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昶：“那小子一直想激怒你，要是你今天真的被他拖下水，对他下死手，咱俩一起蹲监狱，我住你隔壁。
他的妈妈是白塔决议庭的决议官宗檀云，整个E区最有权势的七个人之一。”
祁阳是谁，奚见清不在乎，但这个解释让她心情好转不少。
上飞机后，她坐在祁阳对面，见他还是动弹不得，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不听话，是会，这样的。”
“……”
挣扎无果，祁阳终于明白观栩那句话的分量，自己的挑衅对她也并不起作用，他的神情逐渐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种状态。
“为什么不动手。”如果她愿意，一分钟不到就可以结束战斗。
她的理由却出人意料的简单：“我宣誓过。”
所有哨向接受训练的第一天都将对白塔宣誓——“我们为保护人类而存在，哨向的武器，从不对内。”
谁会把这种近乎形式的誓言放在心上呢，他想，但很快又自我反驳——就在眼前。
他确实不该将她牵扯进来，承担自己的因果。
此行前往A7区，序号越小的变异区越早沦陷，距离临洋城也越远，他们在边境城市转机，直接飞往7区的01号哨塔。
待和下半年轮值的队伍见面，双方齐齐怒骂：“靠——！！！”
ES15队长：“为什么还是你们队！”
王昶：“这话应该我来说吧，手下败将！”
“你神气什么！大部分伤害都是竹叶青打的吧！”
“那怎么，她就是我们队的人，你们队有吗？有吗！”
“……”
“好好，两个小学鸡又开始互啄了，”叶展信挥手，“10队把物资搬下来，15队派个代表过来清点一下。”
7区植被稀疏，大部分地区都是黢黑的岩石和山体，缺少土壤，他们这趟兼具为哨塔送物资的任务，等返程的时候，也要把这边采集到的特殊样本带回去。
奚见清拉着小车，车上的货物堆得如山高，终于能动的祁阳也在搬运，在他发现自己走慢她也走慢，自己走快她也走快的时候，终于意识到她在和他较劲。
多么幼稚……
他拖着小车开始狂奔。
奚见清永远压他三步。
看着在飞机和货仓间飞速往返的二人，其他人无语望苍天：又开始了。
ES15队长呵了一声：“俩毛孩子，有你受的。”
王昶：“……”
第一次无话反驳。
好在他们的队伍里还有个统治力爆表的指挥官，但话又说回来了，毛孩子互掐不正是因为他吗。
01号哨塔建造在地底下，没有窗户不见阳光，唯一的优点是安静，它离本次任务的地点比较近，ES15队长为1队和10队安排了房间，空房有限，除了奚见清，其他人都是多人混住。
晚餐是炖岩虾，这是一种以植物和菌类为食的变异体，长得像虾，腹部肉多，生活在岩石裂隙中，在这个荒凉之地，是他们为数不多的食物来源。
每次捕获后都要仔细查看生理特征，确定只有两对触角10条腿，背部甲壳12节，但凡多一点或者少一点，都属于另一种变异体，很难保证它是吃什么长大的。
ES15队长率先吃完，强行和他们分享经历：“有一次取肉的时候，看到一只6条腿的岩虾，剖开后消化腔里还有几颗只剩一半的人齿。”
王昶：“来人，把这个龟孙给朕叉出去！”
观栩吃得不多，更多时候在查看7区地图，忽然，他动作一顿，偏过头看去，只见斜对面的奚见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手边的一份红豆圆子。
厨师用最后一碗糯米粉做的，分到每个人手里汤多料少，姑且算是餐后甜品。
他推过去：“没放糖，没动过。”
“……”她真的只是在看他的手，她发四……
扫了眼周围，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奚见清悄悄伸出手去，把他的汤揽过来。
他已经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地图上，却配合地把她推过来的空碗拉到自己手边。
余光里，她正用勺子坚持不懈地捞着少得可怜的圆子，他的眼底漾出一抹笑意。
次日一早就要出任务，晚上的时候，众人前往作战室开会。
ES15队长打开立体地图，为众人介绍基本情况：“这是7区最大的山体，在变异体的活动下遍布隧道，很多地方已经大到可以让人类通行，我们来到这里以后也先后进行了多次探索，但还是无法掌握所有情况。
另外，近段时间新监测到一种变异体，巨型蜈蚣形态，能沿着微小的裂隙快速移动，逃跑速度很快，我们还没有和它们正面交战过，杀伤力不详。”
观栩则介绍任务详情：“本次行动主要采集13种菌菇的孢子样本和4种稀有矿，山体中的水源细菌含量极高，大部分菌菇的毒性都很强，禁止直接接触。
地形错综复杂，为避免最糟糕的情况，每个人提前熟悉行动路线和沿途情况，这几处岩壁松散，战斗时务必小心坍塌。
奚见清和祁阳开路，王昶和叶展信殿后，每次进山为期十天，需要尽可能获取更多未知区域的数据。”
具体地图数据和目前已探明的变异体数据传到每个人的通讯器中，他们默契地开始背。
王昶：“最后一名2000个蛙跳2000趟上下楼梯。”
这句话一出，整个10队的人切换地图的速度都明显加快。
“背完了。”奚见清率先站起来。
王老师：“抽查，第二次探查从哪个口进哪个口出。”
“A3-B4-B7-C3-C13-空-C12-D40-空-D39-D25-C24-C14-B12-B5-A6。”
她一气报出成串的对应路线序号，空代表未知区域。
“正确，走。”
尽管知道哨兵的记忆力很好，更有甚者真·过目不忘，但向导队还是会为她的神速而震惊。
清晨天刚擦亮，1队和10队准备出发，15队有自己的日常任务，并不和他们同行。
王昶为奚见清配备装备，过滤式呼吸器、护目镜和防护衣是最主要的，只是拎起她的背包时明显感觉沉得不像话，打开一看，满满当当全是匣装子弹，主打一个露头就秒以理服人。
“你就一点物资都不带？”
“你会带。”
多么理直气壮偏偏他还无法反驳，注意到她手里提着一把没见过的枪，他以目示意：“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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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葵给的，新玩具。”
“……”
山体的入口不算小，全队全速前进，很快自然光源被彻底甩在身后。
起先奚见清和祁阳并排走，后来道路越来越窄，势必要分个先后。
在他们开始较劲之前，观栩先一步开口：“奚见清，你先，注意安全。”
幽静逼仄的环境带来强烈的不安感，如果出事连逃跑都施展不开手脚，走在越前面，也意味着越危险，但她在队伍中实力最强，这份责任必须要由她承担。
奚见清提着枪，侧身走到祁阳前面，山体中信号很差，也会受变异体干扰，时断时续，她根据前进米数和周围环境预估位置，不断出言提醒。
“C6。”
“C15。”
“D3，富集区。”
周围环境已经变得很潮湿，空气中充斥着霉腐味和苦味，岩石凹陷处积着点土，菌类疯狂争夺生存空间，挤挤攘攘地生长出来，有的表面泛着点点荧光，时明时灭形同呼吸。
负责监测的人道：“空气污染值超标，最长作业时间35分钟，开始计时。”
其余人迅速比对菌菇性状，切下样本装入采集管，并注入稳定剂。
奚见清仰头看着凹凸不平的岩顶，无数虫豸窸窸窣窣，清晰可闻，隐约夹杂着什么隆隆作响的声音。
这座山里的变异体数量相当可观，山体中有个巨大的空腔，不少生物在那里聚集，之前的队伍只得到几张模糊的照片和几段视频，就被撵得满地跑，最明显照片上顶起一丛平菇状的钟乳石。
忽然哨兵们齐齐看向前方，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道路上不断传来沙沙声，越来越近，几秒钟后已经隐约可见拳头大小的甲虫成片地漫过来，有毒且嗜血，咬上一口就会用口器死死叮住皮肉，直到把自己喂得肚满腰圆。
打？还是跑？
奚见清很快做出抉择，举起枪直接对空扫射，开枪声音不大，子弹却颗颗命中，打穿甲虫后立刻膨胀开来，沉闷的爆炸把未命中的也一起送走，一时间黏腻的浆液溅得满墙都是，更远处的变异体受到惊吓，纷纷退开。
这枪比她想象的要更好用，层层降噪，特制子弹命中后会产生大量气体，极速膨胀把目标撑开，和这次行动的作战环境高度适配。
不愧是小葵！
观栩望着道路深处，他们目前位于D3的1/3处，可以选择后退，但不往这里过，前往下一个富集区就要改道，如果穿过这里就要把虫潮逼退至D3尽头的道路节点。
他看向奚见清，正巧她也望了过来，二人视线一交错，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
观栩：“整队出发，奚见清开路。”
她微一颔首，率先向前，张觉整理好东西跟上，虽然他是分配给她的向导，但显然可有可无，只希望万一自己身陷险境，她能及时捞一把。
裴格拎着箱子边走边捡，被气体炸出来的结晶体全都是完整的，唯一的缺点是太小，不过15队说过这里的结晶体大多是这个尺寸，似乎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这时，他注意到有什么液体缓缓流下来，与甲虫的深绿色液体不同，似乎是褐色的。
他抬头看去，只见岩壁上蜿蜒着一条三指宽的裂隙。
缝隙里有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