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俯身凑近，眉头紧锁，眼底的怒火还未完全消退，却又被担忧覆盖，“你感觉怎么样？”
清夏眨了眨眼，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虽然硝子姐姐平时对她温柔得要命，但一旦严肃起来，她还是会下意识怂成一只鹌鹑。
"我没事，硝子姐姐。"
她语气带着明显的心虚，“……这次只是意外。”
"下次不准再逞强了。"硝子板着脸，语气不容置疑，"为什么总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你知不知道这次有多危险！"
夏油杰抱着浑身是血的她少女过来时，她几乎以为自己又要看着一个熟悉的人变成冰冷的画像了。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清夏乖乖认错，声音软得像只做错事的小猫，每次犯了错她都会摆出这样衣服模样，面对硝子姐姐简直百试百灵。
不过，她顿了顿，顶着硝子生气的眼神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受伤的孩子……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硝子语气硬邦邦的。
清夏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那就好。
家入硝子看着她这副样子，满腔怒火瞬间泄了气。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清夏的头发："知道错就好，别再让我担心了。"
她几乎是看着清夏一路长大的，当然知道她的性子，明白即使她嘴上说着道歉和认错，实际上自己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更改，旁人说再多也没用。
这孩子……
硝子心里发愁。
明明平时乖巧得要命，怎么一到战斗时就疯成这样？打不过还硬上，为了救人可以一点也不爱惜自己。
到底谁教她的？
清夏撑着床沿想坐起来，虽然伤势已经被反转术式治愈，但身体还是虚软无力。夏油杰适时地伸手扶了她一把，让她靠坐在床头。
看着清夏虚弱的样子，夏油杰也不赞同的皱起眉，语气罕见的强硬，“以后不要因为那些普通人受伤，你的生命比他们更加珍贵。”
这话说的着实有点偏激，清夏不禁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她不由想起是数年前在枷场村发生的那件事。
自从那只有，夏油杰嘴边挂着的「正论」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普通人的极度厌恶，厌恶到一度称他们为‘猴子’。
若不是她及时阻止，恐怕现在的夏油杰早就叛逃出高专，成为一个极端的诅咒师了。
但显然，这么多年过去，这人还在钻牛角尖，心结不解，早晚会闹出大事的。
她正要说话，就听门口传来一道让人的拳头蠢蠢欲动的声音。
“阿呀，小清夏已经醒啦。”
五条悟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墨镜微微下滑，露出一双带着戏谑的蓝眼睛。
他嘴角挂着惯常的欠揍笑容，拖长声调：“太弱了清夏，区区一个刚进化的特级咒灵就把你打成这样——”
别听，是恶评！
清夏催眠自己，假装没听到，转头看向夏油杰：“我睡了多久？”
“睡了两天哦~”五条悟抢先回答吗，得意地晃了晃手指：“体贴的五条老师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这人怎么这么烦！
有些人好像天生看不懂别人的脸色，清夏额头爆出青筋，握紧了拳头就要给五条悟来个物理超度！
“咚！”
意料之外的闷响让清夏愣住了。
没有闪避，没有无下限。这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胸膛上。
"你干嘛不躲？"她十分错愕。
按照往常，五条悟肯定会夸张的上蹿下跳来控诉她对自己的不尊重，或者表演出一副被家暴的小媳妇一样，显得她是什么暴力狂。
今天五条悟却是一反常态的收起搞怪的表情，他不知何时摘下了墨镜，低下头湛蓝色的眼眸直视着她，声音低沉：“对不起，小清夏。”
对不起，作为监护人，没有保护好你。
在接到伊地知的通知时，五条悟就马上联系了夏油杰，但是等夏油杰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直接冲到总监会，把那堆烂橘子全部杀光。
清夏怔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她习惯了五条悟不着调的样子，此刻他突如其来的认真反而让她无所适从。
理智上她知道这事情和五条悟无关，纯属是她自己倒霉，才遇上了咒灵突然进化的事情，可是当五条悟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温热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发顶时，胸口那股酸胀感怎么也压不下去。
清夏的脸埋在他的胸口，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眼眶酸涩，被掩盖在心底的委屈莫名涌了上来。
“其实我很害怕。”鼻子被堵住了，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闷闷的。
“嗯。”
“好痛的。”
“嗯。”
“是我太弱了。”
五条悟收紧手臂，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怀中的少女突然安静下来，只有胸口传来逐渐濡湿的感觉，五条悟垂下眼，安抚似的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
“没事了。”
**
"咔嚓——"
病房门被轻轻带上的一瞬间，三颗脑袋立刻从上到下整齐地叠在了门缝处。
最上方的熊猫使劲踮着脚尖，中间的狗卷棘踮起脚尖还不够，还偷偷踩着真希的肩膀。最下面的真希咬牙切齿："你们两个...重死了！"
"嘘——"熊猫用毛茸茸的爪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快看快看！"
透过门缝，三人看见他们那个平时吊儿郎当的五条老师，此刻正温柔地拍着一个银发少女的后背。更令人震惊的是，少女的拳头还结结实实地揍在他胸口，而无下限居然没开！
"哇哦..."熊猫的豆豆眼瞪得溜圆，"五条老师居然让清夏打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鲑鱼！"狗卷棘的衣领微微颤动，显然也受到了极大冲击。
真希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道精光："发色和瞳色都跟五条老师一样..."她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该不会是他妹妹吧？"
"是他女儿！"熊猫斩钉截铁地说。
"！！！"
狗卷棘瞪大了眼睛，真希的眼镜直接滑到了鼻尖。两人机械地转头看向熊猫，脸上写满了"你再说一遍？"
"等等等等！"熊猫慌忙挥舞着爪子解释，"是养女啦养女！和惠一样的！"
原来是养女啊……
二人同时长舒一口气，果然，虽然五条悟平时很不着调，但13岁就当爹这种事也还是太过了..
"她叫柳生清夏，16岁，已经是二级咒术师了。"熊猫压低声音介绍道，"入学前五条老师让我和她一起带惠做过任务。"
虽说做任务时基本都是伏黑惠在打咒灵，少女通常会拿着一本书坐在旁边看，直到伏黑惠收工结束，再给他治疗。
不过有清夏在的时候，伏黑那小子动作明显拘束很多，他能看出伏黑惠尽量在让自己少受伤。
想起清夏治疗术的副作用，熊猫搓着下巴仿佛明白了什么。
真希上下打量着病房里的少女——纤细的手腕仿佛一折就断，苍白的皮肤几乎透明，整个人像件精美的玻璃工艺品。
"二级？"真希忍不住吐槽，"这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样子？"
她有点不信，这种二级在她看来简直能一拳一个。
"鲑鱼子。"狗卷棘点头表示赞同。
"喂！你们说话声太大了啦！"熊猫急得直跺脚。
门口的声音明显到让人难以忽视，病房内，清夏从五条悟怀里抬起头，无语地看向门口："熊猫，你们别躲了，进来吧。"
"嘭！"
三人组失去平衡摔成一团，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后，尴尬地排排站在病床前。
少年人脸皮薄，背后蛐蛐别人还被对方发现了，多少有点不自在。
五条悟笑嘻嘻地揽过清夏的肩膀："来认识一下，这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哦～比惠那个臭小子可爱多了对吧？"
"五条悟！"清夏羞恼地用手肘怼他，“我可没在高专上过学。”
“那又怎么了，你的战斗技能不都是我教的。”五条悟挠了挠耳朵，十分得意。
“喂喂喂，”夏油杰突然从旁边探出头，狐狸眼眯成一条缝，“悟你是不是选择性失忆？清夏的战斗课明明是我教的更多吧？”
“哈？杰你什么时候——”
两人眼见着又要像以前那样幼稚地争论起来时，家入硝子“唰”地拉开病房门，双手叉腰站在门口，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像赶小鸡一样把所有人都轰了出去。
"病人需要休息！禁止喧哗！”她特别瞪了五条悟一眼，“尤其是你，再吵就把你扔出去！"
“好的硝子大王”x2
五条悟和夏油杰神色恹恹地一起被扫地出门，三个机灵鬼学生在偷偷和清夏打过招呼后一溜烟就没影了。
待喧嚣的人群被赶走，硝子轻轻为替清夏掖了掖被角，语气柔和下来："好好休息，别跟那两个问题教室学坏了。"
清夏乖巧点头，像只温顺的小猫，目送硝子离开后，嘴角却悄悄扬起。
其实这样的生活，也蛮不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