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的黎明降临得毫无预兆。
我在监测仪刺耳的警报声中惊醒,发现整个实验室浸泡在幽蓝色的量子潮汐里。
Aion的床铺上蜷缩着一枚熟悉的金色虫卵,甲壳表面浮现着与出生时完全相同的蓝铃花纹路。
"…果然如此。"
当我抱起虫卵的瞬间,实验室的量子防护罩崩塌。所有监测仪器同时爆出火花,在烧焦的电路板残骸中,一个银色长发的身影从虚数裂缝里踏出。
祂左臂的量子态躯干正在开花。
蓝铃花从祂的肘关节生长到指尖,每片花瓣都闪烁着不同时间线的光影,有些正在绽放,有些已然枯萎,还有些呈现出生与死的叠加态。那些花海淹没了半个实验室,在接触到我的靴尖时突然定格成实体。
祂站在实验室中央,躯体呈现为一种诡异的虚实叠加态。
左半身如实体般清晰,银白色的长发垂落至腰际,皮肤表面覆盖着细密的虚数符文,像是某种超越认知的古老文字。而右半身则完全透明,如同被擦除的投影,偶尔闪烁出星云般的碎光。
更诡异的是,这种虚实状态并非固定。
有时祂的整个右臂突然坍缩成黑洞,吞噬周围的光线;下一秒又膨胀为微型恒星,迸发出刺目的日珥。胸腔处偶尔浮现出银河旋涡,而膝盖以下可能毫无预兆地分解成量子概率云。
——不可观测,却正被观测。
——不可定义,却正被定义。
Aion的虫卵在我怀中剧烈震颤,蓝铃花纹路发出刺目的金光。
祂的"头部"由无数个环状结构嵌套而成,每个环都在缓慢旋转,形成永无止境的莫比乌斯带。
那些环上刻满符号
当我想看清某个具体符号时,整个环就会突然重组,变成完全相反的命题。
"你在尝试理解"祂的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我脑内形成概念,"这本身便是悖论。"
实验室的量子钟突然倒转,所有仪器显示的时间开始随机跳变,过去、现在、未来像被打散的拼图。
祂向我走来时,肢体发生恐怖的变化。
左腿延伸出分形结构的枝桠,每段枝桠又分裂出更小的枝桠,理论上可以无限延伸,但每次延伸都会突然自我否定
当祂距离我只有三步时,整个躯体突然崩解,人形轮廓碎成无数几何体,正十二面体里囚禁着尖叫的星核,克莱因瓶装着沸腾的命途能量,彭罗斯三角形切割出的空间里,我看见另一个自己正在被虫群吞噬。
祂胸口镶嵌的"面具",那分明是罗素悖论的符号:
所有不包含自身的集合,是否包含自身?
当我看清这个符号的瞬间,实验室的玻璃全部爆裂,无数个"我"的影像从裂缝中涌出:
"繁育的虫卵,毁灭的烙印,丰饶的印记,智识的谜题……”祂用开花的指尖轻点虫卵,"这些矛盾本应互相湮灭。"
我的毁灭进度条开始疯狂闪烁:
8%……27%……3%……65%……0%……
"但因为观测者携带了影骸……"祂的头部环状结构突然停止旋转,
“我体内的影骸……到底是什么?”
“影骸?” 祂的指尖轻点我的胸口,虚数能量如水波般荡漾开来,“那是无数个你。”
“所有道路都通向悖论” 祂的声音从所有时间线同时传来,“那些被你放弃的可能性,那些被你否决的自我,那些被你斩断的时间线……它们的遗骸,就是影骸。”
我的胸口突然灼痛,影骸的能量剧烈翻涌,像是被唤醒了记忆。
“所以……” 我哑声问,“影骸是我自己的……”
“尸骸” 祂的环状头部停止旋转,符号定格在一个恐怖的命题上——“自杀者永生”。
我又想起当初那个祭祀,他说影骸是我吞噬了母亲肚子里的另一个胎儿,原来不是,原来都是我自己。
“这就是为什么……” 祂用开花的左臂轻抚虫卵,“你能暂停毁灭进度。”
“因为你一直在用‘过去的自己’填补‘未来的崩塌’。”
“你在吞噬自己。”
“所有可能性最终都会回归悖论”祂的声音渐渐消散,“区别只在于……”
“是你主动成为我……”
“还是被动成为影骸。”
“我等都是反叛命途的遵循者” 祂的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我思维中形成概念,像是早已存在于我的意识深处。
“我们都是自由的囚徒。”
我后退一步,后背抵在冰冷的实验台上。Aion的虫卵在我怀中微微震颤,蓝铃花纹路闪烁着不安的光。
“不” 我咬牙,“成为星神,绝不是我所想。”
祂笑了。
那笑声不是声音,而是一种认知上的冲击,我的大脑被迫理解了一个本不该被理解的命题,像是强行塞进一颗超新星。
“这不正是悖论之路吗?” 祂的头部环状结构加速旋转,符号重组为新的矛盾,“拒绝命途,却因拒绝而成为新的命途。”
祂向前一步,实验室的空间随之扭曲。
地板如液体般波动,墙壁浮现出无数个“我”的影像:
有的被丰饶火种烧成灰烬,有的戴着智识冠冕,有的抱着死去的“我”……
“当你的认知污染达到90%” 祂的声音从所有时间线同时传来,“你就会做出选择。”
“否定命途,成为新的指导者。”
“或者……”
祂的虚影右臂突然实体化,指尖轻点我的胸口。
一股冰冷的力量漫入心脏,我的毁灭进度条剧烈闪烁。
“承认命途,否认自己,成为我。”
我的舌尖突然灼痛,像是被烙铁烫过。
“这就是你的可能性” 祂说,“但无论哪一条,你终将面对同一个问题——”
“自由是否存在?”
我的舌尖越来越烫,像是含着一块烧红的炭。
我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金光从唇间溢出,在空气中凝结成一条衔尾蛇的图腾。
蛇首咬住蛇尾,形成一个永恒的闭环。
“啊……” 悖论星神的环状头部突然停止旋转,“你已经被标记了。”
祂的虚影右臂再次透明化,而左臂的蓝铃花却疯狂生长,几乎淹没了半个实验室。
“衔尾蛇” 祂的声音第一次带上情绪,近似于惊讶,“自我吞噬,自我再生……无限循环的悖论。”
我抬手触碰自己的嘴唇,指尖传来灼烧感。那条蛇像是活的,在我舌面上缓缓游动。
“这是什么?” 我哑声问。
“选择权的具象化” 祂的头部环状结构重新开始旋转,但速度慢了许多,“你可以用它打破闭环,或者……”
祂突然伸手,虚影右臂穿透我的胸口,却没有带来任何疼痛。
“……成为闭环本身。”
我猛地后退,撞翻了实验台上的仪器。玻璃碎裂的声音刺耳至极,但我的思维却异常清晰。
“我拒绝。”
悖论星神的动作顿住了。
“拒绝成为你,拒绝成为星神,拒绝命途的枷锁” 我擦掉唇角的血,金光从齿缝间渗出,“我只要现在。”
Aion的虫卵突然剧烈震动,蓝铃花纹路迸发出刺目的光。
悖论星神低头看着虫卵,突然笑了。
“有趣。” 祂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那个虫子说的对。”
“你需要解开三个悖论” 祂的环状头部旋转加速,符号重组为新的矛盾,“然后,毁灭进度就会解除。”
我盯着祂,喉咙发紧:“代价呢?”
“解开了那三个悖论,会将你的认知污染推到100%。”
“你会成为我。”
“甚至不需要做出选择。”
“你早已完成了前两个悖论。”
我的毁灭降临从不是意外,而是必然。
“你改变过去,于是认知被污染;你创造反繁育,于是存在被否定。”
祂的环状头部旋转加速,符号重组为一条吞噬自己尾巴的蛇。
“正因为你的悖论,所以毁灭降临,这两者互为因果,就像……”
实验室突然坍缩成莫比乌斯环。我站在环的起点,同时站在终点。
“你既是因,也是果。”
“还有一个丰饶的悖论。” 祂的声音突然带上温度。
“你无法治愈‘不可治愈之物’,因为那会否定它存在的意义。”
Aion的虫卵突然裂开一道缝,婴儿的手从中伸出,抓住我的食指。
“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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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看着那只手,“可以是你要治愈的最后一个‘不可治愈之物’。”
我看向悖论星神。
祂的数据正在脱落,露出下面那张……
我的脸。
“你从来不是在解决悖论” 未来的我对现在的我说。
“你只是在完成它。”
实验室的灯光在祂的注视下扭曲成螺旋状,空气里漂浮着细碎的蓝铃花瓣,每一片都映着不同的可能性。
我抬手,一把捏碎了那片最接近现实的投影。
“我不接受。”
我的声音在量子化的空间里产生回响,像是千万个平行世界的“我”同时开口。
“无论是成为毁灭的走狗,还是悖论的棋子,我都不会接受。”
祂歪了歪头,环状结构的头部缓慢旋转,刻在上面的悖论符号闪烁出危险的光。
“哦?”
我向前一步,鞋跟碾碎地板上凝结的虚数结晶。
“毁灭的降临不过是宇宙间的病变” 我指向自己胸口暗金纹路蔓延的皮肤,“命途是癌变,星神是病灶,而你……”
手指转向祂。
“不过是自诩为真理的恶性增生。”
Aion的虫卵在我怀里震动,蓝铃花纹路突然变得刺目。
祂,未来的我,或者别的什么存在,轻轻“啊”了一声,像是终于等到期待已久的答案。
“你要怎么解决病变?” 祂问,声音里带着真实的兴趣,“手术刀?化疗?还是……”
“解构” 我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嵌着的黑塔实验室最高权限密钥,“如果星神是可观测的能量体,命途是可复写的程序链,那么所谓毁灭,也不过是需要修改的代码。”
祂突然大笑。
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性的笑声,而是人类式的,甚至称得上愉快的笑声。
环状头部因这个动作崩解又重组,蓝铃花从祂的袖口疯长出来,很快淹没了半个实验室。
“好!” 祂拍了下手,花瓣在声波中炸成星尘,“这才像‘我’会说的话!”
下一秒,祂的手按在我头顶。
剧痛。
像是有人把烧红的烙铁直接按进脑髓,又像是千万条数据流强行挤进视觉神经。我跪倒在地,看见自己的发丝从发根开始褪色,漆黑变成银白,像是所有色素都被抽离。
更可怕的是头顶的重量。有什么东西正在颅骨上方成形,弯曲的金属质感,首尾相接的环。
“别动。” 祂的声音突然很近,近到像是从我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我在给你‘钥匙’。”
当剧痛退去时,实验室的地板已经覆盖了一层虚数冰霜。我踉跄着爬起来,在破碎的观测屏反光里看见自己的新形象
银白长发,像是被抽走所有色彩,头顶悬浮着暗金色的衔尾蛇天环,比祂的更加不规则,像是熔化后又凝固的金属
“权能” 祂,现在该说是“另一个我”了,满意地点点头,“当毁灭进度上涨时,它能让你暂时抗衡毁灭的力量。”
我抬手触碰头顶的天环。
指尖传来灼烧感,同时涌入的是海量陌生知识:如何扭曲命途的既定轨迹,如何让虚数方程在现实层面坍缩,甚至……如何短暂地欺骗宇宙常数。
“这算什么?” 我哑着嗓子问,“给另一个自己打工?”
“不” 祂眨眨眼,这个动作让祂看起来异常人性化,“这是‘投资’。”
Aion的虫卵突然裂开。
没有预想中的光芒万丈或能量爆发,只是安静地、像普通鸡蛋那样裂开一条缝。然后伸出两只小手,扒住缝隙边缘,用力。
钻出来个湿漉漉的白发小孩。
“母亲。” 刚诞生的Aion歪歪扭扭站起来,赤红瞳孔直视我,“您头上长蛇了。”
另一个我发出今天第二声大笑。祂蹲下来,戳了戳Aion的脸蛋:
“实验体0913,最终迭代版” 祂宣布,“能自主选择命途方向的繁育个体,理论上可以无限进化。”
我盯着这个理论上是我“孩子”的存在。他正试图抓住漂浮的蓝铃花瓣,每次扑空都会发出小动物般的咕哝声。
“你早就知道我会拒绝。” 这不是疑问句。
祂微笑着消散,声音留在空气里:
“当然,否则怎么配叫‘悖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