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寓九余光瞥见怀光的青色袍角靠近,下一刻就听见怀光说:“姐姐,对不起。”
她扬了扬眉,扭头看着怀光道:“你为何要说对不起?”
“冯宁前辈对我颇为不满,应当是我此前哪里做的不好,无意间得罪了他。”怀光身子微僵,神情仿佛是等待审判的罪人,“我不是故意的,但……终归是我不好,让姐姐为难了。”
姜寓九淡淡道:“他如何看待你,你不必放在心上……至于别的,我自有判断。”
怀光道:“姐姐不被我和冯宁前辈的事为难就好。”
这话听上去真真是既懂事又脆弱。
姜寓九心中那抹奇异的烦闷蓦地消失了,她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问道:“怀光,你觉得,冯宁说的那些话,对还是不对?”
好生恶劣的问题。
怀光听了,一直低垂看地的眼眸倏然抬起,闪着一丝暗光,语气微妙又郑重:“姐姐觉得对,那便是对。姐姐觉得不对,那便是不对。”
短暂停顿,他轻声补了一句:“我什么都依姐姐的意思。”
这话轻得几乎教人听不见,但姜寓九还是听见了。
她勾了勾嘴角,声音拖得又轻又长,缓慢地重复了一遍:“什么都依我的意思,哼……有点意思。”
那她让怀光走,怀光便会离开?让怀光做什么,他便会照做?话说得这么漂亮,姜寓九有点期待什么时候可以抓住怀光的小尾巴了,到时候他会是什么表情?她在心里思索着,突然觉得这场隐瞒没那么令人排斥了,心底正儿八经觉得事情开始有意思起来。
两人就这么肩并肩走在路上,姜寓九侧头看了看怀光,只见他神情放松,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察觉到她看过来的目光,也不扭头与她对视,只是微微偏头,弯了弯空山灵雨般的眉眼。
姜寓九相信,无论谁看到怀光这副模样,都会觉得,他很享受这段短短的路程。
金色的阳光洒下,洒在这条小道上,洒在身边人的身上,身边人一身红衣灼灼,不用瞧,只消看那时不时翻飞的衣角,都知道是热烈极了,映得怀光的心也跟着发烫。
怀光心里也在想,想着冯宁的话,想着姜寓九对他的试探。此前姜寓九的回答他听在心里,自是知晓姜寓九面对冯宁的质疑和提醒,对他有一丝袒护之意……这就够了,哪怕只有一丝,他也照样抓得住。
意图不轨?
他意图不轨了不知多少年岁了,哪里是这区区几日?
又怎么会止步于,这区区几日?
·
快要走到月泉院门口,姜寓九远远就瞧见李令望和则灵两人巴巴地呆站在院门口,也不知在做什么。
两个小傻子似的。
姜寓九知晓这两人是在候着她回去,便不紧不慢地上前,等着他们谁憋不住先开口说话。
果不其然,则灵先开口了:“师姐,你往哪儿去啦?”
姜寓九柔声说:“郑远灵尊唤我和冯宁去主殿商量事宜,我便去了一趟。你如今感觉如何?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则灵笑着摇了摇头:“放心吧师姐,我现在觉着好多了。”
姜寓九放下心来,转头看见李令望抱胸站在一旁,一反常态地没开口说话,眼睛还在姜寓九和怀光身上来回打转,就知道他没藏什么好屁,她眯了眯眼问道:“李公子,你怎么了?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李令望一如既往地输出他的质问:“我师姐是有要事,前去了主殿,你怎么和我师姐一同回来?你也去了主殿商议要事?”
姜寓九叹道:“他去找我,路上遇着了,便一同回来了。”
李令望狠狠皱眉:“你个黏人精!一刻也离不得我师姐吗?我师姐去商议要事,你也悄摸跟着去?”
怀光闻言只是轻轻挑眉,慢吞吞道:“我不是悄摸跟着去,我是正大光明去寻姐姐的。还有,李公子,你说得对。”
“对什么?”
“我是一刻也离不得姐姐,所以要去寻她的。”怀光低笑了声,答道。
姜寓九一听这话便觉着直白,但又想到是李令望先递的话茬子,怀光正好借坡下驴,顺着话答话了。
罢了,他直白的话何止这一件?半刻钟前还低眉顺眼地说凡事依着她的意思来呢。
又何必扣着字斤斤计较?
这边李令望已然在原地夸张地抖上两抖了,仿佛是为了让身上的鸡皮疙瘩好生掉一掉。
则灵在一旁也被镇住了,她心道这半路加进来的哥哥一言一行时而规矩,时而又十分放肆,更是总绕在师姐身边,看上去颇为不简单呢。
抖完的李令望有些不痛快:“你!你和我师姐保持距离!我师姐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狐狸精果真是心思不纯。
怀光神情变得有些冷淡,他冷冷哼笑了一声,春水似的眼眸黑漆漆的,里面的情绪褪了个干净。他这回没有接李令望的话茬,只静静地站在原地。
“话是越说越偏,嘴巴是越来越无遮拦,”姜寓九不咸不淡地开口,“回了太微宗实行禁言一月。”
“师姐,想要我的命直说,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地折磨我!”李令望被转移了注意力,悲愤道。
“我要你命作何用?你自己好生收着罢。”姜寓九懒懒道。
说完这话,她便抬脚朝着院内走去,走到院子中的石椅前,轻飘飘地坐了下来。
石桌摆着则灵不久前刚泡上的一壶新茶,怀光跟着姜寓九的步子一前一后地进了院子,坐在了她身侧的位置上。他轻飘飘拎起茶壶,为姜寓九倒了杯茶,白玉修长的手将茶盏稳稳推到姜寓九面前。
“师姐,郑远灵尊找你说了何事?”则灵坐在了姜寓九另一侧的位置上。
姜寓九端起茶盏,轻轻一吹热气,那水汽蒸得她眉眼朦胧,她解释道:“郑远灵尊问我们如今在玲珑山庄住得是否习惯,以及……试探了我们何时离开。”
“郑远灵尊为何要试探这个?”
“如今风云变幻,今早冯宁来寻我,告知我玲珑山庄已然查明,那王家公子之死,是妖族所为。”姜寓九放下茶盏,意味深长道。
李令望此刻也坐了下来,他为自己和则灵倒了杯茶,接话问:“啊?他们认为是妖干的?师姐,当时你和冯宁他们一起看到尸体,你觉得,是何人所为?”
“或人或妖,亦或是邪祟,我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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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下确切结论。”姜寓九轻蹙秀眉,静了片刻,接着,“同时冯宁也说,王公子是被妖物控制,才去了城外。”
怀光道:“可当初,我们在玄武大街上见到此人,我……并不觉得他是被控制,姐姐,对吗?”
“嗯。确实看不出他是被妖物所控,当时我未感知到妖魔气息。”
则灵默默喝了口茶,而后心事重重地问:“师姐,那玲珑山庄这么说,他们,他们是不是……”
姜寓九冷静安抚:“不管他们有没有狼狈为奸,或者刻意替真凶隐瞒,又或者说玲珑山庄是被蒙在鼓里的,我们都须得多加小心才是。在主殿上,我和郑远灵尊提出我们可以协助玲珑山庄除妖平乱。”
“这玲珑山庄同意我们太微宗人插手?”李令望讶异。
姜寓九道:“什么叫插手?我都说了是协助玲珑山庄。”
“哦……其实没差嘛!唉!这玲珑山庄弯弯绕绕真是不少,跟这里的石头似的,变幻多端,险峻怪异,嶙峋多变!”
姜寓九暗叹一声,嫌弃地说:“……哪里来的这么多形容词,能不能别空话一大堆。”
则灵在一旁笑了一会儿,随后转头问:“那师姐,我们今日有何计划吗?”
“今晚我去一趟皇宫,看看这传说中的术士到底所谓何人,你们三人不用跟着去,在院中等我回来。”
李令望怪叫:“啊?那怎么行?师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和小灵是累赘啦?”
“对,你说对了。”姜寓九斜乜了一眼李令望,大方爽快地承认了。
李令望作心碎状,头歪向则灵,道:“小灵儿,我就知道!有一天我俩要相依为命,师姐不想要我们两人了,我们好可怜啊!突然好想回家,想回太微宗了!”
他说完大家都有些沉默,怀光旁若无人地给姜寓九茶盏里添了些水,添完还朝她眨了眨眼。
姜寓九慢悠悠移开目光,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道:“别给自己加这么多戏行吗?”
她接着解释,语气里是不容置疑:“哪里不要你们了。皇宫比长公主府要危险得多,人多反而容易暴露。我一人前去更加方便,遇到麻烦可及时抽身。此番是速去速回,试探虚实,摸清皇宫的一些线路以及位置。不必担忧了,安心在此处等我即可。”
则灵听完点了点头,仍然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师姐,你一个人要多加注意。”
姜寓九朝她笑了笑,点头应好。
李令望蓦地出声:“也是!师姐如果是怕累赘,也应该不带我们中最弱的那个,怎么看也不是我和小灵。小灵,你说对吗?”
欠揍般的暗示,还拉着则灵寻求认同,他是不敢问姜寓九的,因为姜寓九指不定会出手教训他,但若是则灵,就算不认可他的话,通常也只会皱皱眉,而后默默低下头喝茶。
听了这莫名夹枪带棒的话,姜寓九皱着眉瞪了一眼李令望,而后看向怀光。
被暗示的当事人怀光,一只手懒散地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搭在石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桌面,头歪向姜寓九那一侧,神情不变丝毫,仿佛刚刚听见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闲话,眼帘半垂,遮去他眼底的情绪,不知正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