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今日当值,不在府内。小姐走动辛苦,不如进府小坐,休息片刻?”
裴府门前,中年管家恭敬行礼,一脸歉意地向谢芜盈解释。
她心下失落,却也知寒律司初设,想必事务繁多,难怪上次见他,也是傍晚小坐片刻便起身告辞。
她是处理完今日事务后才来拜访的,没见到人,只好漫无目的在街上随意逛着。
申时三刻,日光并不毒辣,街上行人也渐渐多起来,小贩的叫卖声也更起劲,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不知为何,她今日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似忘记了什么。府内一切正常,锦衣坊的掌柜绣娘们也在争分夺秒推进制衣进度,没有什么太需要她操心的事。
除了没见到裴瑜,今日同往日并无不同。
在闲逛至街尾时,却发现角落一间香料铺正好在她快到门口时先一步关了门。
门口探出一个年轻少年,注意到谢芜盈投来探究目光,带着歉意微笑点头,随后门就在她眼前彻底闭合。
里面似乎有嘈杂的脚步声,这样早关门,家中遇到急事了吗?心里有种怪异感,强烈的求知欲驱驶着她靠近门扉,正要透过门缝往里望时,街角另一边忽而传来一阵喧嚣。
“站住,别跑。”
只见一个身形瘦小身着破烂的少年佝偻着腰似乎在护着怀中什么东西,在人群的缝隙中灵巧穿梭逃跑,他身后追着几位官兵模样的人,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冲散。
少年已经逃至人流较少的拐角,眼看就要逃脱,忽而,从顶上二楼跳下一抹紫色身影,那少年被凌空一扫,跌倒在地。紫衣身影又动作迅速将少年双手反扣在后,一只腿屈膝压住少年脊背。少年怀里的东西顺势掉落出来,是用一块灰布包裹着的几个荷包。
荷包样式不一,远远瞧着也能看出用料讲究精致,显然是偷的。
紫衣青年从天而降,干净利落制服小偷,极具观赏性。围观的人群愣了片刻,传出一阵欢呼。
那几位官兵也拨开了人群,来到被禁锢的少年和紫衣人身边。
谢芜盈微蹙眉心,目光先落在那少年带着补丁的破烂衣服上,又注意到因短了一截而露出来的黝黑细弱手腕,最后才看向那个紫衣青年。下意识觉得这紫衣人眼熟,往前靠了几步,那人也恰巧抬头,四目遥遥相望,挑了挑眉。
竟是裴瑜。
真是巧了。
少年涉嫌偷窃罪,被抓后低着头也不挣扎,似是惯犯。人群里出来几位少女认下荷包,物归原主后,少年也被官兵压着带走。
裴瑜没跟着他们,反而转身向谢芜盈走来。
他站定在谢芜盈眼前,低头看她:“你怎么在这?”
方才的追击让他面上沾了些灰,却不影响这人优越眉眼,他表情冷淡,嗓音泠泠并无起伏,谢芜盈不知为何,总感觉他有些高兴。
在这里遇见他,自己也是欣喜的。
谢芜盈笑道:“我本来想去你府上找你,谁知你不在,便随意上街走走罢了。”
他漆黑双眸一瞬不瞬地望着谢芜盈,轻声道:“下次来找我,提前和我说。”
谢芜盈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去,假意抱怨掩饰面上发热:“可不止你忙,我也有许多事,并不是时时能来找你的。”
“嗯。”裴瑜一双长腿两步就跟上她脚步,道:“天热,跑空会累。”
他怎么突然这样说话!还以为会被一个“嗯”字敷衍的谢芜盈忽然不知该怎么接下这句话。
余光瞥见楼上敞开着的窗,想到这人便是从这样高的地方跳下来,不由得担心。
“你,有没有受伤?”
裴瑜摇了摇头。
谢芜盈走一步,他便跟在身后一步,此刻谢芜盈停下,他也跟着停下脚步。
他身形修长,挺拔如松,逆着光站在人群里分外显眼,谢芜盈扯了扯他的衣袖,带他进入隔壁茶楼。
二人坐定,谢芜盈又想到被抓走的少年。
“他年纪似乎很小?长得那般瘦弱,许是家里实在没办法了才做出这种事,不知被抓去衙门会如何?”
裴瑜神色冷淡:“尚不满十岁,左不过训斥说教几句,你可怜他?”
谢芜盈道:“年纪小,想必也没受过教育才会动了歪心思去偷。可看他打扮,衣衫褴褛,身形消瘦,家里约摸实在过不下去。没钱又如何接受教育?”
说着便有些失落起来:“我虽爹娘早逝,好在有他们留下的基业,又得兄长相护,才能成长至今。京城繁荣,极少见这般景象,以至于我今日才知原来有人穷困至此,不免觉得自己做的太少。”
裴瑜敛眉沉思。
谢芜盈又道:“不如,我先在府里试行,让丫环小厮们也认字读书。裴哥哥,你觉得如何?”
谢芜盈除了父亲刚离世那几年,受过一些微不足道的冷待外,自小便没受过什么挫折,后来继承家业,扩大家产,也十分顺遂。总觉得世间处处皆是安居乐业,人人过着幸福平淡的生活。
这样也养成了她总会冒出些天真想法。
裴瑜不置可否,只问:“你待如何?”
谢芜盈在提出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见他询问,心里有种被支持的隐秘暖意,暖意蔓延到面上,她眉眼更弯,眸光涟涟:“兄长长年不在家,他院里也没有贴身丫环,只两个杂扫丫环,并两个小厮守着,常常闲着。我院里呢,除去春花秋月,内院也只有两个丫环,外院三个杂扫丫环并三个小厮。厨房和采买也有一些,数量不太记得清了,晚些时间回府,问刘管家要了名单和他们当值时刻,挑选几个空闲时间,在府里的空院里请先生讲学,从识字开始。这是我的粗略设想,裴哥哥,你觉得可行吗?”
她设想得十分详细,跃跃欲试。在裴瑜看来,她这些设想太多简单,还有许多可以完善的地方,但他不愿打击谢芜盈的积极性,便道:“很好。”
反正不足的地方,他会帮她补齐。
谢芜盈得到正向反馈,一时各种想法在脑海迫不及待涌出来,立即就想埋头书桌,将计划一项项列出来,恨不得明天就找好先生,后天就推行。
是故一下子就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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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激动之余又想起裴瑜还在这里,低头问:“裴哥哥,你还有事吗?”
裴瑜面无表情的脸色微变,眼尾上扬,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刚用完就丢好像不太好,可谢芜盈一旦想要进入工作状态就不喜欢被人打扰,正想找点什么借口偷偷溜走,裴瑜也跟着站起来。
他身量很高,谢芜盈只堪堪到他肩膀的位置,可他眸光从上往下来,明明是看上去那样生人勿近的气质,却不给她任何不适压迫感。
裴瑜道:“我送你回去。”
他语气过于自然又不容商榷,谢芜盈愣愣点头,忽然有片刻失神。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从小她身边的人对她既顺从又有求必应,很少有人给她脸色,裴瑜算一个。虽然他对谁都是那副冰山脸,但是谢芜盈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满腔热情贴了几次冷脸,心中对他那张脸的兴趣几乎都要被浇灭。
这人忽而又换了性子,冷漠又强势,和他的长相很贴合,很有攻击性的美,嗯……她喜欢。
一会儿或许可以留他在府上用饭,饭后一起去书房商讨推行她的大计。谢芜盈在心底默默思量着。
计划赶不上变化,最后谢芜盈的邀约还是没能说出口。
在即将到达谢府门口前的一条街上,穿着衙门服制的官兵一脸慌乱地把他们拦下来,低声向裴瑜说了什么。
裴瑜当即皱了眉,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已经十分不好了。
谢芜盈体贴道:“裴哥哥,你先去忙吧,还有几步就到家,我无碍的。”
他深深看她一眼,似乎在犹豫什么,最终还是点头,道:“明日,我来找你。”
似乎出了什么很紧急的事,说完这句话他便脚步飞快地走远。
在茶楼坐了片刻,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浅淡晚霞也快消失不见,四周光线昏暗,街角有当值的人来点燃路边灯笼,京城的夜才刚刚开始。
裴瑜消失的方向望过去,有人下值归家,也有人换班当值,行人匆匆。
寒律司到底是什么样的部门呢?裴瑜白日里当值,天色愈晚,又被人一唤便走,虽说能者多劳,他这个长官也太忙了些。
府里看门的小厮远远就看见了她,顾着裴瑜在她身旁没有走近,此刻裴瑜一走,小厮便提了灯笼走过来为她引路。
小厮弯着腰,走在谢芜盈左前方半步的位置,谢芜盈看着他尚且年轻的脸,问道:“你可曾识字?”
“小姐说笑了,奴家里七口人,没有多余的钱送奴读书。”
想来也是,这样年轻的男子,家里但凡过得去,也不会早早送入高门大府做小厮。
谢芜盈试探道:“若是我请先生来府上教你们识字,你会去吗?”
小厮那张年轻怯弱的脸忽而愣住了,半响,眼睛亮了亮:“奴,奴真的也可以学字吗?”
谢芜盈笑:“当然可以。”
不仅是他,谢芜盈又想起白日看见的那截褴褛衣袖下的黝黑瘦弱手臂。
她想让食不果腹人都能学字,去劳作,靠自己的能力挣养活自己的米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