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女子一幅凄惨模样,向自己跪倒哭诉,林采茵一时有些慌乱,连忙看向孙阳。
见他露出鼓励和征询的眼神,林采茵心里顿时一定,理了理鬓边散落的青丝,轻声道:
“你,你且起来吧,我并非善妒之人,也不是心狠之人。”
听到这话,典史小妾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表示感激,却又听林采茵道:
“能不能把你的身契给我看看?”
小妾连忙上前把自己的身契递给林采茵,她只看了两眼,便还给了小妾,懦懦道:
“我本不想将你拒之门外,但你行止有些狂浪,当初因为你,我相公身体残缺,几乎家破人亡。”
说到这里,她心虚地看了孙阳一眼,接着说道:
“你似乎身有不祥,若纳你入门,恐终成祸患。”
说完,她语气柔弱却言辞决绝道:
“若相公执意如此,我不敢有异,但愿带女儿归家,成全你们。”
说完,她忙又看向孙阳。
听到此言,那小妾顿时呆住,傻傻得看向林采茵,她不明白,自己又不想争宠也不求妻位,难到不能和睦相处吗?
孙阳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林采茵柔弱的外表下竟如此刚烈,一旦触碰她的底线,真有鱼死网破的气势,丝毫没有在蝇营狗苟里厮混的念头。
见林采茵看过来,孙阳也没有迟疑,招呼大牛道:
“大牛,把她送出去吧……”
大牛却不知客气,见那女人犹自纠缠哭求,一把将她拎起来,送出门外道:
“我师父还要教我手艺,你改天再来吧。”
孙阳闻言却拍向他的后脑,怒道:
“别扯淡,我啥时侯让她以后再来?”
大牛连忙躬身认错,看得林采茵嘴角轻抿,忙又止住,轻声解释道:
“相公,她那身契纸是假的,妾怕是其中有什么阴谋,所以才没有收她……”
孙阳忙摆了摆手道:
“别多心,我对她没有感情,本也没打算留她。”
说着,他沉吟了一下,眼神微凝道:
“莫非是王典史的手段?”
王典史是县衙里的高级吏员,虽不入官品,却掌管文书、巡捕、刑狱,实权不小,也是三班衙役的顶头上司。
这种时代,有些小妾就与货品没有区别,如果王典史真的在乎那小妾的清白,就不会在通奸事发之后,还留那小妾继续呆在王家。
如此一想,原身能与那小妾勾搭成奸,或许并不简单。
现在那小妾又拿着假契约找上门来,还正巧是孙阳得到县令赏识之后,若说没有阴谋,他是不信的。
“莫非是怕我起势报复?”
孙阳嘀咕道,毕竟他与王典史有夺财断腿之仇。
若色迷心窍,恐怕孙阳前脚收留小妾,后脚就会被王典史坐实一个诱拐人口的罪名。
“看来要把缉捕技能练起来了。”
原身有个缉捕捕技能,其中就包含刑侦的知识,本以为很难用到,如今看来还是保守了……
第二天上午,贾员外果然带着礼物亲自上门向孙阳道谢,随行的还有贾府大管家。
尚未进门,贾员外深深一躬:
“孙义士,此次多谢你仗义出手,搭救我儿性命。”
孙阳连忙避开,将他们迎进室内,谦逊道:
“以员外的身份,就算没有在下,令郎想必也是有惊无险,孙某不过是适逢其会,锦上添花而已,谈不上救命之恩。”
“何况员外还对我有救济之恩?孙某理应报答。”
见孙阳举止合度,在自家老爷面前侃侃而谈,大管家感慨颇深,也对孙诚的想法十分不解。
孙氏这样的人家,若在往常,能与自家老爷交谈几句,都会沾沾自喜,孙阳却凭借品性能力,在短短数月就成为贾府坐上客,孙诚怎么就不能改变对他兄长的看法呢?
此时,贾员外也有感慨,不过他感慨的是自家养子,颇为烦恼地解释起来:
“还要请孙义士见谅,贾某未能让我儿亲来致谢。”
“他太过自傲,竟以为可以借此邀直扬名,我已令他已经闭门思过。”
孙阳有些哑然,他没想到贾少爷竟还有这种想法,怪不得孙诚对自己的做法不以为然,很可能是受贾少爷影响。
说到这里,贾员外叹息道:
“他却不知,邀直买名也需根底,他一无功名,二无靠山,如此作为只能枉送性命,其实无益。”
孙阳倒不好回应,只是见贾员外说得恳切,倒很理解他对儿子的担心。
贾府与严侍郎的仇怨,起源于十几年前的元初改制,其中更是涉及皇子的大位之争,孙阳不太了解,也不便多问。
最后,贾员外又说道:
“孙义士之恩,贾某无能为报,只有尽心而为。”
说着,他从大管家那里取来一张身契道:
“这是令弟的卖身契约,贾某已令人解压,放还其自由之身。”
“只是,贾某观他在举业上颇有天赋,不妨依旧与我儿一同读书,待孙义士改换门籍,便可下场应试。”
“有朝一日,或可光耀贵府门楣。”
在这方面,孙阳不可能客气,双手接过身契,满是感激道:
“贾老爷费心了。”
贾员外摆手笑道:
“绵薄之力而已,不过贾某并未告知令弟,还需孙义士找个良机,或可一举解开你兄弟之间的误会。”
说完,他便起身,郑重地拱手告辞了。
孙阳将他送出巷口才返回家里,见林采茵正收拾茶具,便指着贾员外留下的礼物笑道:
“几日前还说咱家积蓄不多了,却未曾想转眼便有贵人赠礼,我猜里面必有不少银钱。”
林采茵轻轻抿了抿嘴,拿了个帐本出来,一本正经道:
“相公还是不要糊涂取用,容妾记下类目,以便将来还礼时查看。”
孙阳受教地点了点头,将孙诚的身契交给林采茵笑道:
“这个却不用还了,先存起来吧,等我想办法改了咱家的户籍再说。”
听到这话,林采茵再也抑制不住喜色,忙问道:
“我曾听父亲说过,改籍乃极难之事,连公公在世时都无计可施,你真有办法了?”
孙阳闻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傻娘们竟以为孙父无计可施?他算计的就是林家,寄希于林家绝户,然后他孙子就能改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