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前一夜，陈静薇和家人去逛超市，这里随处洋溢着喜迎新春的氛围。
趁着父母在囤年货的时候，陈静薇去面包店买自己喜欢的面包。
结账后，陈静薇忽然注意到面包店橱窗外趴着一个打扮简陋的小男孩。明明是大冬天，他却穿着一件薄薄的棉袄，脸也脏兮兮的。
小男孩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橱窗里面的蛋糕，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陈静薇起了恻隐之心，回过头又买了一块蛋糕，来到门外小男孩的身边，俯身柔声道：“送给你。”
小男孩往后瑟缩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姐姐：“真的吗？给我吗？”
陈静薇：“对呀，我刚刚买的，你拿去吃吧。”
小男孩也不怀疑她这个陌生人是否对蛋糕动了手脚，看样子是饿了好几天，当着陈静薇的面就打开了蛋糕盒子，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
陈静薇慈爱地注视着小男孩，问道：“你几年级啦？”
小男孩胡乱擦着嘴上的奶油：“四年级了。”
四年级，也就是十岁左右。大冬天的这样一个小孩子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
“你爸爸妈妈呢？”陈静薇进一步询问。
小男孩忽然警惕起来，他漆黑的眼珠子盯着陈静薇：“不知道。”
虽然脸上脏兮兮的，但是陈静薇能看出来，小男孩长得很秀气，如果好好洗把脸，说不定是个唇红齿白的漂亮娃娃。
陈静薇还想问什么，小男孩站起来，急急地说了一声“谢谢姐姐，姐姐再见”就跑远了。
陈静薇追上去，明明只过了一个转角，小男孩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不是刚刚他吃蛋糕留下的盒子还在陈静薇手上，陈静薇几乎要以为这个小男孩的出现只是她的臆想。
爸爸妈妈从超市里出来了，看见陈静薇站在街角发愣，疑惑地问道：“薇薇，怎么了？”
陈静薇摇摇头，她下落的目光落在妈妈拎着的一箱旺仔牛奶上，眼神沉了沉，“没有什么，我们回家吧！”
年夜饭是他们一家三口在家中准备的，明明是三个人的晚餐，桌子上却永远摆放着四份碗筷。
在吃饭的过程中，妈妈时不时就夹些饭菜放入第四份空碗中，口中念念有词：“洋洋，你也吃。多吃些就能长得壮壮的。”
盛着满满的饭碗前是空荡荡的椅子。那双放在碗边的木筷和旺仔牛奶也不可能会被人拿起。
电视机里新春节目的声音仿佛在很远的地方响着，饭桌上的无言静默阻隔了周遭的一切。
直到陈妈妈不再执着给空位置夹菜，父女俩才松了口气，饭桌的气氛恢复如常。
吃完饭，陈静薇打开手机，刷着群里好友们抢着红包，热热闹闹发着各种吉祥话的信息，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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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开学入学考试，陈静薇失误了，名次罕见地从班级前二十下滑到了班级三十。
陈静薇看着排名榜上的名字，明明自己仍然在榜上，但名字前的数字变了，改变的数字令她陷入无措的沉默。
身旁的宁牧悦和木黎嫣还在对着各科成绩仔细研究两个人的排名差距，陈静薇却垂着头转身离开。
叶鸣箫追上来：“薇薇，你怎么啦？不开心吗？”
陈静薇只是摇头。
叶鸣箫：“要是不开心你可以跟我们说，不要憋在心里呀。”
安符燃路过两个人的身边，淡定地说道：“不开心是因为排名下降了吧。”
叶鸣箫了然，拍拍陈静薇背，语气老成地说：“没事，我们下次再考回来！要是有什么困难也可以随时问宁宁和黎嫣！”
叶鸣箫又说：“如果觉得负面情绪无处发泄，也可以打我们出气！你就是太会忍啦，忍着对自己不好。”
陈静薇笑了，她还是摇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没事的，又不是第一次失误，过去就好了。”
过去就好了吗？
“陈静薇，你怎么退步了？”
陈静薇的心一沉，她明白，又一轮涌动的暗流即将降临。
“你这样子让我怎么放心？”妈妈看着她的成绩单，语气很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如针扎入陈静薇的心，“你怎么能被这几个后面的男生追上来？男生果然还是后劲更大。”
我没有后劲吗？
“你看看你的数学，女生不擅长就更要努力学，你辛辛苦苦努力的结果被后面男生轻轻松松赶超，你高兴吗？”
不，他们没有轻轻松松。
“唉，你弟弟比你聪明多了，他一出生就是个聪明的孩子，要是他还在，现在一定很优秀。”
“可惜你不是男孩，女孩子啊，注定要过得更艰难。你现在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办？要是你弟弟还在，他长大了还能帮衬着你些……”
陈静薇的眼睛僵硬地转向餐桌边那把永远空着的椅子。
为什么有的人死了，却还活着？
最后，妈妈说：“我不想说什么了，你自己打算吧。”
妈妈离开了房间，陈静薇坐在书桌前愣神。
小时候，自己学习烦了，就会问妈妈：“为什么我要好好学习？”
“因为要有一个好学历。”
“我有了好学历，然后呢？”
“有了好学历就能去更好的学校做个老师，现在重点学校的老师学历要求可高了呢。”
“我为什么要当老师呢？”
妈妈笑得很慈爱：“当老师多好呀，稳定。还有寒暑假呢！”
“可是妈妈，我想当科学家。”
妈妈沉默了下：“科学家很辛苦的。”
“妈妈，我不怕吃苦！”
妈妈摸了摸陈静薇的头：“你当科学家需要天天泡在实验室，还有精力照顾家庭吗？”
小时候的陈静薇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只是懵懂地思考，最后点头：“那我以后就做个老师。”
后来陈静薇长大了，化学是她最喜欢的科目，她还是想做个科学家。
再度和妈妈讨论起这件事时，妈妈还是坚持“当个老师才是最好的出路”。
陈静薇反骨忽生，她认真地问妈妈：“如果我弟弟还活着，你也会劝他当个老师吗？”
妈妈愣住了，然后扇了她一巴掌。
母女俩冷战了很多天，直到他们一家三口回爸爸的老家扫墓，陈静薇听见一个向来与他们家关系不好的亲戚讥讽妈妈：“可惜你们家也没个儿子，这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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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以后家里就空了。祠堂里面的香火可就没人供了。”
奶奶还活着的时候如果听到这番言论会很生气地替他们说话，夸奖陈静薇就是不可多得的好孩子，男女本就不重要。
可惜奶奶不在了。爸爸沉默着，只有妈妈努力硬气地反驳：“女孩子也会比你们家儿子更有出息。就凭你家三天两头打架斗殴的儿子就能延续香火了？也不怕丢老祖宗的脸。”
妈妈，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
所谓的有出息就只能是去更好的学校当老师吗？
但是当晚偷偷哭泣的妈妈还是让陈静薇心软了，都是因为她不懂事，妈妈才会难过。
于是陈静薇主动向妈妈道歉，说自己以后会考最好的师范学校，会努力做到妈妈心中的好女儿。
陈静薇天分并不高，但已经够用了。她拼尽全力将成绩提高到足以成为别人家小孩的程度，然后考入上铭学院初中部一班。
妈妈给她报了很多补习班和兴趣班，不允许她在外面逗留太久，陈静薇全盘接受。
她愿意做个长辈眼中的好女孩，考个好学校，当个好老师，嫁个好人家，做个好妻子、好妈妈。
也许这样，亲戚就不会再嘲笑妈妈了。
可陈静薇还是发现，无论自己做到多好，她还是比不过一个死了十年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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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被没收了，陈静薇出门上补习班的时候才碰见叶鸣箫。
叶鸣箫总是神采奕奕的模样，陈静薇很羡慕她。
叶鸣箫问她：“薇薇，周日出来看电影吗？给你发微信你没有回我。”
陈静薇摇头：“我手机被没收了，周日又多了一个数学补习班，看不了电影了。”
“不是吧！你数学平时不是都很好吗？就因为你开学考试没有考好？”叶鸣箫嘟囔，“阿姨也太严格了。”
陈静薇苦笑：“你也知道，我不能让妈妈难过。”
叶鸣箫表示理解。
补习班放学的时候，陈静薇又碰见了除夕前夜的小男孩。
小男孩躲在转角处，偷偷看着她。
因为与巳蛇合作提升灵瞳能力的这些时日，陈静薇本身对于视线的敏感度已经得到了大幅度提升。她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小男孩的存在。
小男孩还是脏兮兮的，因为天气回暖，他穿的衣服更少更破了。
“姐姐。”
陈静薇小跑到小男孩面前，蹲下来：“又是你呀，有事吗？”
小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金色的千纸鹤：“姐姐，你上次请我吃蛋糕，所以我送给你这个。”
陈静薇接过千纸鹤，这些千纸鹤上散发着淡淡的烟味，她认出来，这些都是烟盒里面包装纸做的。
陈静薇动容：“你从哪里找的纸？”
“住的地方捡的。”小男孩说。
陈静薇注意到对方用词的奇怪：“住的地方？你住哪？”
小男孩再次警惕起来，摇着头后退，又急速溜走。
陈静薇再次追上去，却又一次跟丢了。
她按耐住使用灵力追上去的冲动，巳蛇感受到她的纠结，疑惑地探出头：“不追上去吗？”
陈静薇沉吟片刻：“我觉得，我们还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