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要和你组CP!”暮晚触电般缩回手,耳尖烧得能煎蛋。
可当她瞥见虞雾瞬间耷拉下去的嘴角,又慌得语无伦次:“我是说...游戏结束了就该...该回归现实!”
“可是……我们刚刚不是说好了吗?”虞雾一脸茫然。
“刚刚是刚刚……现在……现在不是了……。”暮晚有些语无伦次,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那我以后不叫你老婆就是了……。”虞雾的声音突然蔫了下去。
“别……。”暮晚几乎是喊出来的,意识到失态又立刻扭过脸,“我、我是说...随便你爱怎么叫...。”
“哦…… 。”虞雾低下头,小声嘟囔着,“那以后就不叫了……我们快毕业了,如果上了小学,不是一同一所学校,你会不会忘记我?”
“才不会呢。”暮晚"噗嗤"笑出声,伸手掐住那软乎乎的脸颊左右摇晃:“就算我们不在同一所学校,相隔再远,我也肯定会记得你的。”
“那你会记得我是你的……老婆吗?”
“你……你怎么又提这个!”暮晚的脸又红了,她有些恼羞成怒。
“你不愿意吗??”
“不是不愿意,只是……我们还太小了……。”暮晚有些纠结。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面对虞雾,自己总是会乱了分寸。
“我觉得我长大以后还会爱你……如果可以,我还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我们在海边盖座玻璃房子,养三条柯基,一条叫暮暮,一条叫雾雾,还有一条叫……叫欢欢,好不好?”虞雾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你……。”暮晚被虞雾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到了。
“我们一起长大好不好?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我…我想给你一个家…一个完完全全属于我们的家……。”虞雾说着,紧紧握住暮晚的手。
暮晚被虞雾的话深深打动,她的心跳得好快,快要跳出胸膛了,“你……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想给我一个家?”
“嗯……真的……。”虞雾认真地点点头,她紧紧握住暮晚的手,“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那我们拉勾勾!”暮晚也认真起来,她伸出小拇指,勾住虞雾的小拇指。
虞雾开心地笑了,“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
暮晚看着虞雾的笑脸,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一言为定,谁都不许变!对了,我有个东西给你。”
“什么呀?”虞雾好奇地歪着头。
暮晚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橡皮泥做的圈圈,她微微扬起下巴,略带羞涩地递过去,“喏,给你。”
虞雾接过橡皮泥圈圈,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只见那圈圈形状并不规则,颜色也有些灰暗,她想也没想,便毫不留情地说道:“好丑……。”
“虞小雾!”暮晚跳起来要抢,发梢扫过虞雾泛红的脸颊,“这可是我花了好久才做出来的呢,你居然说丑!”
虞雾吐了吐舌头,“我开玩笑的啦,其实挺可爱的…… 。”
说完,她又仔细观察起这个橡皮泥圈圈,发现它是一个环形的,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洞,便好奇地问道:“它是戴在手指上的吗?”
“嗯……这个橡皮泥圈圈是我用橡皮泥捏的戒指……。”暮晚微微低下头,脸颊绯红,“我现在还买不起真正的戒指,但是长大后如果我们还能在一起,我一定会送你一个全世界最贵最贵的戒指!”
虞雾轻轻把橡皮泥圈圈戴在手指上。
嘿,环圈的大小竟然刚好合适,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她高高举起来,对着光看了看,眼睛亮晶晶的,“好漂亮!谢谢老婆!”
“嗯……以后……以后只能戴我送你的戒指哦!”
我只能戴上你送的戒指…可你却不认识我了。
虞雾静静地站在办公室里,从堆满杂物的抽屉深处,翻找出了曾经的那枚橡皮泥戒指。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曾经莹白的表面爬满灰黑色菌斑,扁塌的环形中间,那个象征永恒的孔洞早已变形。
她的无名指试探着往里伸,指节却卡在萎缩的泥圈外——当年能在指尖灵活打转的小玩意,如今连套进小指都嫌紧。
手长大了,人也长大了,无情的时间,不仅改变了彼此的模样,甚至让对方彻底不认识自己。
怎么个不认识法呢?
几小时前。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虞雾推开病房门的瞬间,看见蜷缩在阴影里的身影。
那个穿着病号服的白发女人正用指甲抠着墙皮,碎末簌簌落在苍白的脚背上,像是给皮肤覆了层嶙峋的痂。
“妈妈...。”虞雾的膝盖重重磕在瓷砖上,指尖触到对方枯涩的发梢时,女人猛然抬头。
那双眼睛浑浊得像蒙着毛玻璃,却在对视的刹那泛起涟漪。
“妈妈…好久不见……。”
女人听到“妈妈”这个称呼,眼神似乎有了一些波动,她看着虞雾,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虞雾抓住妈妈的手,那手瘦得只剩下骨头,掌纹深得能夹死蚊子。
虞雾强忍着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温柔地握住那冰凉的手,轻柔地摩挲着说:‘妈妈,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虞雾啊…你的女儿……。”
女人听到“女儿”这个词,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她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摇头,“不……不……我不是……我不是妈妈……我不是……。”
虞雾看着女人痛苦的模样,心疼极了,“妈妈,你就是你……你不是别人……你是我最爱的妈妈……。”
女人情绪更加激动,她用力甩开虞雾的手,蜷缩在角落里,“不……我不是……我不是妈妈……我不是…… 。”
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极力否认着什么。
虞雾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但她没有放弃,缓缓站起身,走到女人身边,轻轻抱住她,“妈妈…我……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认,但是,你就是我妈妈,永远都是…。”
女人在虞雾的怀里挣扎着,她用力地推开虞雾,“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妈妈…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虞雾被女人推开,摔倒在地,她看着女人,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但还是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女人身边,紧紧抱住她,“妈妈……别这样……你是,你就是……你是我妈妈……是你生下我的……也是你把我养大的。”
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滴落在女人的头发上。
女人在虞雾的怀抱里渐渐安静下来,她不再挣扎,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嘴里喃喃自语,“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妈妈……我不是……。”
虞雾轻轻抚摸着女人的头发,眼泪止不住地流,“妈妈……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的日子吗?你最喜欢带我去游乐园了,你还会给我买棉花糖……我们一起放风筝……一起捉蝴蝶……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看星星……你还记得吗?妈妈。”
女人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波动,她呆呆地看着前方,嘴唇微微动了动,“棉花糖……风筝……蝴蝶……日出日落……星星……?”
虞雾听到女人喃喃自语,泪水更加汹涌,她紧紧抱住女人,“妈妈,你还记得……对不对?你都记得……对不对……。”
女人的身体开始颤抖,眼神逐渐变得有神采,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摸虞雾的脸颊,却又缩了回去,“虞……雾……?”
“妈妈……是我,我是虞雾……你终于记起我了……。”虞雾的眼泪滴落在女人的手上。
“虞雾,我的女儿……。”女人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虞雾的脸颊。
似乎在努力辨认着眼前这个日思夜想的人,可恍惚间,却在这张熟悉的脸上,隐约看到了那张曾经深深伤害过自己的女人的面容。
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啊——我不是妈妈——我不是——我不是——!”
她用双手捂住耳朵,身体不停地颤抖。
虞雾被女人的尖叫声吓到,她松开女人,呆呆地看着,“妈妈……你怎么了? ”
一旁的心理医生也默默看着,“虞总,你别担心。”
虞雾回过头,有些不满地看着心理医生, “我怎么能不担心!她是我妈啊!”
“虞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她可能……。”心理医生欲言又止。
“她可能什么?快说啊!”虞雾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紧紧抓住心理医生的手臂。
心理医生叹了口气,“虞总,你妈妈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她似乎完全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她可能……真的不记得你是谁了……。”
虞雾愣住,“妈妈……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心理医生拍了拍虞雾的肩膀,“虞总,你先别难过,我们还会继续治疗的,也许会有好转……。”
虞雾突然激动起来,“继续治疗?还要怎么治疗?这么多年了!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治疗?!我妈妈不可能疯——她不可能疯——!你们这些庸医——都是庸医——!”
心理医生被虞雾的情绪吓到,她后退了一步,“虞总,我们一直在努力……但是,病人的情况比较特殊……。”
“特殊?哪里特殊了?!我妈妈就是被那个女人逼疯的——我恨她!我恨她——!”
“虞总,你冷静一下……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请给我们点时间。”
虞雾的情绪有些失控,她紧紧抓住心理医生的衣领,“你们已经浪费我妈妈十年时间了!你们为什么治不好她?!为什么?!”
心理医生被虞雾的样子吓到了,她挣扎着想要挣脱虞雾的手,“虞总,您冷静一下……。”
“冷静?我怎么冷静?她是我妈啊!”虞雾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眼泪也流得更多了。
玻璃门推开的声响惊动了她。
熟悉的杏仁眼撞进视线,白大褂女人口袋露出半截银色听诊器,“主任,这是表格……你们?”
心理医生看到女人进来,像看到救星一样,连忙挣脱虞雾的手,“暮医生,你来的正好,虞总情绪有点激动,你快帮她安抚一下。”
虞雾看到女人进来,情绪更加激动,她扑过去扣住对方手腕,力道大得让暮晚手中的文件夹散落满地,“你……你是谁?!”
女人被虞雾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下来,她看着虞雾,语气温柔,“虞总是吗?您先冷静一下,我是这里的医生,我叫暮晚。”
“暮晚?”虞雾的声音突然软下来,颤抖的拇指抚过对方腕间的淡疤,那是幼时替她挡玻璃渣留下的印记。
暮晚却像被蛰了般抽回手,瞳孔里映着陌生的狼狈面孔,“虞总,您怎么了?您认识我吗?”
说完,她弯下腰捡文件。
虞雾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对方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文件,一页一页地整理着。
那动作熟练而自然,完全看不出曾经的模样。
暮晚捡完文件,站起身,将整理好的文件递给心理医生,“这是病人的最新检查报告。”
心理医生接过文件,看到暮晚似乎并不认识虞雾,便连忙说道,“虞总,暮医生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对之前的事情不太了解。”
“嗯,虞总,您别激动…。”暮晚看向虞雾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关心。
虞雾的视线在暮晚身上徘徊,试探性地开口,“暮晚……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虞雾。”
“虞雾……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我知道了落蝶娱乐的总裁,对吗?”暮晚喃喃自语,她盯着虞雾,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不是。”
“啊?不是吗?”暮晚有些疑惑,她再次仔细端详着虞雾,“那您是……。”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我们……以前见过吗?”暮晚皱起眉头,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关于虞雾的信息,却一无所获。
“你真的忘记我了吗?你的老婆……我是虞雾呀……。”虞雾急切地说。
“老,老婆?”暮晚一脸茫然地看着虞雾,“虞总,您……您在说什么呀?我……我没有结过婚啊。”
她仔细看了看虞雾,发现她长得很好看,但记忆中却丝毫没有她的影子。
虞雾看着暮晚,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她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你真的…不记得我了,那枚戒指呢?那个橡皮泥戒指呢?你都不记得了吗?我们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我们拉勾了…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说过要娶我的……。”
暮晚被虞雾的话弄得一头雾水,感觉眼前的这个女人好像精神不太正常。
她对虞雾的印象很不好。
“虞总,您冷静一下,您说的这些……我完全听不懂……。”她悄悄按响了手边的警铃。
警铃一响,门外立刻冲进来两名保安。
“把她带出去!”暮晚指着虞雾,对保安说道。
虞雾被保安架住,她拼命挣扎,“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敢动我?!”
“虞总,请配合一下。”暮晚看着被保安架住的虞雾,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她还是冷声说道。
虞雾被保安架着往外走,她拼命挣扎着,哭喊着,“放开我!我要见我妈!我要见我妈!暮晚!暮晚!你个混蛋!骗子!你说过要娶我的!你个骗子!”
暮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一想到对方刚才的举动,又觉得还是把她带出去比较好。
心理医生连忙走过去,扶住暮晚,“暮医生,你没事吧?”
“没事,她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还是先把她带出去吧,免得她伤害到其他病人。”暮晚皱着眉头说道。
“精神不太正常?可能是因为她母亲吧。”心理医生回头看了眼房间的女人。
“她母亲?”暮晚顺着心理医生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瘦弱的女人正蜷缩在病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她母亲怎么了?”
“她母亲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了,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心理疾病?什么病?”
“抑郁症、妄想症,还有精神分裂症……。”心理医生叹了口气,“她母亲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多年了。”
“十年?!这么久?!”暮晚的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她努力想要抓住那些画面,却怎么也抓不住。
“是啊,十多年了。”心理医生感慨道,“我们尝试过很多治疗方法,但效果都不理想,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几乎已经无法和外界交流了。”
暮晚沉默了,她没想到虞雾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痛苦的事情,“那她母亲……为什么……会得这些病呢?”
心理医生犹豫了一下,“这个嘛……我们也不太清楚。虞总一直不愿意提及她母亲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办法深入了解。不过听此网上的言论是因为被陷害还是得不到理想的成绩而疯了吧?”
暮晚听到这里,心里不禁有些同情虞雾,“那虞总呢?她也经常来这里吗?”
心理医生点点头,“嗯,她几乎每天都会来,有时候还会在这里待上一整天,唉,她真的很爱她母亲,之前她母亲发作拿起桌上的水杯就是往虞总头上砸,都不带躲的,后面还缝了几针。”
“这么严重……?”暮晚愣住,她想起刚刚虞雾额头上似乎确实有一道疤,难道就是那次留下的?
“那……她母亲有没有好转过?”
心理医生缓缓摇头,镜片后的目光满是无奈与唏嘘,“情况没好转,反而越来越糟。现在虞总母亲几乎认不出她,每次见面,都把虞总当成陌生人。可虞总从不发脾气,就那么默默挨着……”
暮晚垂眸沉默,脑海里反复浮现虞雾在病房失控又绝望的样子,心底那股异样的酸涩愈发浓重,再看虞雾,只觉这个浑身是刺的陌生人,藏着数不清的疼,讨厌不起来,只剩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