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缈缈从没这么惨过。
毕业后妄想继续自己视频博主的事业赚大钱——至少吃喝不愁的程度，但结果是什么呢？触底的播放量和直线下滑的粉丝量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她对着电脑焦头烂额，更惨的事接踵而至。
“不租了？”
电话那头的房东阿姨洋洋洒洒长篇大论，魏缈缈只记得一周后搬离的嘱托。她机械性的应和着，都没注意对方是几时挂断的电话，听筒里嘟嘟的忙音就像她现在空泛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想起毕业时让宿舍老三占的一卦——此路不通，回头是岸，当时都笑着说肯定是反话，可现在一语成谶。
点开微信，宿舍的姐妹们热火朝天地聊着新播的电视剧，磕颜值的，磕感情线的一应俱全。按照往常她也能掺一脚，但现在她一个字都看不下去，只想跟她们诉苦收获点安慰，可……
“算了，大家也有一堆烦心事。”
她退出界面如游魂般从床上爬起，穿上外套失魂落魄地走下楼，骑着小黄车在深秋的街道漫无目的地游荡。
就像她不知道该如何提升播放量和粉丝量，让日渐干瘪的钱包充盈起来，她也不知道怎么在几天之内找到合适的房子。她厌倦了，可连个家都没得回，记忆中的那个温馨的老破小早就不是自己的家了。
打鼓的肚子暂时击碎阴郁的心，魏缈缈掉头直奔自己的廉价饭堂点份米线慢悠悠地嗦。一份米线只填饱了六七分，她左瞧空空的碗，右看支付软件的余额觉得饿饿挺好，减肥了。
“苦啊。”她幽幽叹息结账离席。
停在门口的小黄车不知被谁骑走，代替的是一辆随时散架的破车，再看周围空空荡荡不给选择。欲断不断的弦终于崩折，魏缈缈气得对着空气乱打组合拳。
“就跟我对着干是吧！死老天你——”话还没说完，她在贴满小广告的车筐里瞥到一条招租广告，“房子！”这大概是今天唯一的好事。
不管好赖，魏缈缈赶紧拨去电话，那头是个声音粗重的男性，一开始话里带着丝不耐烦，嘴里说着不买保健品，保险也不买一类的话欲要挂断，魏缈缈着急忙慌地大声说明来意。
“我要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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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话里自称为土叔的男人在公交站接上魏缈缈，他是个慈眉善目的矮胖男人，大耳垂看着挺有福相，讲话也比电话里再温和一些，给人印象不错。
“哎呀，我还以为没人会来租这里的房子呢。”
不怪他这么说，这里位处南城最老的街区，没有什么好学校，连地铁都没通，只有便宜是最大优势。
几乎不需魏缈缈说什么，土叔率先开了不少便利条件。不乏免除押金，可按月租，甚至还开出连租半年第一个月免房租的优惠条件。
这点出乎意料，原以为抢手的便宜房子竟然会被房主压价到如此地步。虽然便宜得可疑，但对现在的魏缈缈来说是天赐的福音。
一路上土叔讲了这间屋子的大致信息，跟她在网上看的那些帖子上说的大差不差。说到最后又多补充了一句，这个小区没有物业，路灯都还是上个世纪末的老旧样式，晚上尽可能不要出门。
竟然连基础设施都不怎么样倒是出乎意料。
周围的环境他也提了几嘴，周边倒是设施齐全，小区后身更是有一个农贸市场，只有那个小区属于无人打理的老破小。
“五楼顶层，没电梯。”他临了补充一句。
等真来到地方，魏缈缈有点打退堂鼓，这里哪是老破小，不如说是陈旧烂，难怪没人来租。
“来都来了。”土叔瞧出她的想法，推着人往里走不给反悔的机会，“这里就是看着旧，绿化有些粗糙，但真住进来你会喜欢上的。”
魏缈缈只想问她会喜欢哪里？是喜欢枝繁叶茂几乎不着阳光的阴森小区，还是喜欢跟鬼屋没什么区别的苏式建筑？
奈何土叔力气太大只能由着他拉着往小区深处走，七拐八拐走出好远才到要租的那间房所在的楼栋。
原来不是要把自己卖了，魏缈缈终于松了口气。
房子两室一厅，整体面积不大，唯一亮眼的大概就是崭新的电器一应俱全。
魏缈缈狐疑地退到屋外，指着没换几年的数显电表：“不是电路老化吗？”这分明是改良过。
“我怎么可能让租客受苦。”土叔和善的笑容再次上线，弄得魏缈缈一点脾气没有。
较劲这些也没用，她在屋里转了圈，坐在舒适的床垫上听土叔讲解剩余问题。
在低廉的价格面前那些大差不差的小毛病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土叔正式成了她的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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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返程的公交车上，魏缈缈不时摸一摸兜里的钥匙，冰凉的触感因着体温慢慢变暖给人实质。今天的事就像绝境逢生，大起大落有种坐过山车的感觉。
“真是时来运转。”她哼着轻快的小曲儿回到现在租住的地方开始收拾行李。
收着收着，她拿出手机看了创建四年的账号最后一眼，编辑一条感谢陪伴的动态便退出登录，闭着眼对新密码乱输一气，就此与之诀别。
回头是岸？她不！既然房子可以租新的，那她为什么不能重新来过呢，占卜只是占卜，路还是要靠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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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两天，魏缈缈便带着大包小包搬去新家。这个家除了家电一应俱全外别无长处，连饭桌都是最古老的折叠圆桌与现代家电着实割裂，也不符合她的审美。
魏缈缈课堂现场解答，遇到不喜欢的桌子又不能丢掉处理该怎么办？这种事一秒解决，漂亮的桌布足以遮丑。
“齐活。”魏缈缈甚是满意，就等以后淘换新桌。
小东西好说，再大的嘛……
她在两个卧室间转悠，各有一间阳台是这套房的优势，可哪边都没封着实苦恼。
“刮风下雨就算了，土叔也不怕丢东西？”
转念一想，这里除了那些电器也没什么值得偷的，土叔肯定不上心，只能自己买个阻门器应付一阵——魏缈缈现在荷包空空出不起封阳台或者换门的钱，可谓凄凄惨惨戚戚。
心里抹着辛酸泪，扫除还得继续，阳台的杂物还没铺防水，谁都不想刮风下雨时还要出来抢救。
“好忙，好忙。”她笑着打趣自己，这样的忙碌也算是种幸福。
透过阳台门的玻璃，一只纯黑的肥猫正正当当仰在红砖砌就的围栏边沿睡大觉，小小的爪子微微蜷缩，四条腿敞亮地伸展开亮出毛茸肚皮的模样看着就惬意。
“小猫咪！”可爱来客是今日的意外惊喜，魏缈缈开心地惊呼一声，音调都因着这个惊喜提高了几度，“不封阳台也是有好处的嘛。”刚要靠近，脑子先转过弯，“不对啊，这里是五楼……”
魏缈缈看向周围，叫不出名的高大树木经过五楼盖住更上层的房顶连根树杈都没有在阳台外停留，断是不可能从五米开外的树干上跳到阳台——就冲它都体型都不可能。她盯着这只猫后背有些冒冷汗，它怎么上来的？
来路不明的黑猫仿若拦路虎，可卫生又不能不干，她只得默默地绕着猫打扫，一边寻思着要不要给热爱研究灵异怪谈的老三发信息咨询咨询。
老三是她上大学时同一宿舍的舍友，总是神神叨叨的，但人不坏，当初魏缈缈的视频能大火她也有一定的功劳。
正思量着，身后传来一声悠长的“喵”叫，小肥猫醒了，魏缈缈回过头正好看到它翘着尾巴伸懒腰的憨态。仿佛注意到她的视线，小肥猫也看向她，明黄色的眼睛眨了眨，毫不认生地对她亮出有着漂亮粉色肉垫的小爪子。
“喵。”它又叫了一声，爪子张开又收拢，像是在邀请眼前的人来摸。
如此直白的勾引让魏缈缈瞬间抛下那些恐怖小说里的桥段，开心地揉上它肉乎乎的小爪子。
“嘿嘿嘿，小猫咪，嘿嘿嘿，是香香的小猫咪。”就是笑得像个变态。
小肥猫不仅给摸爪子还亮出肚皮，一副任君享用的样子，要不是怕把它吓跑，魏缈缈都想把脸埋进它软乎乎的肚子里滚来滚去。
“嘶——这到底是谁家的猫啊，太乖了吧。”她抓揉着原始袋根本舍不得撒手，恨不得把这只小肥猫拐自己家来。
抓揉的手越摸越下，蠢蠢欲动地要对小肥猫的蛋蛋做出一些不可描述之事，它像是预判了魏缈缈的行径，跳出怀抱跃上栏杆咪喵几句算是道别，跳到另一个没封的阳台上悠然回屋。
魏缈缈一拍额头恍然大悟，原来是邻居家的猫不是什么灵异桥段。她记得土叔说隔壁住了个年轻人，简单形容对方就是早出晚归，连夜不归。
“是个辛苦人。”他祥和的脸更露慈祥，约莫是认识良久把这人当自己孩子。
魏缈缈趴在阳台看向另一边，小肥猫已经不见踪影，只能隐隐看到一点床边。
“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继续白嫖呢？”撸猫才是重点，她已经开始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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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冲击流量，新的美食账号已连着发布五天，虽然库存见底，但革新后的效果意外符合观众口味，魏缈缈重拾信心着手准备新一期的录制事宜。
怪事接踵而来。
从开拍到被迫终止，失误大大小小从没断过，有些甚至无厘头到令人发笑，堪称八爪鱼也救不了场。
“怎么回事？”魏缈缈坚信自己不会犯那些低级错误，她把围裙团巴团巴扔去一边，坐在电脑前开反省会。
一双眼盯着画面逐帧寻找失误原因，看到最后她拧起眉头面露不解。按在快捷键上的手指轻点，画面往前倒去几秒，停在一处——前一刻糖罐就放在手边，慢放的画面里不过被身体遮住片刻的功夫便去了另一边。
“怎么个情况……”魏缈缈搂着抱枕缩进椅中。
摆在眼前的事实不知该怎么解释，如此诡异的画面看得直叫人起鸡皮疙瘩,如果没有拍摄下来说自己糊涂了倒也不为过，但现在这样的情况算什么？闹鬼？
咔哒。
身后传来瓶罐相撞的脆响，魏缈缈僵硬地转过头，临时搭建的拍摄台面看似是没什么异常。好像、应该是没有什么东西移动。
-老三！！！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
魏缈缈怪叫一声，蹿去床上用手机快速打下这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