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棂,洒在了萧小清那张绝美脸庞上。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
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却带着几分慵懒满足的嘤咛,悠悠转醒。
醒来的第一个瞬间,她感觉浑身说不出的舒泰与放松。
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轻快,精神也异常饱满。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是她成为“玄鸟”以来,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
这种奇异的舒适感,仅仅在她脑海中盘旋了不到三息。
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任务,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涌回了她的记忆!
“刺杀!”
萧小清一个激灵,猛地从冰凉的地板上坐了起来。
那双方才还带着几分惺忪水气的眸子,瞬间布满了警惕与凛冽的杀意。
她几乎是本能地握紧了右手,指尖却是一空。
她的【冰蚕毒针】呢?
她迅速环顾四周——
这里是……
王明玄的卧房?!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低头,视线触及自己身上。
那一身为了方便行动而特意换上的紧束黑色夜行衣,此刻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起伏有致的曲线。
如此显眼!如此刺目!
更让她几乎亡魂皆冒的是,她的身上,竟然还胡乱搭着一条质地华贵、绣工精美的云锦薄毯!
这毯子……这分明是床上之物!
是王明玄床上的东西!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个混乱而恐怖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炸开。
*我昨晚是怎么回事?*
*我明明已经成功潜入了他的卧房,然后……然后好像闻到了一股特别好闻的异香……*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个让她遍体生寒的猜测,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理智。
*难道我……我竟然在刺杀目标的卧房里……睡着了?!*
*而且还睡得像头死猪?!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抹去额角渗出的冷汗。
指尖却触及到了嘴角。
那里,有一丝可疑的、已经风干了的、硬硬的水渍……
那是……
她的口水?!
“轰!”
萧小清的脸颊,乃至脖颈,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煮熟的虾子,热气直冲头顶,仿佛能滴出血来。
羞耻、愤怒、困惑、恐惧……
种种复杂到极致的情绪,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在她心中剧烈地翻腾、冲撞、撕扯。
她是谁?
她是皇帝亲封的“玄鸟卫”中,最顶尖的王牌刺客!
是以心狠手辣、算无遗策、从未失手而著称的“玄鸟”!
竟然……竟然在执行如此重要的刺杀任务时,在目标的床边,睡着了!
还……还流了口水!
这要是传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在组织里立足?!
她萧小清的名字,岂不成了整个“玄鸟卫”乃至整个刺客界的千古笑柄?!
她的刺客生涯,简直是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这是前所未有,也绝不能容忍的奇耻大辱!
她猛地抬头,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眸子,死死盯向卧房内那张宽大奢华的龙纹雕花木床。
床榻之上,王明玄此刻正四仰八叉地躺着。
一只胳膊横七竖八地搭在额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另一只胳膊则随意地摊开在锦被之外,手掌虚握。
他的嘴巴微微张着,发出轻微而富有节奏的呼噜声。
睡得比谁都香甜,比谁都安稳。
那副模样,完全就是一副“天塌下来有被子顶着,就算天塌了也得先睡饱再说”的究极咸鱼姿态!
萧小清的内心,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无数个巨大的问号,像烧红的烙铁,在她脑中疯狂盘旋,烫得她头痛欲裂。
*他昨晚肯定发现我了!*
*否则这条毯子是怎么回事?!谁给我盖的?!*
*他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不叫人把我抓起来?*
*就算不杀我,不抓我,也该把我捆起来严刑拷问才对!*
*他……他竟然还……还给我盖毯子?!*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王明玄,他究竟想干什么?!
难道他是在戏耍我?故意羞辱我?
还是说……他根本就看不起我,认为我不配他动手,所以才如此轻慢?!
亦或者,他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
各种荒诞离奇的猜测,在她心中翻滚。
紧接着,一个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手脚冰凉的念头,如同冰锥般刺入她的脑海:
“不对!”
“是那股熏香!那股奇异的熏香有问题!”
昨夜那股让她心旷神怡,而后又让她瞬间失去意识的香气,此刻回想起来,充满了诡异与凶险!
“这王府……这王府绝对有天大的古怪!”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王府!这分明就是一座披着羊皮的龙潭虎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我竟然妄想在这种地方刺杀他?简直是自寻死路!愚不可及!”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那【入梦仙霖】近乎无解的霸道之处。
那种令人无法抗拒的睡意,根本不是寻常迷香所能比拟。
这玄王府,究竟隐藏着多少她所不知道的恐怖秘密?
这个看似慵懒废柴的王明玄,其真实面目又是什么?
萧小清强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和那股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无边羞愤。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她悄无声息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间带着一丝僵硬。
她想要在王明玄醒来之前,溜之大吉,逃离这个让她感到无比屈辱和恐惧的地方。
然而,她刚一站稳,便觉得双腿一阵发软,膝盖不受控制地轻颤。
手脚也有些不听使唤,带着一种宿醉般的沉重与迟钝。
这是因为昨夜睡得实在太过深沉,时间也过久,导致气血运行不畅的后遗症。
她此刻只觉得浑身乏力,连平日里十分之一的功力都难以提起。
她踉踉跄跄,姿势狼狈不堪地在地上摸索。
终于,在床脚边,她摸到了那块被她自己扯掉的黑色蒙面巾。
她胡乱地将黑巾重新蒙好脸,遮住那张又红又烫的脸颊。
然后,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姿势难看地,逃出了王明玄的卧房。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每一步,都伴随着无尽的羞耻。
她逃回了自己那间位于王府偏僻角落的厢房。
【砰】的一声。
房门被她重重关上。
她将自己虚脱般地摔在冰冷的床板上,用那床散发着淡淡霉味的薄被紧紧蒙住了头。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隔绝外界的一切,才能让她那颗几乎要爆炸的心,稍稍平复一些。
被子里,一片黑暗。
萧小清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身体微微颤抖。
她感觉自己作为一名顶尖刺客的尊严和骄傲,在这一夜之间,被那个该死的咸鱼王爷和他那诡异到极点的熏香,践踏得粉碎,一点不剩!
她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那个王明玄,他究竟是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