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倾在青丘住下了。
一住便是三个月。
夭夭给她准备了最华丽的寝殿,每日变着花样哄她开心,美酒佳肴、奇珍异宝,贵为青丘之主还亲自跳舞给她看。
那日,夭夭着了最华美的红衣舞裙,在殿上踏着弦音翩翩起舞。
“怎么样?”夭夭转了个圈,九条尾巴如雪浪翻飞,媚眼如丝地看向扶倾,“比那个小王八蛋好看吧?”
扶倾托腮轻笑,“嗯,好看。”
夭夭得意地哼了一声,扑过来伏在她双膝上,“那你就别想他了,以后只看我。”
扶倾任由她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那里是竹林小院的方向。
夭夭察觉到她的走神,狐瞳一暗,突然用犬齿咬她的手指,“不准想别人。”
扶倾吃痛,无奈地推开她,“夭夭,别闹。”
“我偏要。”夭夭耍赖般起身搂住她,尾巴缠得更紧,指尖勾着她一缕黑发,“当年在魔狱救我时,不是说好每年都来看我?”
扶倾望着榻边摇曳的灯火,光影在她苍白的脸上浮动,“不是跟你说过了,时局动荡,不想连累你,只是现在……我没地方去了。”
夭夭哼了一声,指甲突然变长,轻轻划过她颈侧,她忽然俯身,九尾如牢笼般将人困住,“没地方去?你哥呢?”
扶倾闻言一怔,表情有些不自然,“……也不想提他。”
“跟我也不肯说?”夭夭的表情很是受伤,泪水缀在眼角,楚楚可怜。狐媚子最擅这摇尾乞怜的招数,而扶倾偏偏就受不住这等可怜模样。
“我哥……”扶倾犹豫着组织措辞,“他说,我该和他成亲,这样族人就会接纳我了。”
“所以你逃出来了?”
扶倾神色黯然。
夭夭可看不得她如此,一把搂住她,“谁看不起你,就杀了谁,你若是下不去手,我便来替你,凭什么受这窝囊气?!”
扶倾伸手摸了摸她的狐耳,夭夭狐狸眼眯起,很受用地甩了甩耳朵。
“夭夭……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总想着接近人类?”扶倾垂眸,这么长时间了,她被哪吒伤的心一点没好,反而变本加厉,一想到那日他决绝离去的背影就抽抽的疼,甚至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刻意地想要去忘记,可是思念却愈演愈烈。
“我身为半人半魔之躯,从小就被父王丢弃,魔族又将我视为异端,若不是我哥把我把我养大,我早就消散了。如今逃到人间,想与凡人亲近,却一样被喊打喊杀。”扶倾闭上眼睛,悲哀,“我只想找到属于我的地方,可我……是不是太天真了?”
“别这样说!”
夭夭急得扑上去就要亲她,被扶倾拦住,委屈极了,“没地方去就一辈子呆在我这儿,我还能短了你吃穿用度不成?只要我在一天,你就是我青丘的狐后!妖魔双修岂不快哉?!”
扶倾:……
姐妹和你掏心窝,你和姐妹滚被窝。
跟这狐媚子讲不了一点道理。
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气氛。
-
消息便是这时候传到的。
信使神色慌张,身上还有几处伤痕,不重但下手极其刁钻,明显是警告意味更甚。
夭夭刚哄睡了扶倾,她把人挥退至门外,自己也退出寝殿关上房门,顺便设了一道隔音结界。
“什么事?”
她一改在扶倾面前娇媚柔弱的模样,神色严肃淡然,一边听一边把玩指尖火红的丹蔻。
“主上!外面、外面打来了个人类捉妖师,年纪不大但武功极其高强,非要破了结界强闯青丘!”信使是只红毛小狐狸,它浑身发抖,狐耳都耷拉下来,明显被吓坏了,“我们拦着不让他进来,他就打伤了我们好几个守卫,留我一个来报信,说他要找、要找……”
夭夭皱眉,不耐烦,“要找什么,说呀!”
“他要找一只小猫妖,名唤……扶倾。”
-
涂山夭夭站在青丘结界外,望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桃花林,九尾僵在半空,眼皮狠狠跳了跳。
千年不败的桃树被拦腰斩断,漫天飘飞着粉黑色的残花瓣,满地焦土混着枯枝烂叶,半个山丘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更可怕的是,青丘引以为傲的结界,竟被硬生生轰出一个大洞,边缘还燃烧着诡异的赤金色火焰,很淡,随风摇曳了几下,熄灭了。
“我的桃花……我的结界……”
夭夭捂着心口,狐狸耳朵气得直抖,“修缮要花多少钱啊!”
她咬牙切齿地望向罪魁祸首。
然后愣住了。
黑衣少年单膝跪地,长枪深深插入地面,勉强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血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染红了半边脸颊,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像燃烧终年不熄的业火。
身为狐狸精,夭夭见过无数美人,可从未见过这般既凌厉又破碎的美。
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只见那美少年的唇因失血而苍白,却仍倔强地抿着,脊背挺得笔直,即便满身狼狈,也掩不住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气。随着血液流下,少年身上飘来一阵异香,勾得小狐狸们蠢蠢欲动,若夭夭没有这身修为,她怕早就已经控制不住冲上去了。
狐狸的本能让夭夭对美丽的事物毫无抵抗力,杀意瞬间消散了大半,她深深嗅闻一口,“好香啊……”
又好看又香甜,这是什么人间尤物?夭夭砸吧砸吧嘴,咽了口唾沫,眼睛都看直了。
小小年纪便如此,长大该如何是好?
可这美丽的人儿,眼神却比枪尖还要锋利,他死死瞪着夭夭,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扶倾在哪?”
夭夭回过神,狐狸尾巴轻轻一甩,故作冷漠,“没这人,你找错地方了。”
哪吒盯着她,突然冷笑,“撒谎。”
“哟,还挺凶呐~”
夭夭眯起眼,九条尾巴瞬间在身后展开,掌心凝聚起一团狐火,“小郎君,你一介凡人,别不知好歹。”
他的枪尖猛地抬起,赤金色火焰再次燃烧,直指夭夭的咽喉,
“那就试试。”
哪吒话音未落,长枪已至。
她轻盈地往后一跃,狐火缭绕,“擅闯青丘可是死罪,不过……”她舔了舔唇角,“你生得好看,本座可以饶你一命,只要你……”
哪吒根本不等她说完,又一□□来。
夭夭侧身避开,狐尾一甩化作长鞭甩向他,烈焰横扫,将哪吒逼退数步。她本以为这凡人少年会知难而退,却不想他竟硬扛着狐火,再次冲了上来!
狐火与枪尖在半空与相撞,炸开漫天火星,两人都被震得往后急退。
“啧,不知天高地厚。”夭夭眯起眼,稳住身形,指尖凝聚妖力,“既然如此……”
轰——!
烈焰从哪吒体内爆发,沿着长枪一路烧过去,火舌直逼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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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竟直接将她的狐火吞噬!
夭夭瞳孔骤缩,“怎么可能——”
哪吒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时间,枪风横扫,逼得她连连后退。他的攻势凶狠至极,完全不管自己满身是伤,仿佛就算同归于尽,也要杀出一条血路。
夭夭越打越心惊。
这根本不是凡人捉妖师该有的实力!
涂山夭夭飞速后撤。她原本只想教训一下这个臭小子,可几招过后,她竟渐渐感到吃力。
哪吒的枪法狠辣至极,每一击都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根本不要命!
“疯子!”夭夭甩尾挡下一枪,袖口却被火焰烧焦,大喝,“你算她什么人,就敢来这放肆?”
他的枪口突然顿住。
这算什么问题?
在眼前这等危急的关头,这明明只算得上无关紧要,为什么自己却无话可说了?
她是他什么人?
是救了他养了他的恩人?是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伴?是如她所说,被血契相连的一条线上的蚂蚱?还是……
他想不上来,唯一能想明白的,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那他到底要什么?
涂山夭夭看穿他的动摇,忽然轻笑,“你以为她还要你?”
哪吒瞳孔一缩,“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夭夭指尖绕着一缕发丝,笑得意味深长,“她有我了,你哪来的回哪去吧~”
“你闭嘴!”
哪吒怒火中烧,枪杆一甩,眼中的狠戾与决绝凝成火光,业火冲天而起,把这根竹枪锻造得犹如万年玄铁一般坚硬,枪风扫过之处,地面裂开数丈沟壑。
“把她——”
哪吒的枪尖霎时炸开一朵火焰赤莲,吼声震天彻地,
“——还给我!!!”
青丘桃花林,顷刻间沦为一片废墟。
-
扶倾还在梦中。
连日来,她做的梦都不算好,一会回到了魔界自己长大的小院子,一抬头只有黑漆漆的岩石,就像族人的恶语沉沉地压着自己,喘不过气来。一会又被阿奴掐了脖子,恶狠狠地呵斥她该死。一会又坐在竹林小院的秋千上,哪吒还在练枪,下一秒却转身离去,怎么都不肯回头。
她想去追,却从秋千上摔下来。
大地突然一阵震颤。
地动山摇。
扶倾一下睁眼,茫然地醒过来。
即使设了隔音屏障,颤动还是透过结界传到了寝殿。
“怎么了……”
扶倾睡眼朦胧地呢喃了一声,坐起身,呆愣了一会才意识到什么,抬手便化去了结界,殿外瞬间传来惊天动地的爆裂声,整座青丘都在剧烈颤抖。
她吃了一惊,踩着冰凉的地砖飞快跑出去,推开殿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只见山下烟尘漫天,那片美丽的桃花林,俨然已经消失无踪了。
扶倾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不敢置信地揉了眼睛细看,发现确有其事。
不好,有人在攻打青丘!
她立马化作一道黑烟往青丘入口飞去,因担心夭夭安危,一落地便焦急往前赶,
“夭夭!”
话音戛然而止。
眼前满天飞扬的尘土慢慢散去,露出中间瘦削的人影。
那人束发红绳随风舞动,青碧坠子一点,若披烟雾,如对朱玉,最是恣意少年气。
陌生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