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燃着一盏煤油灯,玻璃罩子被擦得透亮。
撒下柔和又昏黄的光芒,将整间屋子照得亮堂堂。
虽然先前来过萧家很多次,这次给人的感觉却不同,从客人变为了小院的女主人。
萧家小院内,共有三间青瓦房,左右两侧各一间,一间放杂物,一间用来烧饭。
中间一间堂屋,是占地面积最广的,是萧景渊的屋子,如今也是她的。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隐隐约约听到说话声传来。
熟悉又低沉的声音让她有了一丝安全感。
念晚垂头,灼目的红裙,红色绣花鞋,这些都是她已经嫁人的证明。
掀开了盖头的一角,屋内摆设没有太大变化,很明显又添置了几样新家具。
先前来的时候,只有简单的木质床,一张四方桌,除此外再无其他。
如今却多了一张桃木制的梳妆桌,靠近床头的位置放着一个崭新的红木衣柜。
一个人到两个人,变化当然不仅仅是这些。
屋子里的空间变得拥挤了许多,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空荡荡的感觉。
四方桌上摆着寓意极好的干果,还有几份看起来精致可口的香甜糕点。
念晚咽了咽口水,从踏上花轿开始,她就没有再吃过一口东西。
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拿起一块,入口的一瞬间就惊艳到了念晚。
这糕点雪白精致,味道也香甜软糯。
一连吃了两块,后面拿了茶水顺,总算让肚子有了吃饱的感觉。
细细的抚摸着盖头上的绣花图案,难以想象这居然是出自萧景渊之手。
那天夜里,他来了之后,留下东西后便离去。
对院子里的东西有了期待,不用想也知道那一定很重要,才值得萧景渊亲自跑上一趟。
翌日醒来时,念晚满怀期待的打开窗,一眼便看到了院子里最醒目的颜色。
红盖头的绸面映着跃动的烛光。
流苏是红色丝线编织而成,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
这红盖头的绣花技巧,并不成熟,有些生涩,但一针一线都是萧景渊的心意。
屋外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念晚猜测是那些人终于放过了新郎。
连忙将盖头重新盖回了头上,面前的视线再次被一片赤红遮挡。
脚步声由远及近,念晚缓缓捏紧裙角,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紧绷感。
看着那人走近的靴子,在离她一步之遥的距离停下。
一路走来,凡是看见的地方,都贴上了红色的喜字。
往日寂静无声的小院,如今被一片欢声笑语包裹,到处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那些人感叹着说,萧景渊真是有福气,娶了一个貌如天仙又心地善良的好媳妇儿。
当然,他自己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念晚的漂亮与美好,不需要他人来验证。
他自己心里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萧景渊只害怕揭开盖头,看到念晚厌恶或不喜的目光。
带兵打仗,冲锋陷阵,几次将生命置之度外,从来不曾有过这般两难的抉择。
若是放手他不舍得,若是强来他同样不舍。
村里人没有那么多规矩,一顶花轿将人抬到家,从此就是一家人。
送进洞房后便各回各家,接下来是他们夫妇两个的时间。
萧景渊狠了狠心,伸出的手指却在发颤,内心正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红色盖头一把揭开,望着容颜如玉的人,萧景渊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她面容白皙精致,黛眉轻染,朱唇轻点,两颊上有一抹淡淡的粉色晕开。
发间插着红色绢布制成的牡丹花,多了几分平日里不曾见到过的娇媚。
看他了一眼,又迅速垂下,喊道,“夫君。”
发饰上的金色流苏微微一晃,仿佛直接荡进了萧景渊心里。
他只觉得喉咙干得厉害,好半晌才发出沉闷的一声嗯。
仔细瞧了瞧念晚的表情,没有他想象中的厌恶排斥,这让萧景渊心里的大石头放下去一半。
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尽数都塞到了念晚的手上。
他粗声粗气的说着,“这些给你,以后你保存着。”
手上的东西却结结实实惊到了念晚。
这可是院子的房契和地契,有了这些,她就是正儿八经的女主人。
除了几张薄薄的契书外,还有一个沉甸甸的锦囊,里面是这一年来的积蓄。
不是装腔作势的几十文,而是整整三十两银子,他全部的家当都在这里。
在这个男人管家的时代,萧景渊表示出了最大的诚意。
念晚犹豫着该不该收下,他人已朝着屋外走了出去,彻底断了她拒绝的机会。
这些东西和盖头被念晚收进了梳妆台下方的一个小木箱里。
随后靠在床头等人,等到念晚昏昏欲睡,萧景渊从外面端进来一碗加了料的手擀面。
“吃点吧,你饿了一天。”
劲道爽滑的手擀面,上面放了一层炸的酥酥脆脆的猪肉,旁边还有两个煎蛋和一些小青菜。
之前在一起吃过几次饭,萧景渊对于念晚的食量很清楚,这一大碗她定是吃不过完的。
在吃了七分饱后,念晚自觉停下了筷子。
看着只少了一点点的面条,努力了许久只伤到了一点皮毛。
萧景渊面不改色,接过碗筷清理剩下的面条。
他大概是饿极了,狼吞虎咽的吃着,刚要去倒水一杯茶已经被送到手边。
念晚轻声说,“喝点水,别噎着。”
萧景渊点了点头,嘴角却微微上扬,有媳妇儿疼得感觉真不差。
吃完饭后,他自觉去洗碗,再次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木盆。
木盆里是冒着热气的水,边上搭着一块洁白的方布。
念晚心下一暖,本以为男人粗手大脚,不想他如此心细如发。
先用方巾擦了脸,剩下的热水接着洗脚。
方巾是新的,并未使用过,碰到娇嫩的脸部肌肤时有些刺痛。
念晚只是顿了顿,随后放轻了力度,什么都没有说。
萧景渊将这些看得分明,媳妇儿的皮肤太过娇嫩。
他暗自决定,要把这些都通通换掉。
床一沉,他坐了下来,壮实有力的身躯挨着念晚。
接下来的事,念晚心知肚明,在被握住双手的时候心跳如鼓。
他的手很粗糙,磨得念晚有些不舒服,强压了想要抽出手的想法。
看着她乖巧的表现,萧景渊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咳,媳妇儿,我会轻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