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渐转小，窗外的水帘变成了细密的雨丝。
凌零零注意到曹芸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越来越快，像极了大学时临近下课那几分钟的焦躁。
曹芸第三次看向窗外时，玻璃上最后几道雨痕正蜿蜒着消失。
"雨好像停了。"曹芸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如释重负。
她动作迅速地收拾起桌上的东西，把没吃完的三明治塞进包装纸，塑料纸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我还有点事，你慢慢吃。"
那份急切，让凌零零想起自己逃选修课时的样子。
凌零零举着叉子的手停在半空，奶油从芒果班戟边缘缓缓滑落。
没等她有所回应，曹芸已经拿起托盘快步走向回收处，米色风衣的下摆还扫过了邻桌掉落的吸管包装纸。
眼看着曹芸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外。
凌零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三两口就解决了剩下的甜点。
天知道，刚才她也是坐立难安，只是看着曹芸没有带雨伞，觉得贸然告辞实在不礼貌，否则早就站起来溜之大吉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云层，在桌面上投下光影。
凌零零掏出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刚过十一点半。
"该去办正事了。"她自言自语着收拾好东西。
推开奶茶店的门时，雨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还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人行道上的积水映着微微发蓝的天空，凌零零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小水洼。
她打开手机地图，搜索附近的房产中介。
屏幕上立刻跳出几家门店信息，最显眼的是"大庇中介"的连锁店标志。
凌零零皱了皱鼻子，毫不犹豫地划掉了这个选项——她现在就在大庇中介的门店之一驻扎，虽然不知道大庇有内部登记，但万一有人认识她，那可就尴尬了。
只是接受吴大志的要求来探个学区房，不能让其他门店觉得锦绣门店跨区域来抢生意。
她的目光落在地图上标记的一家小中介上。
小中介的名称没听到过，但门店照片看起来朴素干净，评价里写着"老板实在"。
凌零零点点头，跟着导航拐进了旁边的小巷。
雨后的小巷格外安静，只有屋檐滴水的声音和偶尔飞过的鸟鸣。
转过最后一个弯时，听着导航提示"您已到达目的地"，凌零零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向前方。
她突然僵在了原地——透过小中介明亮的玻璃门，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熟悉的米色背影正在和中介交谈。
"不会吧..."凌零零的脚步骤然停住，帆布包的肩带从肩膀滑落。
她下意识地转身想走，却在这时听到门铃清脆的"叮咚"声。
"您好！是要看房吗？"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年轻女孩推开玻璃门，笑容灿烂得像雨后的阳光。
凌零零的声音显然惊动了店内的曹芸，她回过身来，眼神正巧和凌零零碰上。
两人隔着玻璃门四目相对，空气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凌零零感到一阵燥热爬上脸颊。
"呵呵呵，曹老师好"她干笑着，声音有些不自然的颤动，"太巧了，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曹芸的表情瞬间变了几次，手中的水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中介姑娘好奇地来回打量着两人："两位认识啊？"
曹芸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怀疑："小凌，我记得刚才在奶茶店里，你说来这里是了解法考培训机构的交通和教室的？"
凌零零感到曹芸的目光像X光一样扫过自己，只得硬着头皮解释。
"是啊，也顺便帮家里亲戚来看看学区房。"
中介姑娘热情地拉住凌零零的手腕。
"您也看学区房啊，这位客户也是看学区房。"
"XX名邸现在有一套学区房的房源，业主急售，钥匙房，我现在带您二位去看看？"
中介姑娘完全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已经开始翻找钥匙。
凌零零不敢去看曹芸的眼睛，趁机就顺着中介姑娘转移话题："那套房离XX小学多远？"
"步行十分钟！"中介姑娘兴奋地掏出钥匙，"而且是精装修，拎包入住。"
曹芸的手机适时地响起，接起电话时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是，是，我在外面，现在马上就回去，差不多半小时左右到..."
借着曹芸讲电话的空档。
中介姑娘凑到凌零零耳边小声说："你们要是认识，可以一起商量嘛。我这里还有其他学区房源的。"
凌零零尴尬地笑了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鞋子上沾了好些泥巴，应该是刚才走路过来时蹭到的。
曹芸挂断电话，表情复杂地看了凌零零一眼："小凌，我有急事要先走。你今晚的课记得准时到，我在第一排给你留了位置。"
她转向中介姑娘，"那套房...我下次再来看把吧。"
看着曹芸匆匆离去的背影，中介姑娘失望地叹了口气，随即又打起精神："那...这位客人，我们还去看房吗？"
凌零零看了看表，又望了望曹芸消失的方向，笑了笑："去，当然去。"
时间还充裕，她没忘了此行来的目的。
中介姑娘眼睛倏地亮了起来，随即从停在路边的自行车队伍里推出一辆小电驴。
她递过安全帽，拍了拍后座："上来吧，带你抄近路！"
凌零零跨上后座时，阳光正好照在中介门店的玻璃门上，反射出一道耀眼的光。
她不由用手挡了一下。
"抓紧把手哦——"
中介姑娘一拧油门，小电驴"呜"地窜了出去。
凌零零猛地后仰，慌忙抓住座位两侧的金属杆，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
秋风裹着细雨后的潮湿扑面而来，凌零零的刘海立刻被吹成了朝天辫。
"骑车带人要罚款的。"中介姑娘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我们走小路，安全。万一遇到了我会停车，您可要记得赶紧从车上下来。"
她灵活地拐进一条林荫小道，轮胎碾过积水坑，溅起的水花惊飞了路边啄食的麻雀。
凌零零望着飞速后退的街景。
这一片是申城新开发的高新技术区，玻璃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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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的写字楼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像一群穿着铠甲的武士。
楼宇间点缀着几何造型的绿化带。
"在这里工作的，都是高精尖人才，"中介姑娘突然开口，"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放慢了车速。
"啊？意味着什么？"凌零零被问得一愣，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坐垫边缘突起的线头。
"意味着——"中介姑娘突然大笑起来："这些家长当年可都是大学霸！"
凌零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和学区房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啦！"前方红灯，中介姑娘一个急刹车，凌零零的鼻子差点撞上她的后背。
"学历高的家长最在乎孩子的教育，"她双脚撑地，掰着手指数，"上周有个客户，夫妻俩都是博士，指名了一定要卖对口学区房，让自己的孩子能进XX小学..."
这时，红灯跳了绿灯，一辆外卖电动车从旁边呼啸而过。
中介姑娘赶紧扶正车把："坐稳！"
小电驴又"嗖"地冲了出去。
凌零零抓紧把手，突然注意到了路边新开的培训机构，明亮的橱窗里贴着"幼小衔接班"的广告。
"看到了没？"中介姑娘的声音接着传了过来，"这片的补习班比便利店还多！"
她的声音在风里断断续续，"我上个月带看的客户，孩子才五岁，已经报了三个兴趣班..."
拐弯时，凌零零看到路边咖啡馆的露天座位上。
几个穿职业装的女性正围着平板电脑激烈讨论，桌上摊开的文件上赫然印着"XX小学入学攻略"几个大字。
"那个穿蓝衣服的，"中介姑娘突然压低声音。
"上个月在我这儿买了套学区房，首付七成。"她咂咂嘴，"听说她自己是什么行业的专家..."
小电驴驶过一片住宅区时，凌零零注意到每个阳台都晾着小孩的校服。
"到了！"中介姑娘一个帅气的甩尾，电瓶车稳稳地停在了小区门口。
凌零零跳下车时，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湿漉漉的触感让她有些不适。她下意识在裤子上蹭了蹭，才接过中介姑娘递来的房源单。纸张微微发凉，在她指尖轻轻颤动。
"这套性价比最高，"中介姑娘热情地介绍，指尖点在彩页的户型图上。
阳光从她身后斜照过来，将纸面上的线条映得格外清晰。
"虽然房龄二十年，但业主把全屋都重新装修过，地板、厨卫全换了新的。"
她熟练地翻到下一页，语气轻快："重点是，从这里步行到XX小学只要十分钟，接送孩子特别方便。"
凌零零低头看着彩页上醒目的"对口学区"几个大字，黑色的印刷体仿佛带着某种重量，压得她指尖微微发沉。
"怎么样？"中介姑娘期待地看着她，声音里带着职业性的轻快。
"要不要现在上去看看？"
凌零零深吸一口气。雨后清新的空气里混着一丝泥土的腥气，还有不知从哪儿飘来的淡淡桂花香，甜得让人恍惚。
她捏紧手里的房源单，纸张在她掌心发出轻微的脆响："好，上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