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的唇刚要贴上身下之人的唇，霜华那双原本闭得死紧的眼睛，又好巧不巧地睁开了。
有一种再次被抓包的促狭，又有一种被上天捉弄的幽怨，她立马起身，眼珠一转，思考怎么解释刚刚的行为。
霜华眼神迷离，嘴唇干裂，嘴里嘟囔着：“水……水……”
小九从师父房间里，拿了一个专门盛放水的葫芦，给霜华喂了点水。
水顺着霜华淡粉的薄唇，一部分溢入了口中，一部分流到了嘴角，顺着脸颊滴落。
霜华虚弱地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水，是上次那个。”
“上次哪个？”小九抓耳挠腮，好不容易想起来上次是什么水，原来是上次给他喂的师父留下的灵药啊。
储物袋里乱七八糟的，她翻找了好半天，才找出了灵药，给他囫囵喂下了几口。
干裂的嘴唇总算温润起来，看起来粉嘟嘟的。霜华的桃花眼睁开，微微上挑的眼睛里闪过迷惑和陌生，“这是哪儿？”
“是我和师父的家。”小九道，“我师父外出捉妖，已经半年未归，你就暂且在他屋里养伤吧。”
“多谢姑娘，叨扰了。”霜华躺在床上，微微颔首。
担心他问起刚刚为什么俯身，离他那么近，小九灵机一动，弯腰探出手来，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打马虎眼，“霜华，你的眼睛下面有一个脏东西，我来替你擦干净。”
霜华拦住她伸过来手，摸了摸眼睛下面，“没有脏东西。”
“是吗？”小九瞪大鹿子般的眼睛，又仔细瞅了瞅，笑道：“应该是颗泪痣。”
霜华的桃花眼原本就生得非常漂亮，带着一抹浑然天成的魅意。眼睛下面偏生又长了一颗鲜红的泪痣，像是皑皑雪地里长出的血色玫瑰。
这双眼睛勾魂摄魄，让人看着看着，没来由地心跳加速。
小九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道，“你受伤太重了，身上血腥味太浓，刚刚先是引来了熊妖，又招来了妖狼，要不是本捉妖师厉害，一次次打败了那些妖怪，你早就被他们吞吃入腹了。但是，我救了你几次，也保不了能再救你下一次。”她说着，扫了一眼他染血的腰腹，认真道：“要不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止住身上的血，再换身干净的衣裳。没有了血腥味，就不会再有妖怪被招过来了。”
“不用，我自己来。”霜华果断拒绝。
“你都伤成这样了，都没办法起身，自己怎么包扎啊？”小九有些无语，伸手去扒拉他的衣服，“还是我来帮你吧。”
“姑娘，万万不可！”霜华翻身，想要躲开，“这样不合礼法。”
小九的手快了一步，扯住了他的衣襟。
衣领不小心被顺势扯开，袒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
小九一时愣怔。
别看霜华是个男子，却是玉雪冰肌，肤若凝脂。肌肤透出一种冷冽的光泽，令人不禁想起这世间最精致细腻的瓷器，仿佛一触即碎，又完美无瑕。
锁骨处的线条微微隆起，胸膛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虽身形清瘦，但有明显的肌理隆起，在夕阳的照射下，如山峦蜿蜒，线条格外诱人。
小九舔了舔唇，伸出躁动的小手，欲解开他的整件衣袍帮他疗伤。
“姑娘自重。”霜华瞳孔地震，预感不妙。
小九才不管呢，抓住了他的衣袍。
霜华伸手去推，她却抓得更紧。拉拉扯扯间，只听“扑通”一声，霜华已经从床榻滚落到了地上。
美人乌发散乱，衣袍被扯断了大半，露出了更耀眼的雪白。
只是大片雪白中，鲜血缓缓渗出，犹如烈焰烙印在洁白的画卷上，令人心头微颤，不忍直视。
霜华一手用扯下的小半块衣料遮挡在面前，一手勉力撑地，缓缓坐起身来。
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喘着粗气，对小九厉声道：“咱俩未来虽要成婚，但毕竟你是女子，我是男子，婚前你怎可拉扯我的衣裳？这成何体统！”
“什么拉扯你衣裳？人家只是想帮你上药嘛。”小九甚是委屈，举起药瓶在他面前晃了晃，“一片好心被当成炉肝肺了。”
“男女有别，我可以自己上药。”霜华眸色暗沉，不为所动。
“可是……”小九想上前扶他起来，重新回到榻上。
“不必扶我。”霜华冷冷拒绝，“你先出去，我自会处理好伤口的。”
“你背后似乎也有伤。”小九还欲多说几句。
“无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办法。”霜华面色阴沉，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姑娘家要懂得自重，与男子保持距离。我先宽衣处理下伤口，你且出去回避下。”
霜华的声音暗哑，又带着磁性。
明明是迷人的低音炮，却说着如此冰冷的话。小九有些气郁，丢下药瓶，脚步飞快地走出了屋子，然后重重关上了房门。
“姑娘家要懂得自重。”她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越想越气，冲着屋内的人张牙舞爪道，“早知道你这人这么古板，跟块木头似的，我就不费劲救你了，白白浪费了我一瓶灵药。”
确认小九离开后，霜华却是松了口气，就地盘坐起来。
俊美无俦的男子闭目凝神，双手按在膝上，缓缓运转体内的真气。一道淡金色的光圈徐徐扩散开来，霜华周身被光圈笼罩，现出了纯白无瑕的狐狸原身。
募地，七条蓬松饱满的大尾巴在他身后舒展开来。
还有两条受伤的断尾，一条早已愈合，却依稀能看出撕裂过的痕迹。另一条鲜血淋漓，血珠顺着柔软的毛发低落，很快染红了地面。
浓烈的妖气散开，在空气中弥漫，瞬间遮盖住了之前的松木香。
霜华的眉头紧蹙，胸口沉甸甸的，有说不出来的烦闷。
他失忆了，记不起任何过往，也记不起自己的身份。之前他有隐隐的预感，担心自己会不会是个妖怪，现出原形后，他确认了，自己是个断了两条尾巴的九尾狐妖！
自己一个妖怪，竟然要和一个捉妖师成婚，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边的霜华在烦闷，那边的小九也是烦躁的很。
她郁郁地躺在榻上，碎碎叨叨，把霜华骂了个千百遍，什么“老古板”“臭不要脸”“说话难听”“恩将仇报”……
突然，隔壁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好像是很多瓶瓶罐罐摔落在地的声音。
怎么回事？难道又来妖怪了？
虽在心里怨怪霜华，但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小九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提起桃木剑，冲到了霜华门口，一把推开了房门。
一阵古怪的风刮了过来。
小九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过了好一会儿，怪异的风才渐渐平息，一切恢复了平静。
小九睁大鹿子般的眼睛，看到霜华盘腿坐在地上，身上罩着的，是师父的一件白袍。
他的身形和师父差不多，表情也如师父一般淡漠。
但师父的长相平凡，是扔到一堆人中，毫不起眼的那种平庸。面前的这张脸，却如雕刻般精致，五官立体深邃，好看得令人窒息。连同身上这件普普通通的白袍，都变得熠熠闪光，好似世家公子的华服一般。
小九看着他，在心里“啧”了一声。
美人穿什么，都是好看的。哪怕披上一块麻袋，都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惑气质，让人挪不开眼。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霜华看到小九，下意识地拢紧衣衫，一脸警惕地看向她。
“我刚刚听到有声音，担心是不是又有妖怪来了，想赶过来救你。”小九晃了晃手中的桃木剑。
“没有，你听错了，根本没有什么妖怪。”霜华的桃花眼里好像淬了冰。
他眼神里的冷冽，在小九看来，定是在斥责她一个姑娘家，不懂自重，不敲门、不打招呼就闯进了他，一个男子的屋子。
“可我刚刚明明听到有‘叮叮当当’的声音，还以为是什么大妖闯过了师父禁制，欲将你掳走，还把师父那些瓶瓶罐罐给弄碎了呢。”小九极力申辩，跑去旁边的木架查看了下。
那些瓶瓶罐罐，是师父研制的一些丹药，有些是治病救人的，有些是降妖除魔的。
小九瞪大了鹿子眼，难以置信地挠挠头，发现它们竟然都完好地摆放在木架上，没有一瓶碎裂在地，就连摆放的顺序都和之前别无二致。
“奇怪，怎会如此？” 小九仍不死心，又四处转了转。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特别浓郁的松木香味。
不知道为什么，这味道清淡时，她觉得沁人心脾；现在浓烈地充斥在鼻尖，倒令她有些不适，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小九再次看向霜华。
不同于之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她感觉他看上去似乎有些低落。不，确切地说是看上去心情糟透了，印堂隐隐发黑，眉宇间凝结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愁绪。
“可能真是我听错了，并没有妖怪进来。”小九无奈地摊了摊手，准备接受霜华的一顿言语上的暴击。
这个老古板，又要在男女有别上做什么文章呢？
“你叫什么名字？”霜华突然问道。
“小九。”小九面露喜色，居然没有责难她。
见他面露疑惑，她又吐了下舌头，补充道：“不是喝酒的酒哦，是九九归一的九。”
“小九姑娘，虽然我之前承诺了要娶你，但你确定想嫁给我吗？”霜华眸色晦暗，声音沙哑道，“假如我的身份很糟糕，很不堪，根本配不上你呢？”
“不会不会。“小九连忙摆手，眸子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嘴角露出了两颗尖尖圆圆的小虎牙，“你长得这般好看，怎会配不上我？”
“好看？”霜华重复了一声，似是觉得肤浅，又似是自嘲，“你可知，外表是最容易欺欺骗人、迷惑人的东西？”
霜华宝宝别自卑，只要你长得好看，是人是妖都无所谓
对吧，小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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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