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昚一手拎着水泥桶,一手提着瓶原浆液,随着她矫健的步伐,桶底有规律摇曳在卵石小路上方发出“吱呦吱呦”的响声。
裴青自然而然接过她手中的啤酒。
“这么快就回来了?”杨姥姥惊讶问道。
“对呀,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人谁做好事不留名,趁着四婆和四爷午休的功夫就把外院给铺好了,等我去的时候水泥地都快干了。”
桑昚拍了拍脏兮兮的手,就见裴青端着一盆清水走到她面前,弯腰、落地、再后撤,一套动作下来,他的麻利程度让站在原地的桑昚怔了两秒。
“你小子这眼力见绝了。”
她弯下腰洗手,身前的轮廓就一圈一圈扩散在浑浊的水波中,她猛然抬起头恰与对面的裴青四目相对。
视线交汇片刻,桑昚眼睛微眯,锁紧了目光。
要说铺路的事,除了杨姥姥和桑姥爷外就只有裴青知道了,要不是他干的,她实在是想不出个第二人选。
桑昚有些笃定:“你就是那做好事不留名的田螺公子吧。”
裴青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很显然他并没有预料到她会突然抬起头,幽深的目光中似还残留着一丝来不及遮掩的温柔。
他别开脸,支吾道:“可能那个人跟你一样都是个热心肠,不过觉得只是做了一件随手的小事而已,不值得宣扬。”
桑昚一脸不信:“哦?”
他并没回应,而是转身将晾在不远处毛巾递到她面前。
经由一天的烘晒,棉毛续存的热量全部都转移到掌心,桑昚站起身打量着已经从头到脚换了身新行头的裴青,笑得意味深长:“那你是什么时候近视的?”
她这一问,裴青才想起自己的鼻尖还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他抬手微微上推了一下镜框,冷峻的五官便蒙上了一层朦胧。
在她的记忆中,裴青并不近视也没有戴眼镜的嗜好,恰巧因为从未见过反而多了几分新鲜感,就好像真多了三分一丝不苟,三分薄凉矜贵,再搭上他一贯一板一眼的神情,确实有点禁欲教授那味了……
桑昚还在心中暗暗盘算着,裴青低咳一声似有意遮掩。
“就是一时新奇想换个风格,很奇怪吗?”
她凑近身饶有兴趣打量着,直至他的嘴唇微颤了两下才移开目光,她思索了片刻,给出一个较为中肯的回复:“虽然有点不适应,但不得不说还是挺帅的。”
“那和你前男友相比呢,谁更适合这个风格?”
桑昚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前男友应指的是孙煜。
只是孙煜一个重度近视又戴不进去隐形的人,不戴眼镜才奇怪吧,基本需求下有什么风格可论。她刚想反驳,却见裴青依旧一脸认真。
认真到她真的信以为真他就是单纯想得到个答案而已。
桑昚抿了下嘴唇:“那还是孙煜吧。”
“为什么?”
“自然。”桑昚见他眉头微蹙,又迅速着补来一句:“你别多想哈,这就是我个人的看法,仅个人。”
谁知她话音刚落,裴青的眉头皱的就更紧了。
“小桑。”
一道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桑昚如释重负,她快速朝进门的朱净植奔去。
“净植姐,你来啦~”
朱净植朝身前的裴青打了个招呼,又压低声音附在桑昚耳边问道:“情况怎么样?”
桑昚无奈耸了耸肩:“不太好,我总觉得他的情绪似乎有点阴晴不定,怪怪的。”
“这情况倒也可以理解,你多体谅一下,对了,我还想跟你好好道一声谢呢。”
“你是说铺外院的事,那不是我做的,我去的时候早就已经铺完了。”
桑昚坦白而出,朱净植一脸不解。
“不是你?可我回来的时候正碰上工人收工,他们说是你安排来的。”
“我?这泼天的阴德都积到我身上了?”桑昚惊诧一声,眼神不自觉瞄向身前的裴青。
此刻已经拿掉眼镜的他就像解除了某种封印,眉目也跟着舒展开来,甚至盯久了他的唇角处也不自主地微微上扬。
果然人病了之后,情绪是最容易波动的。
想到这,桑昚看他的目光中不禁多了几丝怜悯。站在原地的裴青自然不懂她此刻的想法,只望着她脸色的忧色再次陷入了一阵沉思。
*
朱净植来了之后,其他村民也陆续到场。人一多氛围自然就热了起来,穿串的穿串,引火的引火,分工明确,井然有序,一派热闹。
桑昚戴好手套,抓起一把鸡翅就朝裴青靠拢:“我来烤吧。”
“还是我来吧,你帮我刷油撒料吧。”
裴青自然接过她手中的烤串,认认真真在烤架上摆了一排,不过一会儿腌满酱料的肥嘟嘟鸡翅就滋滋冒起油泡。
他抬起胳膊朝身旁的桑昚喊道:“小桑,帮我挽挽袖子。”
“噼啪”作响的炭火将他的声音也烤软了几个度,叫得桑昚有些头皮发麻。
“小桑。”
他见她没有反应,不禁失笑又唤了一声,这次所流露出的轻柔简直没有丝毫隐瞒。
“哦,好嘞,来了。”
桑昚慌乱放下手中的孜然,抬起手就认真帮他挽起袖口,衣袖一层一层向上叠加,古铜色的肌肤便一点一点露出来。身后还在哄笑几个小孩,不知怎么就突然追逐起来,桑昚被一推搡就直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初夏的傍晚,微风拂面还带着几分清爽,混着细风闯入她鼻间的是那抹熟悉的凌冽松香。香气似乎已经掩盖住空中原本的肉香,随着她抵在他胸膛的双手的贴近,变得愈发浓烈起来。
身旁燃烧的炭火十分懂得时宜般蹿起火焰,灼灼之光同他此刻脸色的柔情就融在一处,片刻视线相对,似要将一切的灼热都揉碎在他的眼眸中。
灼热一寸一寸加深,那搅碎了原本平静的深邃眸底瞬时掀起的波涛汹涌,卯着一股劲将她拉入漩涡之中。
桑昚后背微僵,只觉心跳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没事吧?”
直到人群中传来一声关切,她才迅速回过神收回手,结结巴巴回应:“没……没事……”
“你们几个也是,都站好了不许再疯跑了。”
其中一家长见势赶了过来,一声呵斥后原本还在嬉皮笑脸的小孩就恹恹耷拉下脑袋。
“没事,小孩子爱玩爱闹很正常,只是这边生着炭火还是多注意着点好,到时磕着碰着就得不偿失了,走吧,去那边去玩吧。”
有了裴青的帮腔,原本还哭丧着的一张小脸瞬间恢复了笑容。家长见当事人都不说什么了,又赔了一声歉才坐回到原处。
桑昚想起刚刚的唐突,局促说道:“抱……抱歉啊,我不是故意……”
她的话还没说完,腕间就一阵温热,只见裴青拉起她的手臂仔细检查一圈后,才自顾嘟囔了声“还好没伤着”。
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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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很轻,但她还是听了个真真切切,下意识重复了一句:“你说什么?”
裴青松开手,字正腔圆认真说道:“我说这又不是你的错,你道的哪门子歉?”
桑昚有些懵:“你刚刚真的说了这么多字吗?”
“这是重点吗?”
“额……”
“桑昚,你什么时候能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哈?”
桑昚被他问得更云里雾里,见他继续埋头认真烤串便也不好再多问。一晚上下来,裴青一直围在炭火前,而她的任务则负责象征性帮忙撒撒调料以及尝尝串的鲜嫩程度。
他的手艺有些出乎意外的好,等到他的短袖彻底被汗水浸透时,她也心满意足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嗝——”
“吃饱了?”
裴青这一问,桑昚略显心虚瞄了他几眼。
明明说好了这顿是她犒劳他,反倒最后他又成了那个服务大众的活雷锋,除了她先前递给他的那几口外,他几乎就没再吃过任何东西。
桑昚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你要不要歇一会啊。”
“马上就收尾了,你就别沾手。”裴青放下最后一把肉串,低声笑道:“怎么见我一直在干活不好意思了?”
“哪有啊,跟你我还客气什么啊,你劳动就是替我劳动,我劳动就是替大家造福,大家幸福才是真的你好我好。我只是没想到你现在的手艺怎么变得这么好了,可我明明记得你在大学的时候还不会做饭啊,怎么,这几年工作不忙还学会了做饭?”桑昚一开口就后悔了,以至于后面说到工作的时候声音就越压越小。
裴青似乎已经明白过来她在避讳着什么,不以为意一笑:“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切~”
“吃饱了就帮我去车里取个东西。”
“什么啊?”
裴青像是铁了心的要卖关子到底,微挑眉头,慵懒说道:“去了你不就知道了。”
“臭屁。”
*
桑昚打开车载冰箱,一股特属于榴莲的甜腻便迅速在车内挥发,她几乎是刹那间就毫不犹豫将盖子重新关上,又以最快的速度试图煽走所有的气味。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此时已经烤完所有食材的裴青已经搭着一条毛巾钻进车里,许是长时间的烟熏火燎让他的双颊还残留着一抹红晕。
他见她的双手还在空中乱扑腾着,纳闷问道:“你不是最喜欢榴莲千层了吗,怎么不吃?”
她是喜欢一切榴莲制品,可他不喜欢啊。
桑昚脱口而出:“你不是不喜欢这股味道吗?”
“你还记这么清楚?”裴青眉头一挑,转头又补充道:“吃吧,我没事。”
桑昚将信将疑取出蛋糕。
可即便是他掩饰得再好,人体的自然生理排斥远不会那么轻易遮掩,在某一瞬间她依旧能够察觉出来他的眉头本能性地轻皱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瞬。
“裴青,你今晚很不对劲哎。”桑昚嗅出几分异常。
裴青呼吸一凝:“怎么?”
桑昚想了想,老实说道:“好像对我特别好。”
裴青有些哭笑不得:“那我以前对你不好?”
“也不是,就是感觉不太一样,好像很刻意的在包容我、讨好我。”
裴青倏地抬起头,正色问道:“你既然能够看出这些表面功夫,为什么还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眼里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