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席这处的比赛来到了琴艺阶段,琴台已备好,檀木案几上摆着几把名琴,日光斜照,琴弦泛着冷冽的银光。
忽然,人群一阵骚动,纷纷让开一条道来。
沈之砚一袭月白锦袍,步履从容,眉目清冷,神色疏淡。
与他并肩而行的,正是柳书宜,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素雅至极,却衬得她愈发清丽出尘,她微微垂眸,唇角含着浅笑。
“当真是璧人一对!”有人赞叹。
“沈公子风姿卓然,柳小姐温婉娴静,陛下赐婚,果然是天作之合!”
众人议论纷纷,目光艳羡。
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声音突兀地在洛晚耳畔响起:“哟,这不是池家那位‘琴艺绝佳’的大小姐吗?”
洛晚抬眸,只见柳时玉不知何时已站在偏席前,正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唇角噙着讥诮的笑意。
他刻意拖长了调子,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听说池大小姐在弘文馆初学琴艺时,就创下了‘一曲断三弦’的壮举!”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
洛晚眸光微冷,却并未作声。
柳时玉见状,越发得意,扬声道:“今日琴艺比试,校验官可是我妹妹和沈公子,不知池小姐可有胆量上台一试?也好让大家开开眼!”
他这话一出,四周的目光顿时聚焦到洛晚身上,有好奇的,有嘲弄的,更多的则是等着看热闹的。
裴少川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却听柳书宜柔声唤道:“兄长。”
她缓步走来,轻轻拉住柳时玉的袖子,摇头示意他适可而止。
柳时玉冷笑道:“怎么,妹妹心疼了?也是,像池大小姐这样连基本指法都掌握不好的人,上台确实有失体统。” 他转向洛晚,语气轻蔑:“不过池大小姐的弟妹都在参赛,你这个做长姐的却只当个看客,未免太说不过去了罢。”
终于,在柳时玉几番言语讥讽下,洛晚抬眸,用很平静的语气,一字一顿道:“不参加。”
柳时玉还要不依不饶,一道冷冽的声音如寒泉般浇灭了场上的躁动。
“柳公子。”
众人循声望去,沈之砚站在琴台旁,眸光淡淡地扫了过来:“琴艺比试,比的不是口舌之利。况且池姑娘协助筹办诗武大会,依例不得参赛。”
柳书宜微微抿唇,轻声道:“兄长,莫要耽误比试了。”
柳时玉冷哼一声,甩袖退开,临走前还不忘瞪洛晚一眼。
柳书宜无奈道:“兄长,我和你说过,池姑娘和沈公子没有关系,只是普通的师生之谊,你何故还要为难一个小姑娘?”
柳时玉愤愤不平:“你可知父亲因她责罚我?我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他总是为一个外人,忽略自己的亲生儿女,从前是,现在也是。我看不惯,他们凭什么这么轻易得到父亲的另眼相看!而我费尽心力,也得不到他一句夸赞。”
柳书宜道:“父亲他只是不善言辞而已,其实心底还是很在乎我们的。”
柳时玉哼笑一声:“池绾绾来送帖子那日,父亲可是与她在荷花台畅谈半个时辰。”
柳书宜垂眸,此刻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可以反驳柳时玉的偏执,却无法否认既定事实。
因为柳宗确实是这么一个人。
偏心外人。
依稀记得很多年前,母亲病重生命垂危那晚,父亲听到一个消息,立即赶往宫中。
他们兄妹看着父亲决然离去的背影,不知所措。
廊外风雨交加,摇晃的府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琴台之上,春风徐来。
沈之砚广袖轻拂,在琴案前落座。
他修长的指尖轻抚琴弦,试了几个音,清越的琴音顿时让嘈杂的校场安静下来。
“第一轮,请参赛者抚《阳春》一曲。”
随着他清冷的声音落下,参赛的世家小姐依次登台。
众人未能见到“一曲断三弦”的池家大小姐登台,不免觉得有些乏味。
几轮过后,琴艺比赛结束。
顾家的小姐包揽了前两甲,池明诗拿了个三甲,倒也没给冯玉芸丢脸。
琴艺之后,便是算术类。
琴台撤去,案几上摆好算筹。
诗武大会的每一项比赛几乎都有顾家公子小姐的身影,算术也不例外,这算术类比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曾在沈之砚课上与裴少川大打出手的顾司寒。
顾司寒一袭靛青锦袍,施施然走上台前。
他生得清秀,眉目间却透着几分倨傲,与他的气质产生十足的割裂感。
男子组比赛第一轮根据参赛人数分为四组,每组五人,采取五进二模式;第二轮便是四人一组,四进二模式;第三轮是从四人中比出前三甲。
顾司寒在比赛场上一路过关斩将。
负责宣读结果的校验官在台上高声唱道:“算术组一甲,顾司寒。”
众人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但依旧不妨碍他们拍起顾家马屁:
“顾公子天赋异禀!”
“顾国公当真是教子有方!”
“可不是嘛!哪项比赛的桂冠不是被顾家摘得!”
顾司寒似乎并不在乎自己是否拿得了第一,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最终定格在裴少川身上。
顾司寒意味深长的一笑:“这不是裴家少爷吗?在弘文馆时,裴少爷的算术可是出了名的——”
他刻意顿了顿,道:“慢。”
洛晚对顾司寒的印象不深,除了那次与裴少川的拳脚相向,便是他在算术课上展现的惊人天赋。
他此番出言挑衅,无非是为了报复。
洛晚帷帽下的眉头微蹙。
她看得出来,顾司寒这是存心要给裴少川难堪。
裴少川脸上却笑意不减:“顾公子是想和我比试一局吗?”
顾司寒道:“毕竟裴公子也是沈少师的学生,与我同在弘文馆学习,若是你未参赛而我拿得头筹,说到底这第一胜之不武。正式比赛已经结束,不怕裴公子偷题,不如我们加赛一场?也让诸位看看,我所言非虚。”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裴少川起身道:“好啊!不过我若是赢了,这第一就不是你的了,你父亲责罚你可不能怪我。”
顾司寒冷笑道:“我就欣赏你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裴少川弯腰,对洛晚道:“看我为你出这一口恶气。”
依照洛晚的观念,从不做无把握的事,也不做无意义的事,她只做自己掌握完全主动权且利己的事。
裴少川一个上课睡觉、下课打诨的公子哥儿,竟突然要和算术第一一较高下。
在洛晚看来,裴少川这人,菜,瘾还大。
顾司寒道:“就由沈少师现场出题,我相信沈少师定不会偏颇。”
裴少川离开偏席,来到台上,道:"请沈先生出题。"
沈之砚广袖轻拂,取来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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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下题目:
“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题目一出,场下顿时议论纷纷。
这“物不知数”乃是《孙子算经》中的难题,非精通算术者不能解。
俩人很快取来算筹开始推演。
洛晚从未见过这样的裴少川,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少年,此刻敛去了所有玩世不恭的神色,眉宇间透着她从未见过的专注与锐利。
“二十三!”俩人异口同声,前后相差无几,没有人听清谁快谁慢。
她好像,从来没有用心去认识裴少川。
沈之砚又道:“今有井径五尺,不知其深。立木于井畔,木高于井口四尺。从木末望井底,入木一尺。问井深几何?”
场下学子纷纷加入算术之列。
不多时,裴少川顾司寒又是同一时间道:“十六尺。”
迟迟未能决出胜负,众人开始有些不耐烦,却又不敢直言。
沈之砚顿了顿,道:“假令筑堤,上广下狭,河深四丈八尺,堤面广二丈,堤底广四丈,堤长一百尺,已用工人八万六千四百尺。问再筑深几何,可使堤积达十二万九千六百尺?”
顾司寒脸色微变,但很快镇定下来,开始推演。
裴少川却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支炭笔,直接在纸上演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顾司寒的算筹越摆越多,额头渐渐渗出细汗。
反观裴少川,笔下如行云流水,炭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终于。
“再筑深六尺。”裴少川搁下炭笔,声音清朗。
顾司寒猛地抬头,手中算筹“哗啦”散落一地。
沈之砚微微颔首:“裴公子答对了。”
场下顿时哗然。
这第一,已经不是顾家公子。
顾司寒脸色铁青:“这不可能!你一定是……”
裴少川轻笑道:“比赛是顾公子提出来的,该不会要反将一军,说我耍赖吧?”
顾司寒道:“我不服!再来一局!”
沈之砚适时开口:“比试已见分晓,若是顾公子不服,待明年诗武大会再比。”
结果出来,于是人群渐渐散去。
裴少川直面顾司寒恶狠狠的眼神,淡淡道:“我呢,不显山不露水,不过是不想抢了顾公子的风头。毕竟……顾家最看重的就是脸面,不是吗?”
顾司寒额角青筋暴起,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裴少川,你给我等着!”
裴少川漫不经心地拱了拱手:“随时恭候。”
气走顾司寒后,裴少川回到洛晚身边,眨了眨眼:“绾绾,我表现得如何?”
洛晚道:“尚可。”
“只是尚可?”裴少川故作委屈。
洛晚嘴角微扬:“很好。”
裴少川笑道:“顾司寒平日里没少在学堂里挤兑我们,今日总算出了口恶气,他因自负丢了这么大的面子,回去定少不了他父亲一顿责罚。”
洛晚道:“算术课上你我都是一同睡觉,此刻看来你却是造诣颇深。”
“那老头说的都是些没意思的题,听与不听都是无所谓。”裴少川摆了摆手,歪头笑道:“绾绾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呀。”
洛晚拒绝了。
这时,一阵又一阵的人潮欢呼声从校场西侧传来。
裴少川眼睛一亮:“走,带绾绾去看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