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林容的遭遇,就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些凡人做出的事,简直比正道人士口中喊打喊杀的妖魔还不如。
凡人愚钝,肉体凡胎,难以分辨善恶,这点不怪他们,可他们不该轻易受人蛊惑。
听信了一个道士的胡言乱语,烧死引来灾祸的怪物林容,美其名曰是为了保其他村民们。
她找到那些村民们时,众人振振有词,丝毫不觉得愧疚,彷佛占理的一方是他们。
为了一群人,献祭一个人,冷血的村民们反而觉得这是一件落到他们头上的好事。
这一刻,念晚才深深的意识到,人心险恶,人性的阴暗面比什么都要可怕。
最懊悔的是林容的灾难苦痛有一部分是因她而起。
离开时,赠送给林容的那个小香炉,不仅没能保他平安,反而给林容招来了这扬祸患。
让他被有心人盯上,糟了算计。
念晚没有放过那些愚昧无知的村民们。
既然他们这么害怕怪物,那就送他们亲自去见一见口中的怪物。
目睹了真正的妖兽后,村民们疯的疯,逃的逃。
整个村子变得荒芜沉寂,毫无人气,破败的不成样子。
风吹过空荡荡的村子,呼啸的风声似乎在诉说着往日的岁月故事。
唯有两个孤立的土包,静静地坐落在偏僻的角落,成了这个村庄最后的守望者。
那些逃难离开的村民们,终生都将活在妖兽带来的无法抹去的阴影中。
虽然没有伤及他们的性命,这却是更痛苦更长久的折磨。
至于那个黄衣道士,念晚发誓,她一定会找到他,无论天涯海角。
察觉到念晚的心情不好,小花蹭了蹭她的手背,无声的安慰让念晚心生暖意。
她知道林容为何坚持一定要离开,正是因为太了解他的心思,才觉得难以接受。
林容不愿意拖累她,成为那个让她负重前行的累赘。
可却不知道,他对她而言,从来不只是拖累,是朋友,是知己,是她前行下去的动力。
手中锦帕上的金丝雀鸟儿栩栩如生,绣制的十分逼真,展翅欲飞的姿态惟妙惟肖。
如今,她已飞上了广阔无垠的天空,身边却没有了那个一直凝望她身影的人。
......
凌瑾抖了抖手上的面粉,柔软的面团可以随意揉捏,无论如何都揉不出他想要的形状。
看那些人做起来很轻松,到他手上,面团好像变得很不听话,狭长的眸子闪过了一丝纠结。
忙活了许久之后,终于做出了一盘像模像样的糕点。
这是念晚经常给他做的桃花糕,却是凌瑾第一次为他的小徒儿做。
糕体软糯,入口清甜,点缀了几片花瓣,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甜度虽然有些超标,至少能够下咽,不过需要配上一些清茶,这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
在凌瑾的印象中,他上一次下厨,好像是在几百年前,记不清了。
凌瑾完全没有注意到自身的狼狈,素来不沾染尘灰的白衣多了几道灰扑扑的痕迹。
白玉的面颊上染上脏污,那是他在生火时无意识蹭上的。
像是一个为了讨娘子欢心而费尽心思的丈夫,与他平时的高冷禁欲的形象完全不同。
看到这盘形状大小各不一样的糕点时。
念晚的心里酸酸涩涩的,喉头彷佛被什么堵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多谢师尊。”她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往年,陪她过生日的人是凌瑾,那时他只是单纯的陪伴,实际上不能理解念晚的心思。
他看到了生命漫长,时光荏苒。
凌瑾已经活了太久,见惯了人间百态,进入到一种与天地同寿的状态。
岁月的逝去,对他们而言,如同匆匆流逝的河水,并不值得纪念和留恋。
那时候的凌瑾,不懂得念晚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一个生辰,可现在他懂了。
愿君长寿,万岁千秋,这是一种美好的祝愿。
“今日是你的生辰,愿你,岁岁安康。”
凌瑾喝了一口茶,以茶代酒,他并不是很喜欢酒水的辛辣刺激的口感。
“师尊的话,徒弟都知道了。”
念晚眼圈红红的,大大咧咧的站起来,趁着转身的功夫,抹了抹眼角渗出的泪水。
说实话,她有些想家了,想树爷爷和九心姑姑他们。
凌瑾是个好人,待她很好很好,所以她不想做一些可能会伤害到他的事。
如今的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无知,什么都不懂的小妖怪。
懂得太多了,烦恼也就随之变得更多了。
不清楚魔尊安排她潜伏进来的目的,隐隐察觉到了对方的心思,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裴夜音和凌瑾是死对头,心里一定恨不能置他于死地,不知道后面会怎么出手针对师尊。
念晚心里发愁,手中的酒越喝越多,这股萧瑟孤寂的气氛莫名感染到了凌瑾。
到了后面,他杯中的茶水成了酒水,两人一起靠在一起饮酒。
齐林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喝得醉醺醺的念晚抱着凌瑾的大腿,时不时还蹭一两下,跟只撒娇的小猫儿没有区别。
凌瑾不言,只是沉默的看着她,眸中那翻涌的情绪似乎能溺死一个人。
他的手伸向了念晚的衣领,见状,齐林立刻瞪大了眼睛,和两枚硕大的铜铃似的。
“咳咳。”
他用力的咳了咳,提醒他们有人来此。
可凌瑾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手上仍然继续着那不合时宜的动作。
贴心的替念晚整理了领口,他的嘴角翘起了一个微弱的弧度。
原来是齐林误会了他,凌瑾只是单纯的害怕念晚着凉。
“你没有喝醉啊。”
齐林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
亏得他这颗小心脏够强大,一上一下的,来回折腾。
凌瑾摇了摇头,他虽不爱饮酒,可酒量却不差。
贪杯了一些,也不至于会让他醉的不省人事。
将念晚往怀中揽了揽,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就像是在抱一只轻盈的小鸟儿。
“那个人,就在这里,她不知道,我没说。”齐林忽然说道。
凌瑾离开的步伐一顿,他偏过头,看了一眼,目光不明。
齐林无辜的摊了摊手。
看凌瑾这样子,是他多管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