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落日余晖,为这世界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哀伤色调。
田野荒芜,庄稼被践踏成泥,只剩下无尽的荒凉和死寂。
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人们流离失所,眼中满是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
敌军所到之处,屠城掠地无恶不作,每到一处似乎都能听到他们更多的令人不齿的恶行。
曝尸荒野的尸体随处可见,头顶盘旋的乌鸦和四处探头的野狗,正是这些尸体的终结者。
这些曾经鲜活的生命终将化为枯骨,荒草将他们覆盖,来年春风吹又生。
一路上见到的类似场景太多,从心有感触到后来变得麻木。
一开始,念晚会有些不忍心,想着要不要掩埋一下尸体,这样可后来见的太多便也习惯了。
大地一片死寂,只有远处的乌鸦叫声,才打破了这沉闷的平静。
“念念,前方有河,我去......”
说到一半,祈子慕的声音顿住,途经的上一条河流让两人记忆犹新。
河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底部白骨累累,整条河面被染得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那水颜色不对劲,闻着有股子浓烈的猩红和腐烂味。
想着想着,念晚直接吐了出来,祈子慕比她好些,但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显然前方的那条小河勾起了他们共同的不愉快的回忆。
念晚白着脸,摇了摇头,“没事,我这还有点米酒。”
扬了扬小灰身上挂着的鹿皮水袋,里面能听到一点液体晃动的声音,存量不多。
行走在荒芜之地,身上汗珠一滴滴落下,祈子慕的喉咙干涸的快要冒烟。
舌头变得又干又涩,就像是一片失去水分的树叶,他感觉自己能喝干一条奔腾的大河。
舔了舔干裂的唇瓣,他摆摆手,一脸无所谓道,“念念,你喝吧,我肚子里还有货。”
事实上,他上一次喝水,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
看着祈子慕脱水明显的身体,念晚知道他必须补充水分,这样撑下去早晚要出事。
她无力的翻了翻包袱,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谁知道真的翻到了一颗漏掉的梅子。
这下总算不用再纠结,梅子进了念晚的肚子,那些米酒则被祈子慕喝得干净。
念晚本以为很快就可以赶上军队的步伐。
过了安州后再赶几天路,便是萧景渊军队的驻扎地。
可她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军队是不断移动的,她在赶路,军队也在前进。
这也就导致好几次念晚与军队擦身而过。
在外游荡的时间里,练就了一身成熟的野外求生经验。
念晚一个人在野外能找到好多食物。
地里长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没有她不能下口的。
“诺,烤鸡好了。”
棍子上穿着一只外皮金黄,色泽诱人的烤鸡,这是他们身上最后一点存粮。
念晚胃口不好,吃了一只鸡腿。
将另一只鸡腿给她留下,剩下的鸡全部被祈子慕吃光。
手臂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用力拱了拱。
原来是见他们吃东西,饿了两天的小灰有些不满。
可这附近,只有大片荒芜的草地,根本没地方找新鲜的草料。
念晚安抚的摸了摸小灰的脑袋,“小灰,安静点。”
大概知道这里没好吃的,小灰闹完脾气,用力咬着地上荒草,希望嚼到一些鲜嫩的草根。
可是荒原缺水,草叶枯黄萎缩,连根须部分也是缺水状态,小灰注定要失望了。
祈子慕在收拾吃剩的鸡骨头,食物残渣必须要好好处理,最好找个地方掩埋起来。
这是他们曾经被狼群袭击后得到的宝贵经验。
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渐近。
一支看不清旗号的小部队出现在视线尽头。
祈子慕绷紧了身体,握着剑的手变得用力,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念晚身前。
被他护在身后的念晚暗自警惕起来,袖中藏着毒药不动声色的滑落到掌心。
终于,两方相遇,领头的人是一个黑皮青年,胸前覆有铠甲,双目炯炯有神。
他将马勒停,骑着马围着二人打圈圈。
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二人心里的防备加深。
青年抬着头,手在胸前摸了摸,从怀中掏出了两块热乎乎的饼子。
“接住了。”
他的声音变得严肃,仿佛在给他的士兵们下命令般。
“想要活命,就尽快离开这里。”
黑皮青年只说了这两句话,便让念晚放松下来,这不是南国人的口音。
不知是何故,这青年看着有些眼熟,可念晚找不到任何与对方有关的记忆。
看了看祈子慕,多日培养出的默契,对方秒懂她的意思。
他抱拳拱手,说道,“这位大哥,他是我弟弟,我们兄弟二人是......”
抚摸小灰的手紧了紧,看着祈子慕的身影,念晚默默咬紧了牙齿。
这家伙在占她便宜,明明她的年龄更长些,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小事的时候。
祈子慕在那里胡编乱造,在他口中,他们成了两个可怜人。
父母被战乱席卷,家中只剩兄二人,想参军为亲人报仇却不得门路。
黑皮青年了然,点点头说道,“你,还可以,可以跟在我身边。”
话音一顿,他的眼神在念晚身上扫了一圈儿。
“你弟弟太瘦弱了,跟个病殃殃的女子似的。”
念晚的嘴角微微抽了抽,低头掩饰着眸中的不悦。
她本就是女子,饿了这么久,瘦一点也很正常。
大概是意识到这样贬低别人不好。
黑皮青年挠了挠头发,解释了一句,“咳咳,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弟弟可以去后方工作。”
这么说来,他也是好心,为他们兄弟二人都找到了去处。
青年名叫赵阔,军衔是校尉,带兵出来巡查,不料捡回去了两个人。
回去的路上,赵阔很热情,介绍了很多军营里的事。
他们两个是新加入的,自然要从最低等的小兵做起。
“不过只要肯努力,总有晋升的机会。”
说到兴起处,他兴奋的伸出手臂,还没碰到念晚就被祈子慕挡住。
赵阔摸了摸鼻尖,悻悻的收回了手。
看着念晚的目光带着几分同情。
这少年细皮嫩肉的,瘦的像竹竿,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天底下像他这样的可怜人真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