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冕出演了多部有知名度的影视作品，他的声音在电视中常常能够被人听到，在场所有人都十分熟悉。
“感谢评委会将电影最佳男主角这份荣誉授予我，也感谢所有支持《齐英》这部电影的观众……”
说到最后，他的话尾停顿一下。
顾冕下颌微微抬起，向暗处只能看见隐约人影的角落看去。
虽看不清星星点点的小人哪一个是玉斛，但顾冕知道，她就在视线的尽头。
眼看着顾冕抬起头朝这边看来，玉斛远远隔着对望。
尽管明白他应该看不见自己，她还是忍不住轻轻地微笑。
颁奖典礼结束时，墨色的夜幕早早覆盖了这座城市。
这个时间点在大厦附近，除了刚刚参加完典礼的盛装出席的男男女女，街道上的路人已经很少了。
冰凉干燥的空气充斥在周围，高跟清脆的落地声四处响起。
玉斛独自一人走在观众席的退场通道上，刚准备发个消息向顾冕道别。
她拿起手机，熟悉的联系人信息率先发来。
‘太晚了，回入场前见我的地方吧，我送你回去。’
‘嗯嗯’
玉斛终于跟着几人一起上了车，顾冕和她同步摘下面上的墨镜和口罩。
私人行程时，顾冕都是和团队中的成员一起佩戴口罩遮掩面容的，免得一个人太过容易辨别。
如此万众瞩目的一场典礼刚刚结束，上车后的两人却反倒没有开场前那么多话要说。
顾冕垂下眼皮静静地沉思。
这次获得了影帝，他一直以来的追求也算圆满。
在与自己的经纪公司签约前，顾冕就提前告知过，如果能拿下影帝，自己就会息影。
无论如何，他退圈的年纪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如今，他也已经二十五了。
对于顾冕的情况，经纪人同样知情。
也就是说，金蝶奖过后不久，顾冕就要结束自己的演艺生涯了。
而玉斛，同样也有自己的打算。
“顾冕，其实前段时间我已经和另一位房东商量好了，打算过两天就搬走。”
车内并不宽阔的空间无需玉斛放高自己的音量，她温柔平缓的声音响起在顾冕耳边。
玉斛说着说着低下了头浅浅笑了一下。
“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你，我知道你一直在这方面照顾我，房租也收得很少，不过我的工作已经稳定下来啦，总不能一直以朋友的名义霸占你的房子，所以……”
听着让他心里不太美妙的字字句句，顾冕一直朝着正前方的头转向了她，昏暗的光线让人分辨不清他眼底的浓墨。
少女说了一半的言语忽然被异常低沉的声音打断。
“谁说……房租只是我过去向你收的那些？”
顾冕宽大有压迫感的身体稍微侧过一半，左手插入玉斛白皙的脖子后方与座椅的空隙之间。
“有些事情，是需要收利息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子，却又留出了部分空间，没有太过靠近让玉斛感到不适。
空出的手接住玉斛垂荡在身体一侧的发丝，缓慢弯曲手指节。
顾冕抬起眼睛，刚刚强势的气息渐渐收回，好像刚才锋利深邃的眼神都只是幻觉。
他一向平放没有弧度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朝下，剑眉在此刻蹙起，带着雪山融化般的难得脆弱。
“如果朋友的身份，不能让你留下，那……可以用心上人的身份吗？”
猝不及防的告白有些仓促地从意想不到的人口中道出。
不仅是玉斛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眼中溢满诧异的星光。
其实，顾冕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此时就无法克制地将情意诉说出口。
原本，应该是在准备更充分，更浪漫的情境下吧。
顾冕总是胸有成竹的心，也不禁慌乱地跳动，等待她的审判。
玉斛唇瓣错愕地张开一个小口，眼神恍惚了几下。
根根分明的睫毛扑闪着悸动不安的频率，她的脑袋微微一侧，避开他专注的视线。
顾冕手中的发丝跟随着她的动作，从掌心逃离。
“我……太突然了……”
她低头沉默许久，上下两片柔软的唇瓣纠结万分地交叠在一起，缓慢抬起怯生生的眼眸。
“我过几天在给你答复，好不好……顾冕？”
当下她的每一句娇言软语都真真切切贴到顾冕耳边，引起阵阵涟漪。
“好。”
已经言明了心意，也不差这一时。
亮堂宽敞的办公室内，顾冕与经纪人以及公司派来的代表已然签订好了合同。
“时间虽然不长，但这些年来，合作愉快。”
经纪人带着笑意与顾冕握手，算是做个正式的告别，包括宣布息影的时间双方也已经定好了。
两人一直以来的合作没什么矛盾，好聚好散在业内已经很难得了。
走出办公室门口，电话铃声在走廊处响起。
男人的步伐停下，从裤子侧面的口袋中将手机拿出。
“喂？”
“顾先生，之前在顾家名下那栋房子居住的姑娘好像今天要搬家了，我看她一个人和搬家公司的人跑上跑下的，特地告诉您一声。”
“……好，知道了。”
挂断电话，顾冕没有在公司多做停留。
黑色的低调跑车一路驶入马路，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流。
车窗边的风景迅速而模糊的闪过，顾冕布满青筋的手把方向盘上，无心关注周围是什么景色。
到达目的地时，玉斛正拿着一个包装这些东西走到楼下，还没彻底离开。
一只滚烫有力的大手将她拉到一侧，还未看清是谁，玉斛已经一个踉跄，跌入风尘仆仆的怀中。
熟悉的气息紧紧包裹住玉斛的身体，融化了冬季带来的寒霜。
没有其他事物的支撑，玉斛一双手无力靠在顾冕的胸前，甚至能感受到心脏急切的跳动。
“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就要走？”
是她并不想和他在一起吗？
这一句话，顾冕没有问出口，怕得到自己不愿听到的回答，此时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就是证明。
只是，玉斛却不愿再回避了。
她温顺地趴在顾冕身前，除了乌黑滑亮的长发，没有露出脸颊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