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棺中,林小诗的眼眸,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那是一双浸透了无尽绝望的眼眸。
空洞。
悲伤。
她茫然四顾,仿佛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聚焦的所在。
唯有那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如同一个被囚禁了千年的灵魂,终于在永恒的黑暗中,寻到了一丝即将熄灭的微光。
她的嘴唇微弱地翕动着。
吐出的字句,轻如游丝,细不可闻。
然而,这声音却仿佛九天之上落下的惊雷,清晰无比地炸响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父亲……”
“放过我……”
“也放过……你自己……”
这声音,平静得可怕。
其中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的终结意味。
如同一柄无形的利刃,狠狠地、精准地刺穿了林建国(月隐松)的心脏!
他脸上那病态的狂喜,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
然后,寸寸龟裂。
最终化为了难以置信的错愕。
以及那种仿佛能将灵魂都一同搅碎的、锥心刺骨的痛楚!
“小诗?你……你说什么胡话!”
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的缝隙中,带着淋漓的血沫,被硬生生挤压出来的一般。
棺中的林小诗,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她那残存的、不屈的执念。
在柳嫣引动时空本源之力,冲击月隐松,间接引发九元璧能量最后的、也是最为剧烈的激荡之下,竟奇迹般地凝聚起了这虽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呼唤。
她的眼神,努力地,挣扎着,似乎想要穿透父亲那早已扭曲不堪的身影。
最终,那目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绝望,落在了于少卿的脸上。
那双本已空洞的眸子里,竟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却又无比复杂的光芒。
似有歉疚。
似有感激。
更有那一种深沉到了极致的疲倦与释然。
仿佛在无声地诉说:“于少卿……多谢你……也……莫怪我……”
这份因果,由我而起,却终究累你至此。
林建国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然后狠狠撕裂。
他眼前的一切,轰然炸开无数早已尘封的画面。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没有九元璧,没有穿越,没有阴谋与扭曲的阳光午后。
他的小诗,扎着两条无比俏皮的羊角辫,发出银铃般的咯咯笑声,在青青的草地上追逐着五彩斑斓的蝴蝶。
那张稚嫩的小脸蛋,因为兴奋而变得红扑扑的。
她会用沾着些许泥土的小手,奶声奶气地喊他“爸爸”。
她会从口袋里掏出偷偷藏起来、已经有些融化了的糖果,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珍重地分给他一半。
然后,她会咧开小嘴,露出那缺了一颗门牙的、却是这世界上最甜美、最纯净的笑容。
那时的阳光,总是那么暖洋洋的,带着青草与泥土的芬芳。
那时的天空,总是那么湛蓝如洗,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霾。
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是从小诗被那张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情味的诊断书,宣判了死刑的那一天起吗?
他清晰无比地记得,当医生用那种平静到近乎残忍的语调,从口中吐出“不治之症”那四个字的时候,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他的面前,轰然崩塌!
碎裂成了亿万片根本无法拼凑起来的绝望。
他,林建国,一个曾经站在世界量子力学最顶端的男人!
一个自认为能够窥探宇宙最深奥秘的顶尖智者!
却连自己挚爱女儿的生命,都无法挽救!
那种深入骨髓、侵入灵魂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在瞬间彻底吞噬,碾压成泥!
于是,他开始不顾一切地研究所有可能的技术。
从基因编辑,到量子纠缠。
他甚至不惜触碰了那些被学术界严令禁止、一旦失控便足以颠覆整个时空秩序的禁忌理论!
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他如同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发现了关于九元璧的古老传说。
以及它们那传说中可能拥有的,足以逆转时空、令死者复生的逆天之力!
他不惜一切代价,精心策划了那一场足以载入史册、却又被刻意掩盖的“意外”。
带着生命已如风中残烛的女儿,和他毕生所有的研究成果,穿越到了这个风雨飘摇、英雄辈出,却也充满了无限可能的大明末年!
他毫不犹豫地夺取了那个无辜书生月隐松的身份。
他一手组建了令整个江湖乃至朝堂都闻风胆寒的隐炎卫。
他开始了他长达数十年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的精心布局。
他曾一度以为,只要能够集齐九元璧,就能让他的小诗,完美无瑕地复活过来。
就能弥补他心中所有因无力而产生的遗憾,与所有因疯狂而犯下的罪愆。
为此,他不惜掀起滔天的血雨腥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惜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视苍生如草芥。
不惜将无数无辜的生命,尽数卷入他那早已扭曲变质的疯狂阴谋旋涡之中!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小诗!
只要小诗能够重新活过来,那么,所有的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可现在,他用尽了一切手段,耗费了无数心血,想要“拯救”的女儿,却用尽了她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清晰地告诉他——
她不想这样被“拯救”。
她不想这样“活”。
这对他而言,是何等残忍的讽刺!
这对他而言,又是何等荒谬的结局!
“不……不!小诗……你听我说……”
“父亲很快……很快就能让你健健康康地、活蹦乱跳地……就像以前一样……”
“我们可以……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一切都可以……”
林建国语无伦次地辩解着,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哭腔。
滚烫的泪水,早已从他那布满了狰狞血丝的通红眼眶中决堤而出,无声地滑落,灼烧着他那张早已因痛苦与疯狂而扭曲变形的脸颊。
这是一个父亲,在希望彻底破灭之后,所发出的最深沉、最绝望的悲痛。
也是一个曾经的天才,在走向彻底的自我毁灭之前,所奏响的最后哀鸣。
于少卿、沙凝玉、柳如是等人,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令人心悸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他们与林建国之间,是不死不休的生死仇敌。
但此刻,望着这个因为女儿的遗言而彻底崩溃的男人。
他们也不禁为一个父亲,那份如此深沉、却又如此扭曲变质的爱,而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与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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