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还真是殊途同归。"陆明的笑容更深了，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
他紧了紧手里那副廉价的粉色穿戴甲盒子，突然问道："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啊？"凌零零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不行吗？"陆明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黯淡下来，手指轻轻摩挲着塑料盒的边缘。
"不是不是！"凌零零连忙摆手，"我是说，当然可以。就是..."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这不是什么品质很好的东西，才十块钱..."
"没关系。"陆明轻声打断她，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放在了那瓶"芙蓉粉"指甲油旁边，动作轻柔得像在摆放什么贵重物品。阳光透过粉色窗帘，在塑料盒上投下一层柔和的光晕。
"既然收了你的礼物，"陆明突然正色道，"我自然也不能不作出表示。"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粉色的墙壁、定制的家具，"这里的装修，麻烦你评估一下，拆了需要多少钱。我可以在房子的售价上扣掉。"
凌零零眨了眨眼。售价扣掉拆装修的钱？这不就是变相同意降价了吗？
"啊？你不投诉了？"话一出口，凌零零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这是在提醒对方投诉的事吗？
陆明被她逗笑了："不投诉了。我最近也挺忙的，在看老家的工作机会。"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带着显而易见的留恋，"就是拜托你，尽量卖得高些。"
他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来："不然我出来工作这么多年，要是卖了房还要倒欠银行钱..."陆明苦笑着摇摇头，"恐怕回老家都得被人笑话。"
凌零零突然感到一阵心酸。她想起自己刚到市区读大学时，凌妈在车站红着眼眶的样子。
"我会尽力的。"她认真地说，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陆明挑了挑眉："你刚才还说拆除装修的费用..."
"那是两回事！"凌零零急忙解释，"我是说，我们可以做两手准备。一方面评估拆除费用，另一方面也尝试寻找欣赏这种风格的买家。"
她越说越兴奋，甚至从包里掏出了笔记本："我查过了，现在有一种''个性化装修''的概念..."
陆明突然笑出声来："你连这个都查了？"
凌零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颊顿时烧了起来。她支支吾吾地解释："职业习惯...做尽职调查..."
"谢谢。"陆明突然说道，眼神真诚得让凌零零不知所措，"你是第一个认真对待这套房子的人。"
阳光悄悄移动，照在茶几上那副粉色穿戴甲和指甲油瓶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凌零零在陆明家楼下踱着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包带。虽然陆明已经松口愿意降价，但她心里清楚，真要卖个好价钱，必须找到能欣赏这套粉色装修的买家。
"高附加值..."她想起会计师陈晨常挂在嘴边的词，不由得苦笑。刚才在陆明面前夸下海口说"个性化装修"是卖点，可现在真要落实，她连从哪入手都不知道。
什么样的买家会为全粉装修买单？儿童摄影机构？主题咖啡馆？她边走边念叨，绕着楼转了三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跳动着陈晨的名字。
“你现在有工作忙吗？”陈晨压低了声音。
“没，没有。”凌零零也顺势压低了声音。
通常这种情况，陈晨大概是在办公场所工作，不能喧哗。
“那一会儿呢？有工作忙吗？”陈晨保持轻声。
“也，不算有。”凌零零迟疑了一下，想着陈晨大概率是有事找自己，反正自己手头上的事还没头绪，可以先停下陈晨的事情。
"零零！你害苦我了！"电话那头陈晨的声音突然拔高，炸得她耳膜疼，"不管，你要补偿我！"
凌零零把手机拿远了些："什么情况？"
"自从上次跟你看了那套粉红房子，我满脑子都是拆装修要多少钱，"陈晨语速飞快，"还有太个性化的装修该怎么计算贬值..."
"然后？"凌零零太了解这个老同学了，铺垫这么长肯定有下文。
"哎呀电话里说不清，"电话那头发出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混合着陈晨的声音，"我发你个咖啡馆地址，现在过来。"
"现在？"凌零零看了眼时间，这个点陈晨通常正忙着做报表。
"对，立刻马上！"陈晨说完就挂了电话。
叮——微信弹出定位：XX咖啡馆，自行车骑行20分钟。
凌零零看了看高悬的太阳，认命地刷了一辆共享单车，跟着导航开始骑行。
直到推开咖啡馆门时，她还在琢磨陈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角落里的陈晨面前摊着笔记本电脑和一堆文件，正对着手机噼里啪啦发语音。
"你可算来了！"陈晨一把拽她坐下，把手机推到她面前，"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满墙粉红色，和陆明家如出一辙。
"这是..."凌零零睁大了眼睛。
"我们一个客户装修的工作室！""就是她！"陈晨的手指用力戳着电脑屏幕，差点把显示屏戳出个洞来。
凌零零凑近一看，屏幕上是一个穿着粉色蓬蓬裙的网红，正在一间全粉装修的房子里跳舞。视频点赞量显示30w+。
"这个''粉红小公主''去年突然爆火，"陈晨压低声音说，"她招了五个人组团队，就在这个小区买了套三室二厅，还花了大价钱装修成工作室。"
凌零零她们在的咖啡馆，就是这个商品房小区外围一圈的商业店铺中的一间。
凌零零盯着视频里那些似曾相识的粉色墙面和家具，眼睛越瞪越大："这也太巧了..."
"更巧的还在后面呢！"陈晨撇撇嘴，"团队干了不到三个月就内讧了。现在资金链断裂，要把房子和一堆设备打包出售，找我们事务所评估。"
"所以..."凌零零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把装修拆除费全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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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晨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椅子上："可不是嘛！按标准流程评估的。结果客户看到初步报告直接炸了，说我不专业，要老板把我换掉。"
她气鼓鼓地戳着面前的提拉米苏："我好说歹说，才让老板同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说着突然抬头，用食指指着凌零零，"你得请我吃午饭补偿我！"
"行行行，请你吃。"凌零零豪爽地一挥手，习惯性去摸手机准备扫码付款。指尖刚碰到屏幕，突然想起早上买那副粉色穿戴甲后，余额里就只剩十块零八角了。
哦，不对，她刚才还刷了共享单车，又被扣了两块，现在应只剩八块零八角了。
她尴尬地僵在原地，把手机余额直接亮给陈晨看："那什么...能不能先欠着？"
陈晨凑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你们这行已经穷到只剩两位数余额了吗？！"她瞪圆了眼睛，"你该不会连今天晚饭都吃不起了吧？"
"哪有那么夸张！"凌零零红着脸辩解，"就是...这个月工资还没发..."
最终，还是陈晨付了钱。
服务员端上松饼和沙拉时，陈晨像个老妈子似的往凌零零盘子里堆食物："吃吧吃吧，别客气。这家的松饼特别好吃，我每次来都点。"
凌零零看着面前小山一样的食物，有点过意不去："你刚工作，收入也不高..."
"哎呀，抓紧吃。"陈晨用力切着松饼，刀叉在盘子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就当是我自己赚钱的最后一顿了。待会儿我得带着改好的报告去见那个小公主，要是她不满意..."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就得失业回家啃老了。"
凌零零差点被松饼噎住。
她当然知道陈晨家是拆迁户，有好几套房子在同时收租。光一个月租金就够普通人挣半年的。但看着好友愁眉苦脸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这么严重？"
"可不是嘛！"陈晨气呼呼地往嘴里塞松饼，"老板说了，这次再搞不定就让我卷铺盖走人。"她突然眼睛一亮，"不过失业了也好，正好回家躺平收租，出门就啃你！"
"行行，我一定努力，让你有的啃。"
"等等..."凌零零突然抓住陈晨的手腕，"你刚才所，待会儿要去那个网红的工作室？"
"对啊，约的今天下午三点。所以我才在这家咖啡馆，方便过去。"
"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凌零零眼睛亮晶晶的，"我想看看那个粉色工作室长什么样。"
陈晨狐疑地打量她："你想干嘛...你自己不还有一套卖不掉？还再看一套更大的？"
"就是学习学习嘛！"凌零零眨眨眼，"找点灵感。"
"行吧。"陈晨看了眼时间，"不过你得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别乱说话。那个小公主脾气可大了，上次差点把水浇在我电脑上。
“没问题。”凌零零做了一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我就是不会说话的工具人，专职给陈老师拎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