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岩海人出院那天,东京下了点小雨。
来接他的人不少。到底也是个豪门家的大少爷,不用说他为了这次的事情吓得晕厥过一次的母亲,还在担忧他健康的弟弟,如今还在大学读研究生、自称日常学习生活非常忙碌的友人也赶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说你今天有课。”他在医院住了三个月,这会儿神完气足,还有心情揶揄损友,“我都病好了!”
“哪有这么简单!”天岩夫人闻言,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爸爸都说了,以后禁止你再去玩那些危险的运动。什么攀岩、冲浪……有心脏病的人能碰这些吗!”
“妈!”
天岩海人很想抗议,但想到三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到底还是有些抗议不出口,只好唉声叹气:“好吧、好吧,我也不想再来一回了……以后我都找朋友打打高尔夫和台球,那总行了吧?”
高尔夫和台球自然是很安全的,然而在场的损友之一毫不留情:“我对高尔夫没兴趣,这个你去找九重。台球……反正最近我都没空。我要准备国家公务员考试。”
天岩海人:“白鸟任三郎,我好歹是个病号诶!”
“刚刚还有人说自己病都好了?”白鸟迅速揶揄回去。
天岩被这个半分钟之前打出去的回旋镖扎得结结实实,张口结舌了半天,最后决定暂时不要理自己也算从小就认识的这个友人A——反正他们这个圈子内,他还有友人BCDEF很多人可以选择!
不过,白鸟倒是又还真有些别人替代不了的地方。
他想到这点,又光速把自己才做的决定忘在了脑后:“对了,我听直人说,之前过路救了我一命的那个大学生,是你的学弟?”
三个月前,天岩海人去冲绳旅游,照例在海边玩冲浪,然后突发心脏病,整个人翻进海里,差点人就没了。
当时在场的救生员恰好在呵斥另外一群不遵守规则的游客。而正常应该关注客人的安危的冲浪陪同者……之前被天岩海人嫌弃碍手碍脚,赶回了沙滩上。
这样的危机情况,多亏当时有同样来冲绳玩的游客也在附近游泳,并且还知道一些救生知识、把天岩海人一路背回岸上,给他做了标准的心肺复苏,成功拖过最危急的一刻,等到了救护车。
好心人过路不留名。天岩家的人最后还是找到了当时和他同行的人,才问到那个年轻人的身份:二之宫稻禾,今年二十二,是东都大学法学部的在读生。
再稍微深入调查了一下:年轻人出身于北海道的孤儿院,十岁那年被收养后来到东京读书,十二岁那年养父失踪,一直是对方的前女友时不时来照顾一下这小孩——就这样,这小孩竟然也安安稳稳地长大了,并且看起来长得挺好。
……和自己家这不省心的倒霉孩子一对比,真是高下立判。
他们匆匆忙忙地备了厚礼上门致谢。不仅是要表达谢意,还是觉得和这样的年轻人长期结交也是件好事。而如今租住在练马区的年轻人在看到他们时稍有些惊讶,看到礼物时迟疑了片刻,没有推拒,但显然也并不觉得自己之前做了多大的事。
天岩海人出院之前就被鞭策着亲自再去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并道谢。作为当事人,他没什么嫉妒之心,不如说满脑子只剩感激。命悬一线的经历对他来说记忆深刻,被人从死亡边上一手拉回来的感觉太鲜明,他也很想去见见那位学弟。
白鸟任三郎:“我是工学部的,他是法学部的,我们还差两个年级。不过我确实认识二之宫,他去年上过辩论大赛,表现很出色。”
然后他又顿了顿:“不过他也准备当警察……应该也要为考试做准备,你可以迟一点再去打扰他。”
“……你怎么就默认我是要去打扰别人的?”
白鸟任三郎凉凉地问:“你还记得你在我高中做竞赛准备的时候拉我出去骑马然后我们俩都摔了个狠的的事情吗?”
天岩海人:“……”
天岩海人试图嘴硬,然后嘴硬失败,再度垂头丧气。
看完了全过程的天岩直人转头,小声对母亲吐槽:“哥哥到底什么毛病,总喜欢和白鸟哥说些乱七八糟的然后被打击回来,吃一堑再吃一堑再再吃一堑。”
天岩夫人:“……你哥就这样,习惯就好。”
*
他们聊天的这会儿,二之宫稻禾倒是……完全没在备考。
国家公务员考试对他而言没有难度,过一遍所有的知识点就可以放在一边,他这会儿在做剪报——东都大学有个推理社团,叫做红茶学社,社办的档案柜里有每一年的学生整理的剪报,里面的资料相当珍贵。
二之宫稻禾当初入学后就是为了这个档案柜加入的红茶学社。三年半下来,这里的剪报资料他已经都看完了。今年他大四,还有半年就要毕业,所以抽出空闲时间来参与做这一年的剪报。
东京的犯罪率一直居高不下。但一年的报纸翻阅下来,他仍然情不自禁地陷入了一些哲学思考:为什么总有人一怒之下就要直接走向最极端的结果?
他曾经在一篇论文里写过这个问题,然后教他们刑法的教授建议他,如果对这个方向感兴趣,可以考虑再修一个学士学位,读综合社会科学,然后研究生阶段读犯罪心理学。
那位教授其实挺看好他做学术的能力。二之宫稻禾擅长思考,从论文上来看他的阅读涉猎也相当广泛,写出来的内容都言之有物,怎么看都是个做社会学科方面的好苗子。但学生本人婉言相拒,问及未来的理想,只笑着说他想试试看当一名警察。
这当然也不是坏事。这位教授有些惋惜,但事后和同僚说起,又觉得很好。他自觉看人很准,这个学生大约曾经有过些磨难经历,所以沉浸出了这样不为外物所动摇的内心,拥有这样决意的人能成为保护民众的警察,这确实应该是件好事。
至于这个社会上的犯罪率问题……
二之宫稻禾把这个课题拿回去,另外找人讨论,最后他们得出结论:一,理论知识普及度太高,日本的推理小说、推理剧盛行,许多学历不高的人也能想到钓鱼线的各种使用手法、以及塑造密室的各种可能;二,也是重中之重……那些犯罪所必须的工具,对他们而言触手可及。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轻易地想到用冷冻的湿毛巾或者胸衣内嵌的钢丝来谋杀的。日本个人持有手枪非法,但报纸上仍然有许多枪杀案件,还有毒药、□□的流通现象。
“还有,地下市场会流通售卖一些……简易的犯罪计划。”他的讨论对象之一说,“这种情况美国也很猖獗。看了《福尔摩斯探案集》之后喜欢莫里亚蒂、甚至自以为能成为莫里亚蒂的人显然不在少数。”
他那边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然后又补充:“如果你有往这个方向努力的意图,未来考取日本警察,可以先往组织犯罪对策部发展。或者考虑从政?”
二之宫稻禾:“……不了吧。我写论文可以从宏观思考,做实事还是从微观出发。而且我想去搜查一课当刑警。”
电话那头的人:“你自己做了决定就好。注意安全,保持联络。”
那段对话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一年多后,说要“注意安全保持联络”的人切断了联络,目测在做什么不太安全的事情。
二之宫稻禾:“……”
行吧。
说到底,他现在的行为表现得规规矩矩,私下里也一样在调查些被发现就会带来重大安全隐患的事情。当时一起参与的另外一位讨论者对此絮絮叨叨了半天,最后总结一句话:“呃,我知道你肯定要去查那些的啦,所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可以找我哦。”
二之宫稻禾:“好。”
*
如果他能知道当时那位教授对他的看法,大概会有些惊讶于教授的眼光之精准。他的过往经历确实还挺复杂的,是简直能拿出来写剧本拍电影的复杂程度,而他也确实因为那段经历而坚定了自己的目标。
唯一的谬误可能在于那位教授对他的目标的判断。二之宫稻禾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他只想做些自己能做到的事情,至于更多的部分,他没有精力、也没有这个能力。
——在这世界上,我仍然只是渺小的一粒微粟。微粟只要做好微粟就可以,更多的事情已经有更有能力的人在做。
大学生低头,用剪刀认认真真地剪下一块报纸。这一块写的是一起发生在千叶的一起杀人案件,案件尚未告破,因此被暂时放在一边,之后会被放入当年度未结案的本子里。等未来案件告破,才会被再度整理挪回结案的整理本中。
人和人之间,或许就是这样难以相互理解。象征**的巴别塔冲天而起,变乱也就由此而生。时至今日,哪怕站在同一片土地上,说同一种语言,人们也会对同类表露出最凶恶的姿态,这或许就是无法改变的天性。
但在潘多拉的盒底,“希望”仍然静静地潜藏,不会飞走、不会消失,它就是那样一直在。
最近又找不到合我口味的粮食于是开始挥刀下腿肉。
照旧自娱自乐向。会善用存稿箱提前审核,有更新必然在中午12点。
二之宫稻禾和上辻祐希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希望我能写好他(双手合十祈祷nya
原创角色可能有点多。也有很多不符合现实情况的私设,考虑到73都把零这个职业组写到警视厅警察学校读书了,不合理的地方就一律当成柯学世界观吧。
开坑三更,之后暂定一周保证2-3更然后写得顺利就upup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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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File.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