，宿舍就她一个人，她想哭都不知道找谁哭去。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自己调节。
孟栖拍了拍脸，给自己自信。
没关系，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没有动力就没有成功。
现在离最后汇报还剩一天，她还想做一下做后的挣扎，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孟栖：后天就汇报了，咱们再把这个流程走一遍吧，有需要的再完善完善。
陈禹：“好，那咱们去图书馆。”
郭婷婷、池鱼：“好，一会见。”
那两个缄默的人竟然破天荒的回复了，大概是因为怕汇报不好挨骂所以临时抱佛脚。毕竟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于是，时隔十三天四人再次相聚，在讨论中，孟栖才发现以前是自己狭隘了。
人家不是没能力而是低调。人家不是不学而是都会，没必要学。
“好了，现在都准备就绪了，我们小组一定是最佳。”孟栖心情不错，有一种阴雨转晴的感觉。
“不过，你们为什么对自己负责的内容那么敷衍啊。”
郭婷婷跟池鱼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郭婷婷解释：“我们不是敷衍，是取其精华。汇报的内容要简洁明了否则都时候你跟人辩论光找自己要说什么都得找好几页纸，等你找到，人家辩论赛都结束了。”
“那你们为什么老垫底啊，你们这么厉害。”
池鱼：“因为题太简单了，懒得做。”
孟栖：“……”
陈禹：“……”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她肯定不信，但是她俩说孟栖深信不疑，因为经过刚才的讨论孟栖彻底被折服了。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不对，北大是全国最顶尖的大学全国各地的状元都在这儿了，这儿就是个神仙打架的地方。
这么一想她还挺幸运的，能跟这些大神一块。
“哦。”孟栖突然有点羞愧，人家是真正学霸，而她竟然把人家想成不务正业的人。
饭后已经快一点了，四个人在食堂门口分开。
孟栖没走几步突然被人抓住手腕，回头看，是陈禹。
孟栖看他的眼神明显不太高兴，陈禹松开手，挠了挠头，眼神慌张片刻才敢直视她的眼睛。
陈禹：“你今天下午还有别的事吗？”
看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孟栖心里有了点猜测，问他：“我没事，怎么了？”
“嗯……这不是马上中秋节了嘛我想给我爸妈带些礼物回去，但我一个大老爷们也不会挑，就想找个细心的女生帮我挑一下。”
孟栖弯了弯唇：“不好意思，我也不太会挑礼物，可能帮不了你。”
她确实很久没自己挑过礼物了，因为她见什么都觉得好都想买，每回都纠结的不行。倒也不是买不起而是东西太多拿不回去。路行舟看不下去了，直接每回都替她买好不给她纠结的机会。该开始孟栖还坚持自己去以表明自己的孝心，但后来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想着反正她爸妈待路行舟跟亲儿子似的，他给她爸妈尽点孝心怎么了。
陈禹还想再说点什么争取一下，但孟栖根本不给他机会。
孟栖：“我先走了。”
……
孟栖没回宿舍，而是坐在花圃的石台子上，她很久没这么安安静静得一个人待着了。
人越闲想的就越多，比如孟栖现在这样。
她记得那会儿是高一新生开学典礼。
她站在队列里闲的无聊，路行舟在一班她在二班又没人跟他说话，她就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就看到了当时正跟人聊得开心的身穿白色衬衣的少年。
阳光灿烂肆无忌惮地将他全身包围，他低着头嘴上带着浅笑，由于刘海的遮挡他眉眼处形成一片扇形的阴影，看不清眉眼，但能看清他高挺的鼻梁。
孟栖移不开眼她太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了，没过多久他终于抬起头……
他微仰着头一双凤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旁边的什么人，薄唇轻扬，阳光打在他脸上显得他那么骄傲热烈。
也是在那天孟栖那平静似水了十七年的心境泛起层层涟漪，无法平息。
她没犹豫选择直球出击，刚开始他还一直在拒绝她，可后来他还是认输了，就这样孟栖花了一年走进他的世界。
哪怕知道了谢家的鼎赫她也不曾自卑或是放弃，高门怎么了？法律规定人人平等，她不觉得自己低他们一头。
高二暑假的时候，谢云庭跟她告白。
那会儿是2008年，夜晚时满天繁星。
他说：“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后来他们谈了两年恋爱，这两年凡是她的要求他都会答应，可他却从来不碰她，顶多就是亲亲脸。她想问他原因但是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脸皮子薄哪好意思问出口。
这一学年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突然消失怎么都联系不上。
突然，孟栖感觉左边有什么东西闪了下拉回她的思绪。
往那边看去，就看到路行舟正晃了晃手机往这边来。
路行舟笑着：“这是哪来的花仙子啊？”
孟栖穿了件白色长裙，头发随意扎成一个丸子头，碎发垂在颈侧，衬得脖颈白皙修长，再加上背后的花团锦簇，跟花仙子不相上下。
路行舟喉头一紧，怎么办？真想留下点痕迹。
孟栖见他出神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他才回过神来。
孟栖：“你……很热？”
路行舟愣了一下，回：“啊，是挺热的，今天三十八度呢。”
孟栖带着打量的目光看他：“可别人也没跟你一样，热得脸到脖子全是红的呀。你是不是……来的时候遇到喜欢的小姑娘了？”
路行舟不敢让她误会：“哪有啊，就是热的。”赶紧岔开话题：“你今天下午没事的话，就跟我一起去给大人挑礼物？”
孟栖不太情愿：“我就不去了吧，你以前不都是自己去的吗？”
路行舟：“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见她还是不情愿，路行舟只能想她抛出一个诱饵：“这样吧，只要你跟我去那我就无条件满足你一个愿望，怎么样？”
孟栖想了想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愿望所以她打算先保留这个权利。
“好，但是我暂时还没想到，所以这个权利我保留，等想到了再说。”
“行，多谢小祖宗赏脸。”
“走吧，小路子。”
“喳。”
丰茂大厦
“路行舟，你上午干嘛去了，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路行舟赶紧拿手机看，还真是。
“上午本来想回你的但是同学临时找我有事，忙完就忘了。”路行舟解释：“男同学。”
“哦。”这话这么听着这么不对呢。怎么那么像是一对情侣，男生不回女生消息，女生质问他为什么不回，男生跟女生解释，临了怕女生误会还特意说明是男的。
孟栖问他：“所以你买票了没？”
路行舟：还没呢，最近事多耽搁了。”
孟栖突然就很好奇：“你到底在忙什么呢。”
路行舟：“学业上的事还有……桃花。”
前不久，他跟宁教授去参加了一个研讨会，宁教授非让他写个报告出来说是要登到校园周刊上去，写就写吧还一直挑刺，这不行那不对的，真把他当编辑了。
至于桃花嘛，就是许知月的事，为了提高学习效率宁教授让两两组成学习小组，他们四个在四个不同的班，他平常也不怎么跟人说话所以人家组队他不是首选，索性就等到最后剩下谁就和谁组队，结果留到最后的是许知月。以她的人缘根本不至于留到最后所以她怎么留到最后的不得而知，路行舟也没戳破。
他没打算瞒着孟栖，以许知月这劲儿来看孟栖迟早会知道，他可不想让孟栖误会什么。
但许知月天天这个不懂那个不会的一直问他，人家一本正经的他也不好拒绝，害得他跟孟栖见面的时间都少了，所以他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怨言。
孟栖听完还打趣他：“人家这么坚持你就从了呗，要我看你俩一个坚持不懈一个严肃冷峻简直是绝配。”
路行舟挺想问问孟栖，把他气死有什么好处的。
还天生一对，他看他和孟栖一个纯情专一一个目下无尘才是绝配。
孟栖看上了中秋专柜的礼盒套装，看起来都一样。她掂了一个转手丢进路行舟怀里，“你拿着。”
“嗯。”他拖长尾音有种认命的感觉。
这辈子真栽她手上了。
“孟栖？”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路行舟不认得，但孟栖一听就听出来是陈禹的声音。
“还真是你啊。”
孟栖礼貌地回了句：“真巧。”
陈禹：“是挺巧的，本来我不知道跟去哪买才好，多亏这位同学带我来这儿还帮我挑礼物。”
他说的是站他身旁的许知月。
被提到，许知月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上午听行舟说他下午要来这儿给家里长辈买礼物，跟行舟熟的人都知道他品味很好，既然他要来这儿说明这里的东西肯定不错。”
孟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调侃他：“行舟诶。”
路行舟此刻脸色很不好，一口一个行舟，还跟行舟熟的，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俩关系好，但其实他跟许知月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许知月想见他只等靠堵或是偶遇。
陈禹：“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就一起逛吧。”
路行舟皮笑肉不笑：“我们不熟，更不是朋友。”
路行舟不想再继续掰扯，拉着孟栖的手腕就走了，只留陈禹和许知月在那尴尬。
孟栖一路被路行舟拉着走，他力道大抓的她手腕有点疼再加上他腿长步子大，她跟着很费劲。
孟栖不住止不住地抱怨：“疼，你慢点。”
听她说这话路行舟，心里突然有些燥，这词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知道收银台才松开手，孟栖赶紧揉揉手腕，同时抱怨：“你劲儿也太大了，疼死我了。”
路行舟咬了咬牙，他真想告诉她以后还会有比这更疼的。
结完账，路行舟提着东西跟她并排走。
孟栖小嘴说个不停。
“听那女孩的话，你俩还挺熟的干嘛跟人家装不熟，整得人家那么尴尬。”
路行舟叹了口气：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以后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被人骗，她已经被人骗了，想起那个渣男她就来气，二话不说把气撒在路行舟身上：“是是是，我可蠢了，别人一骗我我就上钩了。”
说完眼泪又不受的留下来，路行舟瞬间慌了神，一边哄着一边把她往长椅上带。
路行舟单膝跪在她面前抬起双手帮她擦眼泪：“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小祖宗，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孟栖哭不是因为路行舟那么说她，而是她觉得自己太倒霉了。
见哄不住，路行舟慌得不行，到最后他眼眶都红了。
1.本章中，关于四辩的看法是从网上搜的。
2.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没有动力，就没有成功。——马克·吐温
3.这是剧情需要，但早恋是不对的
4.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宋，范成大《车遥遥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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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见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