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106章 线下人来

作者:西瓜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只是一行手书:


    【宁北线,已标注草图。\三^叶-屋, ~最^新-章·节!更+新?快,】


    【图未入志,但已归档。】


    【上未批,但无人改。】


    落款是文书署三司副令,一个没人听过的名字。


    老赵把信放在桌上,念完后道:


    “这意思,是朝廷不认,但也不动。”


    “你这线,从今天起,就真是历史之外的线了。”


    宁烈点点头:


    “历史里认的,是官。”


    “历史外留下的,是命。”


    “我认这个。”


    “因为这片线,不该靠上面画。”


    “该靠下面活。”


    “只要活得下去——线就在。”


    ……


    他说完,回身进了哨所,取出那本海线简式第二版。


    手抄、订线、盖章、装订,一页页写。


    这一版不送兵部,不送学堂,不登记录。


    只写一句话在首页:


    北海新线,不为官开。


    只为后来人走得出命。


    六月初三。


    北海风不大,浪也平。


    港口三号哨头来了个青年,穿灰布袍,脚上是打了补丁的旧军靴。


    没带兵器,没挂腰牌,肩上背了包,手里提着一根半削的木杖。


    站在哨口时,没人理他。


    他自己在那站了半炷香,一直没走。


    老赵从屋里出来,看着他:


    “你哪来的?”


    青年回得干脆:


    “从西渔口翻山来的。+求~书?帮\ !追`最¢新\章-节+”


    “翻了三天。”


    老赵皱眉:“你翻山干嘛?港道就有路。”


    青年道:“我是来找线的。”


    老赵一愣,转头进了屋。


    宁烈正坐在桌边,把新画的一页简式草图粘在卷本上,听完就问:


    “找线?”


    “他说他来找线?”


    “嗯。”


    “他说他从三年前就记得你在南边封了烈屿。”


    “他说那时候他还没当兵,但看过你写的《村防第一版》。”


    “他说那时候不信,觉得一条线画了就守得住是扯淡。”


    “可后来他当兵了,上过西湾小战,才知道,线不是画给别人看的。”


    “是画给自己站的。”


    宁烈没动。


    他静了两息,然后站起身,拿了第二版简式里一张没写完的空页,走出屋。


    青年还站着。


    宁烈走过去,把那张纸递给他:


    “你真想找线?”


    “这张空页是北线南段的续画。”


    “你画。”


    “你不是来读的,也不是来认我的。”


    “你是来接线的。”


    “线没到头,后头没人画,那我就是墙。”


    “你要真想接,那你就画给我看。”


    青年双手接过纸,一笔一划地看,认真得像在读遗书。


    半晌后,他抬头问:


    “我画了之后呢?”


    “算不算?”


    “算不算是真守了这线?”


    宁烈盯着他:


    “你要真能画完,不糊、不抄、不偷、不靠朝命压,那你就算。¨咸`鱼_看¨书-网. ^首-发,”


    “我就把这段交给你。”


    “你要画一半跑了,或者画得乱,我不收你,但你也别来这边。”


    “我不让你再进哨所一步。”


    “这条线,容不下假的。”


    “它不是学的。”


    “是命压出来的。”


    青年点头。


    “我画。”


    “我不画成你那样。”


    “我也不配画你的血。”


    “但我画我自己的。”


    “我从这天起,站我画的那一格。”


    “我死那天,就埋在那线下面。”


    ……


    那天晚上,哨所新钉了一块旧木牌。


    不是宁烈刻的,是那青年自己刻的。


    字不正,划痕浅,凿子劈着用了三四次才写完。


    牌子上五个字:


    “此线我来接。”


    立在第三棵榆后边,靠近海崖那块石阶。


    老赵问宁烈:


    “你真信他?”


    “信他能守得住?”


    宁烈摇头:


    “不信。”


    “但他敢来,就是比大半个北线的人强。”


    “他不是来要位置的。”


    “是来找命的。”


    “这种人,不多。”


    “但够了。”


    “一个人能画线,能站住一段——那就够延半条线。”


    “剩下的,总会有下一个。”


    ……


    夜深,海雾上来,远处船灯一盏盏亮着没靠近。


    宁烈没吭


    声,只拿了那张简式卷边,写了一句批注:


    【今日北线,来人画线。】


    【愿此人画得比我直。】


    【也愿他站得,比我久。】


    那青年没走。


    他在哨所旁边自己搭了个木棚,三根桩子,一层帘布,外面拴了麻绳,写了一行字:


    “不进哨所,未接全线。”


    老赵看了看,撇嘴:“这小子真拿自己当回事。”


    “你要真不让他进,他这一住就得住到冬天。”


    宁烈坐在哨所门前修书架,头也不抬:


    “他愿意蹲着,就让他蹲着。”


    “线没画完,命没交出去,他就不是守线的人。”


    “只算一个想守线的。”


    “等他画完一格,守住一夜,再说他接没接。”


    ……


    第一夜,海风偏北。


    哨所外潮湿,木棚咯吱响。


    青年没睡,背对着风口,坐在墙边的碎石上,一笔一划抄写线图,照着宁烈写下的“东三段防段草图”重新临摹。


    他的纸不平,墨是自磨的,笔是旧的,抄了三页,才勉强抄出两段线条。


    凌晨时分,风更急了,棚子被掀了一角。


    他没动,站起身,用自己外袍把破口封了,再坐下,继续写。


    哨所里灯还亮着,老赵透着窗缝看了一眼:


    “真蹲了一夜。”


    宁烈关了简式书,开口:


    “他没走,算第一关过。”


    “明早让他进来。”


    老赵惊了下:“你不是说他线没画完不准进?”


    “他不是画完进的。”


    “是守完进的。”


    ……


    第二日,青年按时敲门。


    哨所门没关,他站着没进,只把手里昨夜画完的两段图放在门口石板上:


    “我画的线,今天请你验。”


    “图不齐,格也不齐。”


    “但我不抄你线,我自己推的。”


    宁烈拿起图,看了一会儿,点头:


    “你线画得不直。”


    “防点排得太密。”


    “风位留得死。”


    “火油覆盖不到湾角。”


    “但你敢画。”


    “你知道画错,就得自己补。”


    “你敢放你自己的人命上去压。”


    “那这一段,我收。”


    青年低头:“那之后的呢?”


    宁烈回:


    “之后的,你自己接。”


    “我不批你,也不认你。”


    “你要真能画完整段北三线,守满四旬,我给你刻一块木牌。”


    “你刻你自己名。”


    “牌插在你画的那段线上。”


    “写什么你自己定。”


    “你写‘封’,也可以。”


    “你写‘借’,我也认。”


    “就一件事——你别写我名。”


    “因为我这线,不是画给你盖章的。”


    “是画给你自己命的。”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