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笔落下时，林砚听见了秒针与心跳共振的声音。
窗外的梧桐树影在答题卡上投下斑驳的暗号，英语作文最后一个句点被他描得又黑又圆，像颗即将坠落的黑洞。考场里弥漫着汗水与2B铅笔石墨混合的咸腥味，前桌女生马尾辫末梢沾着的碎发随着书写节奏轻轻摇晃，在阳光下呈现半透明的琥珀色。
"叮铃铃铃——"
终考铃声炸响的瞬间，林砚的瞳孔骤然收缩。声波在鼓膜上具象化成尖锐的螺旋，窗外的阳光突然开始病态地扭曲。他看见监考老师抬起的右手正在分解——皮肤褪色成苍白的马赛克，骨骼浮现出电路板般的纹路，腕表表面反射的光斑在空气中拉出六道平行的金色轨迹。
"考试结束，请考生......"
监考老师的声音被拉长成低频噪音。林砚转头时脖颈发出齿轮卡涩的"咔咔"声，看见后排那个总在转笔的痞气男生——陈野——正不可思议地后仰。男生的校服领口大敞，锁骨处的疤痕裂变成血红色的Ω形，像被无形的手撕开。
整个考场正在经历一场违背欧几里得几何学的畸变。日光灯管弯曲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黑板上的考场纪律条文分解成蠕动的甲骨文。林砚的视网膜上突然浮现出发光的斐波那契数列，当他数到144时，世界轰然崩塌。
坠落。没有方向的坠落。
林砚的校服在虚空中分解成数据流，皮肤与某种非牛顿流体材质的管壁摩擦，产生冰火交织的灼痛感。前十七秒还能看见其他考生的碎片——半张写满惊恐的脸，一节正在量子化的手指，某个女生校服的第二颗纽扣——后来只剩下纯粹的色彩洪流。
普鲁士蓝的虚空里漂浮着无数燃烧的高考准考证，灰烬组成不断重组的数学公式。林砚试图抓住某个公式，指尖却穿过燃烧的纸片，灼出毛细血管破裂的红色纹路。
【警告：维度跃迁中意识体完整度92%】
机械音直接在大脑皮层响起，
【预备考场匹配异常......Ω-23-5号考生......强制升维......】
某个瞬间，坠落有了配乐。是被降调处理的《致爱丽丝》，混杂着心电图监护仪的滴滴声。林砚的肋骨正在演奏《野蜂飞舞》——是真的有金属蜂群在胸腔里震动翅膀。
当失重感达到峰值时，他突然理解了这种坠落方式。不是自由落体，而是像被塞进高速旋转的离心机，每个器官都在向不同方向逃逸。他的肝脏重达千吨，肺叶却轻如氢气球，胃袋里有一整支管弦乐队在演奏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
"砰！"
颧骨与超导体平面碰撞的瞬间，林砚听见了自己牙釉质碎裂的声响。某种粘稠的机械音用七种语言重复："缓冲程序启动"。
吐出的半颗臼齿在地面弹跳，发出晶体碰撞的清脆声响。林砚撑开眼皮，看见银灰色穹顶上的六边形蜂巢矩阵正以呼吸频率明灭。
"生命体征稳定率93.3%......预备考场Alpha-Prime-07激活完成......"
广播声带着老式电子管特有的杂音。三十张金属考桌排列成斐波那契螺旋，每张考桌下的椅子都禁锢着颤抖的人体。林砚的视网膜边缘浮现发光文字：
【考境基本法第1条：边界即死亡（示范点已标记）】
"这他妈是......"
陈野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鼓膜。男生正在最末端的30号考桌挣扎，金属环将他的手腕灼出青烟。本该显示Ω的区域被某种尖锐物刻出了α的痕迹，伤口渗出的血珠悬浮在空中，形成诡异的拓扑结构。
【异常警报】
林砚的金属环突然收紧，
【α-07-30号考生身份冲突】
【建议立即报告监考员】
陈野猛地抬头，染血的犬齿在惨白灯光下泛着寒光。他右眼的毛细血管全部破裂，将眼白染成粉红色，左眼却保持着骇人的清明。
"喂，α-01。"他朝林砚扬起下巴，"你脸上有东西。"
林砚下意识摸脸，指尖沾到银蓝色的组织液——是维度跃迁的残留物。这个动作似乎取悦了陈野，男生突然大笑起来，锁骨的Ω形疤痕随着笑声脉动。
"放我出去！我要——"
尖叫声从右侧传来。一个戴圆框眼镜的男生正疯狂捶打墙壁，他的镜片已经碎裂，右眼下方有道正在结晶化的伤口。眼镜男生第三次捶墙时，他的运动鞋突然与地面融合。纳米级光滑的金属表面泛起涟漪，像水银般爬上他的脚踝。
"救...救我..."男生低头看着正在消失的小腿，镜片后的眼睛瞪大到撕裂眼角。他的胫骨率先二维化，在皮肤下摊开成X光片般的灰影。肌肉纤维如同被拆解的毛线团，每条肌束都平行排列成放射状图案。
最恐怖的是声音——骨骼扁平化时发出的不是断裂声，而是类似老式打印机"咔嗒咔嗒"的机械响。他的骨盆坍缩成平面时，腹腔脏器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声铺展成彩色解剖图。
"不要看！"陈野突然扑过来捂住林砚的眼睛，但触碰瞬间传来诡异的黏腻感——男生的手掌鲜血淋漓，伤口深处泛着蓝光，某种荧光物质在血管里流动。"操..."他撤回右手时带出血丝，在林砚脸颊留下三道发光的指痕，"这鬼地方在改造我们..."
林砚挣脱时正好看到最终阶段：男生的头颅像被液压机缓慢压扁，右眼球"啵"地弹出眼眶，在空气中膨胀成直径1.2米的透明薄膜。虹膜纹理分解成无数个Ω符号，在膜表面永无止境地自我复制。
最终定格在墙上的是一幅等比例"教学挂图"：男生的身体变成解剖学示意图，而惊恐的表情被保留在中央，像被封印在琥珀里的昆虫。更可怕的是，当有人移动时，画中人的眼珠会跟随转动，嘴唇还在轻微颤抖。
男生的运动鞋在纳米级光滑的地面上打滑。林砚看见他牛仔裤的纤维首先分解，露出皮肤下纵横交错的毛细血管网络——这些鲜红的线条正在脱离三维结构，像被晒干的蜈蚣标本般平铺展开。
降维过程持续了9.3秒：
"呕——"
有人吐出的胃液在落地前就被地板吸收。陈野的拳头砸在桌子上，小臂肌肉绷出钢筋般的弧度："操！这鬼地方！"他的金属环突然闪烁："α-07-30号二次违规，扣除预支积分10分。"
林砚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不受控制地敲击莫尔斯电码。这是他在极度紧张时的习惯——此刻正拼出"SOS"的节奏。当他强迫自己停住时，陈野突然吹了声口哨。
"学霸，"男生晃了晃不知何时解开的手铐，"你裤袋里有支笔。"
林砚低头，看见高考时用的签字笔竟然幸存。更不可思议的是，笔帽上刻着的校训正在发光——"卓尔不群"的"群"字亮得刺眼。
【发现违禁品】
广播突然变调，
【α-07-01号考生请上缴现实锚点】
陈野的反应快得惊人。他像猎豹般扑来抢走笔，在监考机器人出现的瞬间，将笔尖狠狠扎入自己锁骨的Ω形疤痕。青紫色的电弧爆发，机器人的光学镜头突然失焦。
"听着，"陈野把笔塞回林砚口袋，呼吸带着铁锈味，"这支笔能干扰系统。我被故意分到这里，是因为......"
穹顶突然透明化，展现出外部景象：数千个正二十面体考场漂浮在虚空中，由发光管道连接。某个标着Ω-23的考场正在渗出黑色液体，里面的考生全部变成了毕加索风格的立体主义画像。
"......因为我是上个考场的唯一幸存者。"陈野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他们想让我看着你们怎么死。"
倒计时跳动到17:50:02时，全息投影在房间中央展开：
【考境生存手册】
? 时间流速：笔试1:1/实践题1:864
? 考场分配：高考成绩梯度排列（异常情况红字标注）
? 闸口广场含1374个动态指示牌（62%具误导性）
林砚注意到α-07-30的编号在列表中闪烁红光。陈野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两人的金属环相碰。一串乱码闪过，林砚的视网膜上浮现出隐藏信息：
【特殊考生陈野】
初始分：50（强制重置）
异常原因：Ω考场时空褶皱幸存者
特权：可预知1项考题
"这支笔，"陈野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是用Ω考场监考员的金属骨骼磨的。能暂时干扰系统认知。"他指向林砚笔帽上发光的"群"字："现实锚点，记住这个字。"
广播突然插入警报：
【全体注意】
准考证提前发放程序启动
当前存活率：98.33%
预计闸口广场拥堵指数：★★★★★
气闸门开启的瞬间，陈野将某物塞进林砚手心——是半片监考员的金属指骨，上面刻着微缩地图。"跟着红色箭头走，"他在人流的裹挟中喊道，"我们会再......"
话音被机械轰鸣切断。林砚被冲进通道前最后看到的，是陈野用口型说的"里面见"。
林砚的指尖在金属残骸表面摩挲，全息投影在潮湿的空气中颤抖。陈野留下的地图显示，前方三百米处有个被标记为"Ω-23"的节点，周围缠绕着蛛网般的红色警告线。
【警告：检测到Alpha考生偏离路径】
手腕上的金属环突然收紧，勒得腕骨生疼。林砚倒吸一口冷气，看见环上浮现出新的文字：
【违规累计1次/3次将触发约束程序】
【建议立即返回蓝色指示区】
通道深处传来液体流动的汩汩声。墙壁渗出淡黄色的黏液，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凝固成半透明薄膜。林砚试探性地触碰，薄膜立即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都是他高考前夜复习过的拉格朗日定理和黎曼几何。
"这不是警告..."他喃喃自语，"是路标。"
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林砚贴着墙根前进，每一步都在黏液上留下发光的脚印。转过第七个弯道时，整个通道突然倾斜四十五度，他不得不抓住墙上凸起的二进制编码浮雕来稳住身体。某个浮雕按钮被意外按下，暗门滑开的瞬间，腐臭的空气扑面而来。
狭小的维修间里堆满电子设备的残骸。控制台上悬浮着某个考场的实时监控——陈野正被三台清洁机器人围攻，他的右臂不自然地下垂，却用牙齿扯着数据线缠住机器人的关节。林砚的金属环突然震动：
【特殊通知】
Omega-23-5号考生触发战斗协议
积分变动：-20→ 35（击败监控单元奖励）
监控画面突然切换成闸口广场的俯视图。数百万考生像被倒入漏斗的沙粒，在错综复杂的通道中形成湍流。林砚的瞳孔骤缩——广场中央悬浮着巨大的倒计时投影：【00:48:17】，数字每跳动一次，就有十几个光点熄灭。
"根据《紧急疏散条例》..."广播声带着电流杂音，"现开放备用通道坐标。"
控制台吐出张金属箔片，上面蚀刻着迷宫般的路径。林砚刚抓住箔片，整面墙突然透明化，展现出令人窒息的景象：五米厚的金属墙体外，是直径超过一公里的圆柱形空间。无数通道像血管瘤般寄生在中央支柱上，而所谓的"闸口广场"其实是这个巨大器官的心房。
"警告！未授权访问！"维修间的灯光变成刺目的猩红。林砚撞开另一侧的门，跌入一条倾斜向上的管道。膝盖在金属表面上擦出血痕，身后传来伺服电机启动的嗡鸣。
管道尽头的光亮像是另一个世界。林砚扑出去时，陈野的地图残骸从口袋滑落，在落地前被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接住。
"α-07-1号考生。"穿制服的人形生物俯视着他，面部光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你已进入监考员专属通道。"
林砚的血液瞬间冻结。对方的制服上别着银质胸牌：【监考员-07】，手中拿着与陈野破坏的同款投影仪。当人形生物按下播放键时，林砚看到了自己被实时监控的画面——包括刚才在维修间的一切。
"根据《考规》第13条..."监考员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擅自入侵核心区域应处以..."
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监考员的身体僵直，眼眶里闪过数据流的光芒。【系统异常/检测到大规模作弊行为/优先处置级别3】它的金属骨骼发出咔哒声，转身消失在通道拐角。
林砚瘫坐在地上，发现金属箔片还攥在左手心。蚀刻的地图正在变化，显示出新的路径：【经通风井C-21直达Alpha核心区】。他的金属环突然投射出红色箭头，指向头顶的检修盖。
攀爬用的钢梯锈迹斑斑。当林砚推开顶盖时，六边形蜂巢结构的通风井像深渊巨口般将他吞没。气流裹挟着金属碎屑拍打在脸上，下方三百米处，隐约可见Omega区的考生正被赶入某种透明管道——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被分类装罐。
【00:41:53】
倒计时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通风井突然开始水平移动，林砚死死抓住钢梯，看着无数分支管道从身边掠过。某个瞬间，他透过通风口的栅格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数百个监考员正在装配某种头盔，它们的制服背后印着不同考区的标志。
"......时间流速调节器测试完成......"
断断续续的电子音从下方传来，
"......本次实践题内部时间设定为1:864......"
林砚的心脏狂跳。1:864意味着考场里的两周相当于现实两小时。他想起全息影像里那个在沙漠考场迅速衰老的考生，胃部泛起酸水。
通风井的移动突然停止。某个六边形舱门滑开，露出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林砚挤进去时，金属箔片突然变得滚烫，显示出最后的信息：
【闸口广场核心区/Alpha通道】
【警告：本路径淘汰率79%】
【生存建议：不要相信任何会移动的指示牌】
血腥味比景象更早冲击感官。
当林砚跌出通风管道时，靴底踩碎的玻璃状物质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那是某种结晶化的血液，铺满了整个平台。闸口广场的核心区像是被巨人踩碎的蜂巢，无数金属桥梁在虚空中交错，连接着漂浮的考试舱入口。
【Alpha-Prime通道】的标识牌下，堆积着十几具尸体。他们的金属环全部碎裂，面部保留着惊恐的表情。林砚注意到这些尸体的年龄差异极大——有满脸皱纹的老人，也有看起来不超过十岁的孩童。
"......临时扩容批次已投放......"广播在穹顶回荡，"......当前考生总数9,783,421人......"
九百万。这个数字让林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望向广场边缘，在那里，Omega区的考生正被某种力场束缚成队列。陈野的身影一闪而过，男生正用膝盖猛击某个监考员的关节部位，动作狠辣得像街头斗殴的老手。
【00:37:46】
倒计时像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林砚的金属环突然解锁，准考证信息直接投射在视网膜上：【Alpha-Prime-07-Gate-42-19】。与此同时，距离平台二十米远的某座桥梁突然亮起蓝色指示灯。
"不要动！"有人抓住他的脚踝。垂死的考生从尸体堆里探出手，他的半边身体已经结晶化，"那些桥......会随机......"
话音未落，桥梁的金属表面突然浮现出无数尖刺。三个正在通过的考生被串成血葫芦，惨叫声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林砚后退半步，看到桥梁又恢复成光滑状态，只有滴落的鲜血证明刚才不是幻觉。
"看编号......规律......"垂死者吐出带着内脏碎片的血沫，"质数序列......安全......"
他的金属环突然爆出电火花。林砚蹲下身，看到上面最后显示的信息：【淘汰者遗言传输完成/感谢配合数据收集】。
质数。林砚的大脑飞速运转。Gate-42不是质数，但19是。如果按照黎曼猜想......他捡起块结晶碎片，在金属地面上划出公式。当第七个ζ函数零点被标出时，某条不起眼的小径亮起微光。
【00:33:29】
第一滴汗落在公式上。林砚踏上小径的瞬间，整个广场突然发生九十度旋转。重力方向改变带来的眩晕感让他跪倒在地，看到无数考生像雨点般坠入深渊。小径却奇迹般地维持着相对位置，成为死亡漩涡中唯一的孤岛。
"......重力测试第47轮结束......"广播冷静地播报，"......当前淘汰人数3,215,602人......"
三百多万。林砚的指甲陷入掌心。小径尽头是漂浮的金属平台，上面排列着数百个手术室般的舱体。Gate-42的标识在血雾中若隐若现，舱门前的地面上刻着道数学题：
【请证明：当n＞2时，不存在正整数解满足x? y?=z?】
费马大定理。林砚扯动嘴角露出苦笑。他用结晶碎片在空白处写下安德鲁·怀尔斯的证明思路，当最后一个群论符号完成时，舱门发出液压装置启动的嘶鸣。
【00:28:11】
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砚转头看到惊人的一幕——陈野浑身是血地冲过旋转的广场，身后跟着五个监考员。男生的Ω金属环闪烁着危险的红光，手中握着半截断裂的机械臂。
"学霸！"他远远喊道，"接住！"
机械臂划出抛物线飞来。林砚接住的瞬间，识别出这是某种时间流速调节器。显示屏上疯狂跳动着数字：【1:720→1:1440→ERROR】。陈野的声音穿透嘈杂：
"他们调快了......考场时间......"
监考员的触须缠住陈野的脚踝。男生咧嘴露出带血的牙齿，比了个下流手势，然后主动跳向深渊。林砚的惊呼卡在喉咙里——在下坠过程中，陈野的身体突然量子化，像老式电视关闭时的光点般消散。
【警告：检测到非法时间跳跃】
【Ω-23-5号考生已暂时移出系统】
金属环的警报声唤回林砚的神智。Gate-42的舱门正在缓缓关闭，他必须现在就做出抉择。握紧时间调节器，林砚冲向正在闭合的门缝。在最后一刻，他想起陈野消失前的口型：
"里面见。"
手术室般的白光刺得眼球生疼。
林砚跌入舱内的瞬间，身后的金属门以8m/s的速度轰然闭合。撞击产生的气压差让他耳膜刺痛，鼻腔里充满铁锈味。考场内部比想象中更简陋——六张金属桌椅呈放射状排列，中央悬浮着那个熟悉的银白色金属球体。
"α-07-1号考生就位。"金属球发出合成音，"第一场正式考试即将开始。"
林砚的座位是第三号。当他坐下时，桌面浮现出全息试卷，首行文字正在渗出鲜血般的红色：
【科目：时空拓扑学】
【考试主题：克莱因瓶中的莫比乌斯市】
【考试时长：现实2小时/内部48天】
【及格线：90/150分】
【特别提示：本考场时间流速比1:576】
1:576。林砚快速计算着——现实两小时等于考场48天。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时间调节器，屏幕已经损坏，但隐约可见"1:1440"的残留影像。陈野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他们调快了考场时间。
"请考生注意。"金属球突然分裂成十二个小型单元，"本场考试包含三道解答题与一项实践任务。现在分发第一题。"
试卷上的血字重组为：
【第一题（30分）】
你苏醒在莫比乌斯市中心的旅馆房间。窗外是永恒黄昏，所有钟表停在7:15。请根据以下线索判断当前处于时空褶皱的第几重态：
A. 床头收音机循环播放《蓝色多瑙河》变调版
B. 壁纸纹路呈现非欧几何分形
C. 浴室镜面存在0.3秒的影像延迟
D. 自己的影子缺少左手无名指部分
林砚的笔尖悬在纸面上方。这不是普通的选择题——每个选项都暗示着不同的时空法则。当他选择"D"的瞬间，整个考场突然开始量子化重组。
眩晕感退去时，他发现自己真的坐在某个旅馆房间里。窗外，莫比乌斯市的剪影在永恒暮色中延伸，建筑物以违背透视法则的方式扭曲交错。林砚看向自己的影子——确实缺少无名指部分，而当他抬起左手时，那根手指真的不存在了。
金属球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选择确认。实践阶段启动。您有47天23小时57分钟解开莫比乌斯市的时空谜题。祝您好运。"
林砚摸向口袋，发现陈野给的时间调节器还在。损坏的屏幕上，倒计时正在跳动：【47:23:56】。而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在另一个口袋摸到了熟悉的金属触感——是那个本该留在考场的Ω金属环。
环上闪烁着陈野的编号：【Ω-23-5】，以及一行小字：
【作弊程序已激活/时空同步率12%】
窗外，某个酷似陈野的身影正站在莫比乌斯市扭曲的钟楼顶端，朝这边比着熟悉的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