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三十分，凌零零站在大庇中介旗舰店的玻璃门前，借着反光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深灰色西装套裙，白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着，头发挽成一个简洁的发髻——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专业的打扮了。
"加油，凌零零。"她小声给自己打气，推开了沉重的玻璃门。
旗舰店内部比想象中还要宽敞明亮，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楼盘沙盘，四周墙上挂满了各色房源信息。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经纪人已经开始了晨会，看到凌零零进来，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您好，我是小厦律所的凌零零，约了店长谈派驻律师的事。"凌零零向前台小姐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前台小姐看了看预约表："凌助理是吧？店长在VIP会议室等您，不过..."她压低声音，"幻岩律所的律师们已经到了半小时了。"
凌零零的心猛地沉了一下。幻岩律所？周主任不是说今天只有他们一家来谈吗？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跟着指引走向会议室。
推开门的瞬间，凌零零就感受到了三道锐利的目光。会议桌旁坐着三个西装革履的律师，两男一女，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和文件资料堆成了小山。而主位上，一个四十岁左右、梳着精致背头的男人正悠闲地喝着咖啡——想必就是店长了。
"啊，小厦律所的代表来了。"店长放下咖啡杯，脸上堆起职业笑容，"我是旗舰店店长赵明，请坐。"
凌零零刚拉开椅子，幻岩律所那位女律师就轻笑一声："周主任今天没来？派了个小朋友？看着年纪很轻啊，该不会大学本科刚刚毕业吧？"说着，她还上下打量了一番凌零零。
"周主任临时有事，委托我来洽谈。"凌零零保持着微笑，手指却不自觉地在文件夹上收紧。她能感觉到对面三人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视。
赵店长左右看了看，笑眯眯地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专业人士。今天主要是讨论一下我们旗舰店法律顾问派驻的事情。幻岩律所这边已经介绍了他们的方案..."
"我们可以立刻提供三名资深律师轮流驻场。"男律师甲推了推金丝眼镜，"都有五年以上房地产法律经验。"
"我们还准备了一份特别优惠的报价。"男律师乙补充道，将一份文件滑到桌子中央，"比市场价低20%。"
凌零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低价竞争？这明显是针对他们小厦所来的。一个所的律师多，规模大，才能分摊成本，提供更低的报价。而小厦所，目前只有周主任一个执业律师。
她刚想开口，赵店长却突然转向她："凌...律师是吧？请问您有律师执业证吗？能看一下吗？"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凌零零感到脸颊发烫——她还没通过司法考试。
"我已经报名参加今年司法考试，预计明年就可以拿到实习律师资格。"她稳住自己，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回答，"但我已经作为律师助理的身份协助周主任，处理过二十多起房屋交易的纠纷案件，对大庇中介公司的的业务流程非常熟悉。"
赵店长的笑容变得微妙起来："哦...还没通过司法考试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幻岩的三位律师，"小厦所派个没证的来，是觉得我们旗舰店的法律服务需求很简单吗？"
女律师立刻接话："赵店长，我们幻岩所派来的可都是持证五年以上的资深律师。旗舰店每天处理的都是高端房产交易，法律风险可不是闹着玩的。"
凌零零感到一阵气血上涌。她知道这是对方在故意刁难，但律师执业证确实是她的硬伤。
她深吸一口气："赵店长，执业资格固然重要，但解决问题的能力才是关键。上周大庇锦绣店那起别墅买卖纠纷，就是我协助周主任处理的，最终为客户挽回了近百万元的定金损失。"
赵店长挑了挑眉："哦？那个案子我倒是知道。最近在我们大庇的季度会议上，还作为典型案例给所有的门店分享了。"
他看着凌零零的面色缓和了一些，转而面向幻岩所的三个律师，"好像当时是先问你们所，你们当时不是拒绝接这个案子吗？说胜算太低。"
女律师脸色一变："赵店长，那个案子情况特殊，不能作为衡量标准..."
凌零零立即抓住机会："我们小厦所很擅长护理这种情况特殊的案件，根据我统计的案件数据，小厦所为大庇中介公司服务的这几年里，有不少情况特殊但最后都胜诉了的案件..."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着"周主任"三个字。凌零零尴尬地看了看在场众人："抱歉，是我们所主任的电话，可能是有急事。"
赵店长耸了耸肩膀，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凌零零快步走到走廊接听，但是她临起身时眼角的余光看到赵店长和那位女律师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她心里有些发紧，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零零，情况有变。"周主任的声音异常疲惫，嗓音也带着沙哑："李总今早在大庇的集团会议上力保我们律所，但幻岩那边私下联合了几个股东施压，说他们人多、名气大、报价还比我们低了整整20%。"
他顿了顿“李总说，现在房市不好，集团要求降低成本....”
凌零零握紧了手机："所以旗舰店的派驻..."
"恐怕很难了。"周主任叹了口气，"李总顶着很大压力。幻岩甚至提出要全面接管大庇所有门店的法律服务。"
走廊的冷气吹得凌零零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透过玻璃门看向会议室里谈笑风生的幻岩律师们，还有那个左右逢源的赵店长，突然明白了今天这场"谈判"根本就是个过场——决定恐怕早就做好了。
"我明白了，周主任。"凌零零轻声说，"旗舰店这边...我会妥善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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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她在走廊里站了几秒钟，整理思绪。当她重新推开会议室的门时，脸上已经换上了平静的表情。
"抱歉耽误大家时间了。"凌零零回到座位上，直视赵店长的眼睛，"刚才和我们周主任沟通后，小厦律所愿意调整派驻方案。"
幻岩的律师们交换了一个胜券在握的眼神。
赵店长饶有兴趣地前倾身体："哦？什么调整？"
"我们小厦所将派驻到更需要的地方。"凌零零声音清晰，"比如投诉率最高的锦绣店。至于旗舰店...如果幻岩律所确实能提供更优质的服务，我们愿意尊重大庇的选择。"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幻岩的女律师皱起眉头，显然没料到这个转折。
赵店长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凌助理这个提议...很大气啊。小厦所为大庇服务这么多年，应该也对锦绣店有所耳闻.."
赵店长没有继续往下说。
凌零零听出了赵店长的言外之意，微微一笑："法律服务最终目的是为客户解决问题，在哪里解决都一样重要。锦绣店处理的纠纷数量是旗舰店的三倍，更需要经验丰富的律师。"
她边说边收拾文件，动作利落而不失优雅："当然，如果旗舰店日后有任何需要协助的地方，小厦律所随时愿意提供支持。"
赵店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凌助理年纪轻轻，格局倒是不小。"他转向幻岩的律师们，"你们觉得呢？"
金丝眼镜律师清了清嗓子："既然小厦所主动退出，那我们幻岩所..."
"不是退出。"凌零零温和地打断他，"是优化资源配置。如果幻岩所接手旗舰店，我们希望你们能确保服务质量——毕竟降价20%后，还能维持原来的服务水准吗？"
这一记回马枪让幻岩的律师们脸色微变。赵店长的眼睛眯了起来，目光在双方之间来回扫视。
最终，他站起身，向凌零零伸出手："凌助理，感谢你的专业态度。我会向总部如实汇报今天的情况。"
凌零零握住那只手，感受到对方加重的力道——这是职场老手的一种试探。她稳稳地回握，不卑不亢："期待与大庇继续合作。"
走出旗舰店大门时，阳光正好。凌零零长舒一口气，虽然失去了旗舰店的机会，但她保住了律所的尊严，也为李总争取了回旋余地。手机再次震动，是周主任发来的消息："李总说谢谢你的理解。锦绣店确实更需要人，下周你去那边报到吧。"
凌零零笑了笑，回复道："好的，我会做好准备。"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大庇旗舰店金光闪闪的招牌。透过玻璃窗，她隐约看到赵店长正站在窗边注视着她，手里拿着电话，表情若有所思。
或许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凌零零整了整衣领，迈步走向地铁站。
高投诉率的锦绣店？她来了，退无可退，只能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