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飞哲的冷淡难以阻止祝鸢突然兴起,他熟练地架起烤架,说:“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到这里,但你信不信,我梦里来过这儿。”
“……”夏飞哲沉默,目光微微沉凝。
难道也是重生者?
没道理,当时所楔入的空间内已经没有除他以外的能量……不、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邪神的存在并不能用人类的认知来推断,毕竟连重生这事儿都能发生,他、或者说祂这种东西有什么改变也属正常。
夏飞哲无意识地咬住下唇,手臂收紧,袖口里藏着东西的手臂压在了暖炉下边。
“不信啊?”祝鸢神秘地压低声音,嘴唇贴在夏飞哲耳边。
温热的气息吹在耳朵里,发丝扰起痒意,滚烫的温度从耳根升了起来,夏飞哲下意识往后一仰头。
“你躲什么,你哥难不成要吃人?”
祝鸢飞快腾出一手按在夏飞哲后脖颈,一块刚夹出来的肉片掉在烤架上,发出哧的炸响。
祝鸢不慌不忙地用另一只手去拨那片肉,有模有样地沾油一刷,拎着人,继续说:“你哥从不骗你,这地儿埋在垃圾堆里,大气表层有反射颗粒,又不是闲得烧钱——这么个小地方,不是跟着你,才没闲心过来挖金。”
“万一祝哥你眼光独特呢?”
夏飞哲缩起脖子,一句恭维话说得像白水一样寡淡。
祝鸢习以为常,无视并继续道:“不过啊,就在刚刚跟着你们穿过大气的时候,忽然就觉得这里眼熟得很,就像梦到过,那些老鼠洞的位置瞬间就出现在脑子里。然后我按着那感觉找——你看,这不巧了吗!我这算不算预知梦。”
这番话听进耳朵里,夏飞哲轻轻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还好,应该不是他担心的情况,上一世,他记忆中没有祝鸢来过这里的记录。
至于快速辨别杀手团的临时驻地的说法就更好解释了,祝鸢不是普通人类,别说扫个巴掌大的小卫星,未来就是横扫长恒系也不在话下。
在这安逸的世界里泡了几个小时,险些让他忘了身边的男人,不是人。
“哎呀!”
“哧哧、噗——”
祝鸢的声音伴着他左手长叉上燃起的小火苗的声响一同响起,把夏飞哲刚落回胸腔的心脏给提了起来。
“我的肉!怎么又糊了!”
夏飞哲:……
感谢那块英勇献身的烤肉,祝鸢终于松开了他那可恶的爪子,夏飞哲灵活地拖着凳子往边上一挪,暂时离这反常之人远一点。
心里反反复复盘算着怎么干掉他的念头。
祝鸢幽怨地看了夏飞哲一眼,折腾起下一块烤肉,冷不丁接上前一句话:“但我这预知梦里居然没你,想来还是不够准。而且,那梦还让我非常不爽,所以……我得把这里全炸了。”
他危险地敛起眸,看着夏飞哲说:“要不我说还是阿哲的功劳呢。”
这话前后有联系吗?
夏飞哲满头问号地对上他的视线,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笑:“祝哥英勇无双。”
祝鸢听言顿时弯起眼睛,笑得好让人……让人难以形容,甚至连周身的气场都变了,夏飞哲不回头都能听见霍博蹬着炉子,又远离他们至少四十厘米。
祝鸢抬手捏上夏飞哲脸蛋,“少爷坦诚的模样真是可爱,你说你好好一有志美少年,老这么阴郁做什么?”
夏飞哲无言以对,被溜了这么几句话,再冷淡的性子也搓起火星,没好气道:“天生的,爱看不看”
这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和祝鸢这样阴晴不定的人说这些毫无意义,况且,这话回得奇怪,属实没话找话,岂不是说他关注点在“看不看”上?
“谁说我不看?”祝鸢用他那双让白犀系闻风丧胆的黑眼眸冲他一眨,“少爷多骂两句,我爱听。”
夏飞哲:……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这次若不是阿哲及时分化,我也不会循着味儿追过来。”祝鸢振振有词,指向自己的鼻子,“优秀的omega不会放过优秀的alpha,你说,是不是你的功劳?不然,我哪能赏景露营呢?”
他又指了指远处快消散的烟雾。
夏飞哲往那边看,烟尘如缕,在热气流的作用下飘飘悠悠,这一片灰蒙蒙中,像阴森的鬼影。
什么乱七八糟的,追过来不是因为那个什么巡航x吗——不对,他怎么总拿自己分化的事做文章?又在试探什么?
但这试探未免也太拙劣了。
如今,二次分化性别为alpha或omega的人只要用上辅助抑制工具,除去外貌特征过于明显者,自己不说,大概率看上去和beta也没什么两样。
除非,同类的精神阈值,也就是精神力极高,捕捉力强,亦或是此人处于发情期,才会被捕捉。
祝鸢对外身份是beta,但夏飞哲可相当清楚,也许是因为本身就不是人类,后来可是长恒系精神力最高的alpha,所以,追着他的味儿来不是天经地义吗?老扯omega做什么……
夏飞哲眨眨眼,装做惊讶道:“祝哥还带了omega过来?白犀系该有十多年没有omega了吧?”
他还特意压低声音,以示神秘。
他当然清楚这鬼地方只有他们三个alpha,这么说只是试探一下姓祝的到底想干什么。
祝鸢也眨眨眼,很认真地点头:“当然。”
夏飞哲有些无语,还没拆穿,就听面前这家伙说:“近在眼前。”
“操!好烫!”
远处霍博嚎了一嗓子。
只见他一手捏着另一手,头朝后,扭得非常反人类骨骼结构。
天知道他现在内心有多惊骇,深渊的老大是个omega!那种金贵又娇气的omega?
开什么玩笑!?
拥有alpha数量最多的组织,他们的头儿竟然是个omega?!
那刚刚的自己是被一个omega压制到几乎喘不过气吗?这样可怕的精神力,还不让外面星系的人抢到发疯?
……不,等等,他对外的身份是beta,那他现在为什么要袒露自己是omega的秘密?
霍博捏着自己被烫了个大血泡的手指,眼珠子在剧烈震颤,连眼前那条细细的炊烟都荡成了波浪形。
要逃吗?往哪逃?
祝鸢没事人一样朝霍博挥手:“霍老弟,慢点吃,不着急。不够这里还有……哎!怎么都糊了?我这好不容易抢、买来的新鲜大豚肉呢。”
夏飞哲:……
好烂的玩笑,要不要拆穿?拆穿后会不会引起姓祝的不高兴?不高兴会不会影响他后面的计划?
短短几秒钟,夏飞哲脑子里胡乱想了一堆,最后,他装出逼真的短暂惊愕,然后将声音压到最低:“那这个秘密可千万不能泄漏。”
祝鸢欣然点头:“然后呢?”
夏飞哲接过他手里焦糊的烤串,淡定道:“我会当没听到过这件事。”
祝鸢:?
-
无名星球昼夜轮替很快,吃完饭,便进入了黑夜。
大气层外有大量的尘埃碎石与垃圾,白日就特别昏暗,入夜后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祝鸢打开飞行器上的射灯,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消食。
“这地儿还行啊……地表还暖洋洋的……我得找资源局那老头要点好处……”
夏飞哲时刻观察,见他正闭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梦话。
不远处,霍博在沉默地完成收拾工作,将东西又一件件往飞行器上运。
他很乐意做这事,借此机会,他能多欣赏两眼祝鸢的这架飞行器。
说是飞行器,其实是一艘小型战舰改装,他刚偷瞄了眼驾驶控制室——也不知道祝鸢是心大还是自信过头,舱门没关,从外面就能看见那个他梦寐以求也想摸一摸的战机操作全面屏。
霍博走回野营的位置,正准备将最后一个小箱子搬上飞行器,手臂就被人轻轻按住了。
“霍先生,这个给我拿吧。”夏飞哲说。
霍博一口拒绝:“不用。毕竟你是祝哥的……的、的弟弟。”
夏飞哲另一手握住手提柄,用力一提,竟然直接从霍博手里拽了过来,礼貌又强势道:“抱歉,我要上去看看,顺手。”
这小子长得秀秀气气,手劲还挺大。
霍博搓了搓手腕,见祝鸢本人没什么意见,只好席地而坐,兀自盘算起未来的出路。
走上飞行器,夏飞哲将装食材的箱子规矩地冻进仓库,甚至还仔细排了排位置,保证横平竖直,赏心悦目。等一切符合他的收纳标准后才不动声色地走进驾驶舱。
虹膜认证一试就过,他拥有这架飞行器的最高权限。
夏飞哲目光里流露出一丝疑惑,最高权限?
但他向来不在想不明白的事情上一味浪费时间,立刻开始各模块检查——
能源库的确已经枯竭。历史记录显示,能源发生器都被卸了当炸弹扔了。
食物资源充足,能维持三人三年的生命所需。
临时方案:毁掉食物和营养剂。没有食物供给,就算祝鸢本事再强也会饿死,阿比斯之力未激发前就身躯消亡,应当……也许有用,成功率约为77%。
可这么一来霍博不也跟着饿死了?不过……谁叫他碰上自己,染了霉气呢?
但这个突发奇想还是被否决了,看祝鸢那副悠闲的模样,后手八成已经在路上了。
夏飞哲继续操作。
他操作控制板的手法非常熟练,指令精准,若这里有人,一定不会相信他是一名医师,哪怕是训练有素的机甲战士,也不一定在刚接触到陌生的操作系统时,就如此娴熟。
飞快调出历史扫描地图模块组件,最后一组数据正是这个无名星球。
尽管记忆准确,但还是确认一下方位比较好——争取一击必中。
这过程不需要太多时间,下来后,他见祝鸢换了个姿势,睡得毫无防备,另一边霍博盘腿垂头,像打瞌睡。
走到祝鸢身边,夏飞哲没刻意放轻步伐,皮靴在地面叩击出哒哒轻响,却没唤醒任何一个人。
“我把储藏室整理了一下。”他轻声说:“你东西放的太乱了。”
祝鸢还是没有反应。
夏飞哲:……这是一个好机会。
他将手伸进另一边袖口,在里面摸到了刀。
慢慢蹲下来,他很轻松地挨近了沉睡的男人,呼吸十分平稳,正毫无防备地把脖颈暴露在他的眼前。
再近一步——
下一刻,祝鸢竟突然翻身,伸脚一蹬,夏飞哲微微踮起的脚尖就被踹了个正着。
夏飞哲:!
这家伙一定是装的!
两声闷响和一道清脆的当啷声先后响起,在这片寂静的荒芜之地显得格外渗人。
霍博惊醒,独眼朝着声源一扫,向来自认冷静持重的他,感受到今天第n次震惊。
只见夏飞哲横着扑在祝鸢身上,不远处躺着个金属制品,反射着诡异的冷光。
先前两声闷响就是身体碰撞声和祝鸢的一声闷哼。
霍博一身冷汗,这是让他撞见了什么谋杀未遂现场。
夏飞哲果然是想上位吧是想上位吧——毕竟可是有祝鸢这个先例啊!
多年来的摸爬滚打让他第一时间保持了动作的完整性,很好,闭上眼,继续睡吧。
真正的勇士不会瞪着眼睛看身边的内讧。
光装瞎子聋子还不行,这会儿更糟糕的是,一种霸道的气味正携着血腥气直冲鼻腔,同时,来自同类的强烈激素刺激着他的身体里沉睡的神经受体,他感觉肾上腺素都要冲破头皮了!
真他妈见鬼,是姓夏的那黑心兔子刚刚分化,却没做任何抑制处理,就这么给放出来了!
接着,他听见祝鸢的声音。
“少爷,投怀送抱时还带着刀……伤了自己是小,丢了命,我可就亏大了。”
嗓音低沉微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致命危险。
夏飞哲横扑在祝鸢身上,手臂内侧划了道口子,本想撑地爬起来,慌乱间却按在祝鸢肚子上,血糊了后者一身。
还有,脚轻微扭了一下,姓祝的身上系了一堆皮带,慌乱间的挣扎反而把他困上面,一时竟没爬起来。
而凶器一头正被祝鸢夹在指尖,另一头,贴在他的颈侧。
对于以上种种,他只能无言以对。
他想,世界上一定没有比他更倒霉的刺杀者了。
果然,临时想的方案失败率就是高。【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