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维恩。”伸出手准备拍他的肩膀，却被他躲了过去。
“怎么了Sheila小姐？”
米悠叹了口气，腕间的匕首顺着衣袖滑下握在手中：“你到底是侍者，还是维恩。”
维恩端正了神色，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最后长出一口气，开口道：“跟你说话的就是维恩啊。”
“所以，就是侍者吧。”
根本没给人反应的时间直接祭出匕首，果不其然锋芒径直穿过虚影，踉跄后站定看着他说道：“且不说你什么时候能够让侍者变成你的样子，维恩，你到底去干嘛了？”
“我记得我上次就已经说过我要离开，对吗？”
“对。”米悠看着他神色几经变化，最后妥协坐在他身边说道：“没有阻止你离开，但是你走就走了，留个分身干嘛？”
看维恩欲言又止的样子，想用手肘怼他结果差点自己摔个马趴：“我说，你是舍不得我们吧。”
“谁舍不得你们。”
“那就是舍不得蝶娅。”
像是许久未见的晚霞慢慢爬上来，染红了少年的脸。
“诶？分身也会脸红啊。”
米悠新奇地看着一颗番茄的诞生，八卦开口：“你喜欢我们小蝶娅吗？”
维恩好像目光落在了很幽远的地方，他望着天色，望着云朵，又好像只是望进了自己心里。
他没有说话，嘴角看起来像微笑，又像忧伤。
颤动的唇，迷茫的眼，和漂泊不定的心。
这时候他又不像侍者了，就好像真的是他的躯壳，拥吻了自己的心意。
然后他笑起来，笑得眯了眼，再不能看进他的心里。
侍者的壳子又一次包起了他，然后眯起眼笑着说：“Sheila小姐，又在说笑了。”
滴水不漏，是铁石心肠。
也对，生死难料，惶惶不可终日，所以无疾而终。
“胆小鬼。本来我也不赞成，谁知道蝶娅到底看上你什么了，笑面狐，没品的家伙。”
米悠托着腮，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不管怎么说，蝶娅不知道你已经走了。别让她伤心啊。”
伸手又想拍拍他的肩膀，才又想起来这家伙现在就是个冒牌货，根本碰不到。
只得搓了搓手指，然后对着他比出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维恩还是那样假笑着，却一点一点地，放松了表情。
视线落在地上某一点，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那么爱笑的姑娘，应该不会因为我伤心吧。”
维恩……
谁？谁在哭？
“我愿意，代表你们所说的优待者，参与实验。”
少女弯弯的眉眼没有改变，只是闪着光，噙着泪。
蝶娅……
记忆的碎片迷了眼，原本的混沌混淆了时间，混乱，如同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浮木一般。
一张张面容，一声声哭喊，我记得吗？这是真的吗？
这是一场噩梦。
这只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一定因为是一场梦，所以原本从来不哭的人才落了泪，原本亲密无间的人却刀剑相向。
南柯一梦。
却是白驹过隙。
只是幸福像细沙从指尖滑落，一寸寸抽离，一份份消失。
熟悉的气息淹没了口舌，甘甜滑过，抓住了最后一丝清明。
“Ravi，米悠不张嘴。”
手里拿着糖果的玛窦手足无措地看着一旁冷静的人。
维恩拄在床边，面容冷峻，面上不显，可紧握的手，和“滴答”落地的血色。
很难不想到曾经那个也是这样，带着一身甜腻味道去世的女人，他的生母，在这个时候才说出最后一句称得上温情的话。
这句话一直都被束之高阁，从未想起。
可眼前好像是重叠了的画面，又重新翻出来这句陈言。
“时羿，小11，我不爱你，我恨你。我解脱了。”
垂死的女人突然挣扎着握住他的手，一个字一个字从牙关中挤出：“对、不、起。”
她呢？米悠呢？
如果这是最后一面，她留给我的遗言，是什么？
也是一句，“对不起”，吗？
“她做了什么甜品？”维恩开口问道。
“曲奇吧。”玛窦犹豫着回答。
“掰开，塞她嘴里。总会化开的。”
时羿捏住她的嘴，打开牙关又放进去一块果汁糖。
“说好的，合作的前提是你别死。”
所以说什么，都不要说对不起。
甜意从肠胃漫上咽喉，又从唇间，化入口舌。
短暂地感知到温热的触感在脸颊处流连，是谁？
再回过神是维恩在眼前招手：“发什么愣？”
看着眼前人的模样，不知何时、不谓真假的片段涌现，眼睫颤抖着，润湿了。
“怎么哭了？Sheila小姐，你在难过我的离去吗？”
米悠几次发力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维恩。你到底想要什么？”
维恩只是抬起手，又收了回去，然后转过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说话？”
“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罢了。”
维恩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剩下米悠无助地看向自己的手，又抬起头，看了看浑浊的天色。
又要晚上了吗？
木然站起身，往自己的家走去。
至少，还有处可归，还有人等候。
大家都在等米悠回来开饭，趁着天还没黑彻底，大家借着最后的光亮分享了晚饭。
兽肉和一些找到的果实煮成一团，没有什么美味可言，只是填饱肚子。
但是……
“Sheila姐姐，你多吃点肉。”
小雁不太熟练的用着磨好的叉子把自己碗里的肉块挑到米悠的碗里，米悠端着碗想躲，又被蝶娅按在原地。
只能看着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将自己碗里的肉糜、肉块挑出来，放进她的碗里。
安娜在旁边偷笑，温柔的声音对着大家说道：“诶呀，其实我已经往小Sheila碗里多放了很多了啊……”
最后甚至连威廉大叔都想把自己的随着大家的动作一起填给米悠，这次又被众人制止了：“威廉大叔也要多吃！有力气啊！”
又是笑作一团。
好像苦难只是一时的，幸福才会更久一样。
最后米悠端起剩的一点汤糊糊，准备喂给菲尼克斯。
小小的孩子慢慢长大，总是“吖吖吖”地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幸亏有安娜，不然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带孩子。
可这是索菲的孩子。
希望他平安健康地长大，然后听大家七嘴八舌地跟他讲他的妈妈，是个多么好的女人。
之后看着见黑的天色，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的蝶娅。
小丫头捂着嘴笑，目光柔和，想也知道边上站的是谁。
米悠翻了个白眼，自作主张去睡觉了。
反正自从自卫队建成，并且交给威廉大叔带领，至少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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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事情不用人操心了。
就连寻找食物都轻松了很多，只是依旧还是那些吃的，而现在能够猎到的肉食也越来越少了。
不过勉勉强强，尚可生存。
小雁的脸又有点圆回去了。
大家老是喜欢摸摸她柔软的小脸，直到小孩子不耐烦地挥开他们的手，叉着腰谴责他们。
大家就笑，日子越过越鲜活，越过越安定。
因为生活慢慢有了保障，越来越多人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于是就像从前的威廉一样，有人开始从野外将落单的、仍然存活的人类带回来，询问能不能一起生活。
有天赋的、没有天赋的，只要是能够存活到现在的，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被给予了容身之所。
在接受大家感恩戴德的同时，米悠的脸上慢慢泛起了忧虑。
虽然不知道这么久，那些没有天赋的人类是如何存活下来的。
是不是也像威廉遇上她之前那样，吃草，和树皮煮出来的汤。
但是运气让他们活下来，运气又让他们有了家。
米悠发愁地看着自卫队的成员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数之间的差距拉大。
她总是张口想要劝阻，可看着那些面黄肌瘦、畏畏缩缩的人看见一块平和之地露出来的神情，又闭上嘴什么也没说。
而威廉大叔，他原本就是希望接纳更多人的那种类型。
但是这样，有能力的人已经开始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这样的供养，慢慢有了怨言。
“凭什么我们受苦受累，还要养着一群废物啊？”
“就是啊，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早该放弃他们了。”
“嘘，别让那波人听见了，回头跟威廉老大告状，该停我们的饭了。”
“凭什么？我们出了那么多力，站岗巡逻还要觅食，要停，也是停那些废物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队长自己带进来的人，多的是废物，他当然向着他们了……”
“都叽叽喳喳说什么呢！”
威廉大叔厉声吼道，自卫队众人还是有些怕他的，多亏了维恩交给他的御下之道，才让他尚且能够控制局面。
只是暗流涌动，谁又说得准呢。
米悠忧心地打磨自己的匕首，将身上缠绕的腰带系得更紧。
跟小雁他们说了再见之后，只身一人外出寻觅更有力的帮手。
最后从土堆里拔出来一个萝卜，萝卜精开口说话：“我叫麦克，你可以叫我大麦。”
捡回来了一个连天赋怎么用都没有搞清楚的大麦，代替安娜烧了一次饭之后，收获了一个巨型跟屁虫。
只是可惜，麦可也不是战斗类型。
原本的危机并没有解决，反而愈演愈烈。
所幸，维恩回来了。
带回来很好的消息，解了燃眉之急。
“Sheila小姐，我回来了。”
这次的维恩和米悠握了手，米悠这才相信面前这个是本尊而不是分身。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蝶娅那里差点瞒不住。她老问我为什么你总是躲着她的触碰，是不是讨厌她。”
见到维恩一阵安心，不自觉放松了原本紧绷的神经，与他打趣道。
“将功赎罪，我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我成功创建了一个商会，叫希望之旅。以后大家的吃喝可以不用这么紧了。”
他诉说着经历，不过是因为旁边有一个对此很感兴趣的蝶娅。
话说了很久，很久，久到大家都快忘了，所得，不一定都是免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