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区里的拍摄全部结束了,剧组给大家放了一天假,让大伙儿从早上四点就起床赶车,两小时动车再转七小时大巴,终于赶在晚上六点多到了最后一个取景地,就算是把这个假给放完了。
路新炀这辈子还没到过那么偏远的山村,累是累的够呛,但眼睛看到哪里都觉得是新鲜的。
他们和牛啊鸡啊走的是同一条土路,路边是矮山、野树和灰突突的自建房,有个婆婆搬了凳子坐在自家屋门口削玉米,她手里拿一把小刀,脚边放一个灰色的大铝盆,里面再套个塑料篮子。
婆婆抓着玉米棒,大拇指顶着刀背唰唰几下就把玉米粒都刮了下来,一连刮干净好几个,再把塑料篮子摘出来,拿着大盆熟能生巧的那么一拋,玉米粒就全进到小篮子里,而碎渣被筛落了出去。
她身边溜达着的老母鸡一听声音就凑过去啄食,路新炀没见过这个,也凑过去看,又把鸡吓走了。
婆婆这时候也发现了他,热情招呼道:“哎哟,你这小伙子长得好俊嘞,我们早晓得了有演电视剧的要来我们这边借地方住,就是你们吧?”
路新炀嗯嗯点头,婆婆笑着说:“我都等了好久哦!你们同事好早就到嘞,搭起来那什么台台板板的,真好看,来来来你们都进屋吧,我这屋可好住嘞,楼上还是新弄起来的。”
她端起玉米篮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身就要领人进去,路新炀询问地往后面看,季容屿和汤林都点头。实在走不动了,而且看这家的外墙还贴了粉色小瓷砖,也是村里较为鲜亮的双层小楼房了,那就它吧。
三人拖着行李进去一看,缠着电线的房梁上吊着一盏瓦亮瓦亮的大灯泡,灯泡旁边还挂着一只簸箕,一扇油漆开裂的绿色木门敞开着,后边连着大通铺。
沿着楼梯上去,二楼客厅的天花板上探下来一个铁钩子,灯泡也是靠一根线就洒脱地挂在上面了。地上堆着的东西稍显杂乱些,倒是那两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床、桌椅和一个帐篷似的衣柜。
汤林看了看,搬着行李又转身下楼了:“正好啊,你俩一人一间,我去楼下睡。”
季容屿刚要说什么,他又道:“如果房间安排不过来的话,楼下可能还要塞多几个人,那我就有伴了。”
季容屿一听就改口了:“那我睡左边吧,待会放了东西一起去吃饭?”
汤林拖着他的声音逐渐走远:“我不去了,我太困了先睡会儿,反正箱子里还有面包,什么时候睡醒随便吃点就行。”
他俩说话的时候,路新炀已经拿着两个人的行李先进屋了。
二楼估摸着是在原本的屋子上重新加盖的,还摆了台体貌宽圆的小电视,不过阳台的窗户碎了一大块,没涂匀的白墙上也冒出了不少青苔。
路新炀叫季容屿小心别碰那玻璃,季容屿就只是探头往下看了看,厨房单独建在外面,还是烧柴火的,四璧都熏得漆黑,紧挨着的柴房里拴着一只大黑狗。
看完回屋,季容屿把行李箱放倒,习惯性地开了条缝又立马盖上了。
他不乐意在这个环境里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索性先将箱子靠墙放好,背包也暂时放在上头,然后卷起袖子开始搞卫生。
路新炀在床边坐下,刚要伸手去摸口袋里的小面包,看到季容屿这架势他也站了起来,到处转着找抹布。
“你干什么?”季容屿不是真的有疑问,只是提醒他,“那边才是你的房间。”
路新炀说:“我和你睡一间吧,我给你做伴啊。”
“我不要伴。”
“你要嘛,”路新炀把自己的行李箱挪过去,和季容屿的挨着,“我很好伴的。”
季容屿闭嘴了,从背包里翻出个口罩戴上。他现在累得不想跟路新炀耍嘴皮。
两人刚开始收拾屋子,婆婆就从楼下端个火盆上来,让他们烤火,又招呼他们想用什么随便用,还指给他们看了客厅里没拆的快递。
“这都是我在网上买的,可多人不晓得搞这个,我还会用咧!我不老土的!”婆婆说着就从靠墙的杂物堆里拧下两个快递来,叫路新炀拆,拆出一个三格的卫生间置物架,还有个夹子式的床头灯,当场就用上了。
婆婆高兴地说:“对嘛,我就说我买得好咧。”
估计是觉得把他俩招待清楚了,婆婆又风风火火地刮下楼去,路新炀听到她说要喂鸡烧饭什么的,又听着楼下晃来晃去的鹅叫声,感觉肚子更饿了,他赶紧卖力地擦桌子,擦完先把季容屿的行李箱搬了上去。
但转头一看,旁边擦床架的季容屿竟然连一桶水都没接,而是一趟趟地跑去洗抹布。
“干嘛不用桶?”路新炀记得卫生间里有,而且有两个。
“桶坏了。”季容屿说。
“另一个呢?”
“里面装着脏水。”
路新炀疑惑地眨了下眼睛:“那把脏水倒进坏桶里不就行了?”
季容屿愣住了。对哦。
他把抹布扔给路新炀,拿手腕压了压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累懵了。
“别太羞愧,”路新炀赶紧安慰他,“你偶尔比我笨一下也是很正常的。”
“那你去接水,聪明地去,”季容屿闷着嗓子说,“我要拖地了。”
“嗯嗯。”路新炀伸手把他脸上的口罩摘下来,自己戴上,季容屿说:“我包里还有。”
“就这个行了。”路新炀去接了桶水拎过来,感觉外面的光线越来越暗,而屋里只有一个灯泡,开灯后他走到哪里黑影就笼罩到哪里,弄得他看也看不清。
他又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把刚架上床头的小台灯拿下来,将连接灯头的软管弯一弯就挂在了脖子上。
这个造型就很精彩了,现在他走到哪里就把光辉播撒到哪里。
“你看,我就说你留我做伴完全不吃亏吧!我又是这个家里比较闪亮的东西了!”路新炀自豪地跟上去,帮季容屿打光,“我大明星!哈!”
他真是有用的,所以季容屿忍了。
收拾到最后,外面的天色是彻底暗了,肚子也饿得失去知觉了。季容屿用自己的床单被套重新铺了一遍床,路新炀也绕过箱子里的零食,只把他们日用的东西拿了出来,该摆摆该放放。
这时候婆婆又端着一纸箱的木炭上来,关心他们吃没吃饭:“在我们家吃也可以,给点伙食费就行,但你们领导专门请了一家人做饭的,去那边吃就不要钱了,那边还味道好。”
“虞晗在群里说了,说上次我请她们吃咖喱,今晚她请客,”路新炀瞄了一眼手机,“她说那家婶子做的面特别好吃,锅里一直烧着汤,睡完觉起来再吃也行。”
“那我们过去吧,就当认个路。”季容屿说。
婆婆说给他们指路,但一边说就一边带着他们往外走,嘴里也乐津津地聊开了:“小郑她那面又出名了是吧哎哟,我就晓得!她和她女仔媳妇都很能干的咧!”
两人听婆婆说着话,才知道自己捡便宜了。因为剧组人多,大家吃饭的口味也五花八门,第一批过来搭建场景的那帮人有许多都吃不惯这村里的菜,就挨个给大婶提建议。
大婶对自己的头一份工作也很上心,耳朵听了做法,手里立马就能炒出七八分的味道来,很快就兼顾了东南西北,现在第二批人过来,都能直接拿着菜单点菜了。
“吃什么?”路新炀问。
季容屿随便扫了一眼:“就吃面吧。”他困得都没空挑食了,只想赶紧吃完回去睡觉。
婆婆一听,不等厨房里的婶子出来,熟门熟路地就帮他们端上两碗面,他俩埋头猛吃,婆婆也顺势坐下来跟人闲聊。
等他俩吃饱了要回去,婆婆还露出点遗憾的表情,应该是没聊够。
“哎哟,现在小郑那边是最热闹的了,人可真多啊,你们同事都说好吃咧,”婆婆搓着两只手,与有荣焉地说,“她煮饭的那个菜还是找我们买的咧,我养的鸡啊昨天还卖给她们一筐鸡蛋咧。”
“那我们也是同事啊婆婆,我也养过鸡。”路新炀说。
季容屿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养的?”
说的是没点和黑点吗?那明明是自己的爷爷在养。
“就景区旁边住的那几家啊,开民宿和土菜馆的,他们都养鸡的,我去喂过,”路新炀得意地说,“我喂的鸡都生双黄蛋!”
“哎哟,”婆婆给他一个大拇指,然后又说,“我们家这个蛋也很好,优生优育的,是我们家老母鸡生的头胎!”
“哦哦,嫡长蛋,”路新炀说,“那很有档次了!”
“是的嘞!”
“那我有空也去帮你喂□□婆婆,我跟它们培养一下感情,”路新炀这会儿吃饱了,一身的劲儿又上来了,拔脚就往鸡笼子那边走,“我现在就有空啊!”
“哎哟!”婆婆一下子站直了,瞪着眼睛追上去。
季容屿在旁边慢吞吞地给自己揉肚子,想了想还是没喊住他。
稍微懂点养鸡的人都不喜欢双黄蛋,因为双黄蛋的个头大,很容易伤了鸡屁股。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他去而复返,看起来是没喂成,但他不见失望,反而脸上的表情更美了:“嘿嘿,婆婆刚才请教了我的双黄蛋手艺,然后不让我喂了,说她要自己研究,她跟鸡商量着来。”
季容屿嗯嗯两声,不出所料是被赶回来了,不过婆婆的借口找得很好,这下好了,鸡的屁股和路新炀的骄傲都得到了呵护。
两人上楼准备洗澡休息,只有一个卫生间,季容屿先用了,他想顺便把洗脸刷牙都解决掉,却没在桌上找到自己的牙刷杯子。
“路新炀,”他喊了一声,“你把我牙刷收哪去了?”
“在奶奶那,”路新炀说,“你进去就看见了。”
“啊?”
季容屿一头雾水地被拉到卫生间,路新炀指着墙上的置物架给他看,那置物架的三个空格上分别贴了张笑脸贴纸,上面还写了字:爷爷的、奶奶的、宝贝的。
季容屿的杯子和牙刷就扣在奶奶那。
路新炀的牙膏牙刷占了宝贝那一格。
季容屿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说:“你是宝贝?”
“我都行啊,”路新炀痛快地说,“我也可以是爷爷。”
“我不是在关心你是谁!”季容屿深呼吸了一下,“算了,你出去。”
他将自己的牙刷杯子拿下来,就简单放在洗手台上,然后披着浴巾进了卫生间。
下一秒又开门出来,一边把牙刷杯子带进去一边瞪路新炀。
那个眼神瞪得路新炀想了好久,到他自己洗完澡了他也不敢出来,就光着在卫生间里揣摩季容屿的心意。
最后得出结论,季容屿可能是生气自己没把他放对位置,于是路新炀小心地推门出来,贴心地将季容屿的杯子挪到了宝贝上。
这样,他觉得自己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裹着浴巾小心地跨过火盆回到房里,掀开被子躺在季容屿旁边舒舒服服地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季容屿就看见自己的杯子宝贝地骑在路新炀的杯子上,自己的牙刷也和他的牙刷亲密无间。
季容屿:“…………”
啊——!!!!
真是烦死啦!!!!!!!!
小路:我做的很好,他一定很开心
小季:怎么会有这种人啊!一大清早就惹人生气!我看了他就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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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你是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