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有苏超，内有区超嘛」
——杨玲飞快地回了这么一句，后面还跟了个可可爱爱的骄傲表情包。
凌零零：“……”
这热度蹭得，是不是有点太过于直接了当了？
还有，苏超和别墅小区羽毛球赛，能是一个量级的比赛吗？！
凌零零盯着手机屏幕。
感觉槽点太多太密，想吐槽居然不知该从哪个先吐起。
但强大的好奇心，以及一种“这事儿不会真闹这么大吧”的恐慌感，像小猫爪子一样挠着她的心。
最终还是战胜了那点可怜的吐槽欲望。
凌零零想来想去，指尖在那串微信语音通话按钮上悬停了几秒。
指腹下冰凉的玻璃屏仿佛都快要被捂热了。
最终还是觉得电话里说得更清楚，于是心一横，按了下去。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
“喂，杨玲。”
凌零零就迫不及待地问，声音因为急切而稍微提高了一点。
“你老实告诉我，你怎么知道别墅小区要搞区超...呸！羽毛球比赛了？还这么快？”
“周围其他小区业主群里说的呀！”
杨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音似乎还有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和隐约的电话铃声。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自豪感。
“凌姐，我做这行的，要掌握第一手房源信息和客户动态，肯定得潜伏在附近几个高端小区的业主大群里嘛！”
“这都是基本操作！”
“所以……”
凌零零揉了揉额头，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周围其他小区的业主，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儿难道不是十分钟前才在私宴厅里定下来的吗？
怎么搞得好像已经上了同城热搜一样？
“因为秦总和许总的动作超快啊！”
杨玲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点雀跃，仿佛在播报什么娱乐头条。
“他们定好比赛后，好像马上去找周围几个关系好的业主拉人气票了，还说人气高可以折算成比赛加分。”
“所以现在好几个业主大群里可热闹了，都在讨论这个‘区超’呢。”
“拉票？”
凌零零感觉自己的大脑对这词有点消化不良。
这不就是一场小小的、内部的、决定小区会所使用权的比赛吗？
等一下！
凌零零猛地抓住了一闪而过的念头。
她在之前协助秦畅组织钓鱼协会比赛时，曾经帮忙整理过秦畅的履历资料。
——秦畅在做专业投资人之前，曾经在XX银行申市XX支行担任存款业务部的负责人。
XX银行申市XX支行？
这不就是许欢现在担任财富管理部负责人的那家银行吗？！
凌零零那时候为了大平层的事，还自己去过那家支行好几次呢！
......
数日后。
那个被凌零零设置了置顶+免打扰、但消息依旧99+的“区超围观团”群里。
赫然弹出了一份由热闹不嫌事大的业主精心排版制作的
——《第一届五行别墅小区（暨周边友好社区）羽毛球联谊赛秩序册》PDF文件。
比赛全称长得让人头晕眼花，比赛的核心规则简单粗暴：
比赛采取擂台制。凌零零作为吴大志的全权代打，担任擂台主，也就是“守擂方”。
秦畅和许欢的身份都是 “攻擂方”，目标是从“擂台主”手里获得会所使用权份额。
比赛总场次：8场。
赛程时长：持续7天。
比赛频率：隔天一个比赛日，每个比赛日两场比赛
比赛规则：两位攻擂方轮流挑战擂台主，第一场通过抽签决定哪位攻擂方先发起挑战，第二场对调。
比赛顺序：比如第一场先由秦畅挑战，再由许欢挑战，第二场则先由许欢挑战，再由秦畅挑战……以此类推。
统计两位挑战者各自战胜擂台主的次数，战胜次数多的挑战者获得最终胜利。
......
凌零零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份条理清晰、格式专业的规则PDF。
目光恨不能把屏幕烧出两个洞来。
“什么叫轮流挑战擂台主啊！实际上不就是我一个人的车轮战吗？！”
她内心疯狂咆哮，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机。
“而且每个比赛日给我安排两场！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使啊！”
凌零零飞快地划到后面的赛程表详细页，眼前更是一黑
——整整有6场比赛是安排在工作日的晚上！
这意味着她打完球，还得拖着半残的身体挤地铁回家！
秦畅和许欢都是这么精力充沛、晚上不用休息的吗？！
这算是成功人士的必要条件吗？！
啊，不对。
凌零零绝望地意识到。
——她最先该担心的不是秦畅和许欢的精力，而是她自己的。
作为那个倒霉的擂台主，她可是要实打实地打完全部8场。
场次是那两位各自场次的总和！
凌零零仿佛已经看到未来一周多的时间里。
自己像个被抽打的陀螺，撑着散架的身体，在律所、门店和会所之间疲于奔命。
而那两位“攻擂方”却可能连汗都没出透。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她能不能也学吴大志，找个借口去旅游，或者干脆给自己找个代打的代打？
......
“哎哟，零零，怎么每回想起我，都是来叫我做体力活的？你就是这么对待大学室友的？”
孙娅坐在光洁的塑胶场地上，后背靠着冰凉墙壁，一边用手在脸旁扇着风，一边没好气地抱怨道。
她额角细密的汗珠在体育馆顶灯下闪着光，几缕发丝黏在颊边。
“我刚做好最新款美甲的手哎，就要来握着这粗剌剌的球拍柄。”
孙娅夸张地伸平双手，手腕上的精致手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十个手指上精致又闪亮的钻饰和渐变色甲油，在运动场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凌零零叹了口气，认命地把地上散乱的几个羽毛球拢到一起。
羽毛擦过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然后，她也走到墙边，挨着孙娅，“噗通”一声坐了下来。
感觉整个身体像被拆开重组过一样，快散架了。
“我也没办法啊，天降黑锅，老板甩得干脆利落，我这个打工人要背着，只能先找你出来练练？”
凌零零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沙哑和浓浓的无奈。
“否则还能怎么办啊？”
她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胡乱擦了擦还在往下淌的汗。
抓起旁边喝了一半的运动饮料瓶，仰头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才感觉稍微活过来一点，但四肢百骸依旧充斥着酸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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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孙娅一听，眼睛瞬间亮了，仿佛有八卦之魂在瞳孔里熊熊燃烧。
她立刻凑近凌零零，脸上写满了“快告诉我”，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有什么不开心的？快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凌零零也是憋了一肚子委屈没处说。
此刻面对老同学，彻底打开了话匣子，语速都不自觉地加快了。
她从手滑点赞开始，到被中介杨玲“忽悠”去看房。
再到在别墅区连环社死遭遇老板和两位大佬，最后吴大志如何甩锅跑路、以及这离谱的“区超”羽毛球赛和那份魔鬼赛程。
竹筒倒豆子般全都给孙娅倾诉了一通，说到激动处还忍不住比划了几下。
完了还生无可恋地抱怨道，声音有气无力。
“总之就是这样！周边几个小区都传遍了，甚至还搞了个什么 ‘人气助力’小程序，支持率都滚动显示，后援团标签都快打出来了！”
“我想临阵脱逃都没脸了！”
她一股脑儿说完，长长舒了口气。
然后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已经做好了被孙娅无情嘲笑的准备，甚至预想到她会怎么揶揄自己。
结果。
孙娅脸上的嬉笑表情慢慢收敛了，露出了罕见的认真。
她扶着墙站了起来，随意地拍了拍裤子沾上的灰尘，动作恢复了平日的优雅。
然后转过头，用一种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和“你是不是傻”的复杂眼神看向凌零零。
“零零。”
孙娅的语气变得有些不同，带着一种凌零零熟悉的、每当抓到对方逻辑漏洞或者发现巨大商机时的探究口吻。
“你在这儿抱怨什么呢？”
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锐利，仿佛要看进凌零零的心里去。
“我问你，你辛辛苦苦做律师，熬过实习期，最终目标是不是想独立执业，拥有自己的客户，不用再看别人脸色？”
凌零零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转到这个，被问得有点懵，回答得就有些犹豫。
“当然想啊，可是……”
孙娅翻了个白眼。
“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抱怨的这件事，是多少像你一样没有背景的年轻律师，求都求不来的好机会？”
凌零零彻底愣住，眼睛眨了眨，大脑似乎处理不了这个信息。
“……啊？”
她发出了一个单音节，满脸的困惑。
孙娅用球拍轻轻挑起滚到脚边的一个羽毛球。
白色的球体在拍面上微微颤动。
“你想想，能参加、能围观这场‘区超’比赛的都是什么人？是秦畅、许欢，还有他们能请动的所有朋友、邻居。”
她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在凌零零耳中。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你未来独立执业后，需要想尽办法去认识的潜在客户？”
“你现在可不是在替你老板背锅，你是在展示你的毅力、情商和抗压能力！你再想想，他们两个又为什么去要拉人气票？”
“这比你辛辛苦苦去换名片、求介绍，效率高得多好吗！性价比简直无敌了！”
“我爸要是知道还能有这种好事，肯定恨不得自己上场打两局！”
凌零零不说话了。
而且是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刚才的对练而微微发红、甚至有些磨损的手掌。
她思索了片刻，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慢慢地握住了那支羽毛球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