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片狼藉,桌椅板凳全成了碎片。
地面上、墙壁上,溅满了厚厚的、已经半凝固发黑的污血。
几具扭曲得不成人形的尸体,倒伏在地。
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像是被吸干了所有水分和血液,只剩下薄薄一层皮包着骨头。
更恐怖的是,他们的表情,凝固在极致惊恐和痛苦后的…一种空洞的麻木。
而他们干瘪的胸腔,无一例外,都被某种巨大的力量,从内部撕开,露出了空洞的内腔,里面的内脏竟然都不翼而飞!
“呕…”姜子牙喉头滚动,强行压下那股恶心感。
他目光死死盯着那些尸体胸腔的断口处,那里残留着一些黏糊糊的、闪动着微弱暗红光芒的肉芽状组织,还在极其缓慢地蠕动着。
空气中那股甜腥气的根源,正是这些残留物散发出来的。
“血孽蠕虫…”姜子牙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冥河老鬼…你连这种阴沟里的腌臜玩意都放出来舔地皮了?”
就在他蹲下身,想用鱼竿戳一戳那蠕动的血肉残渣,仔细分辨时——
“咯咯咯…嘻嘻…”
一阵极其突兀,又甜得发腻、带着钩子似的轻笑声,毫无征兆地从他背后响起。
那笑声很近,仿佛就在他耳边吹气,却又飘忽不定,在死寂的村落废墟里来回碰撞回荡,激起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姜子牙后脖颈子的寒毛,瞬间炸起。
他猛地直起身,豁然回头,手中鱼竿下意识地斜指向后!
身后…空空如也!只有被血月照得一片惨淡的断壁残垣。
“谁?!”他厉喝一声,浑浊的老眼瞬间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每一处阴影角落。
神魂感知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却像撞进了一团粘稠污秽的泥沼,被死死压制在周身三尺之内。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魅惑与污秽双重侵蚀的力量,悄然弥漫了整个空间。
“哎呀呀…火气这么大呀?”那个甜腻入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似乎清晰地从左侧屋顶的方向传来。
“老人家,深更半夜,一个人跑到这荒村野店…莫非是…想来找点乐子?”
姜子牙循声望去。
屋顶的破瓦砾上,不知何时,斜倚着一道曼妙的身影。
月光如血,勾勒出那身影惊心动魄的曲线。
一袭薄如蝉翼的暗红色纱裙,紧紧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透出一种近乎赤裸的诱惑。
裙摆开叉极高,露出一双笔直修长、莹白如玉的腿,在血色月光下泛着暧昧的光泽。
赤足小巧,脚踝上系着一圈细小的、仿佛还在微微搏动的暗红血管串成的铃铛。
随着她足尖微不可察的轻点,发出极细微、却如同魔音贯脑的“扑通…扑通…”声,仿佛一颗颗心脏在跳动。
往上望去,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胸前饱满的弧度在薄纱下若隐若现。
颈项修长,一张脸…却是笼罩在一片流动的、妖异的暗红雾气之中,只能隐约看到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狭长,眼角微微上挑,眸子是纯粹的、深不见底的暗红,如同两潭凝固的污血。
瞳孔深处,却又诡异地燃烧着两簇妖异的粉红色火焰。
眼神流转间,媚意横生,勾魂夺魄,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沉沦其中。
但在这极致的魅惑之下,却透着一股冰寒彻骨、毫无生机的纯粹恶意。
仅仅是看了一眼,姜子牙就感觉一股燥热“轰”地从小腹升起,直冲脑门。
眼前似乎出现了重重幻影:昆仑山巅的清泉变成了汩汩冒泡的血泉,刚吃的肉包子散发出腐烂的恶臭,怀中那块玉简,仿佛变成了无数蠕动的触手向他缠绕而来…
“呔!”姜子牙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刺痛混合着一股腥甜,瞬间驱散了眼前幻象。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悸和后怕,随即涌上的是滔天的怒火。
刚才那一瞬间的动摇,让他老脸都有些挂不住。
“装神弄鬼的妖孽!”姜子牙怒斥一声,手中鱼竿如毒蛇吐信,毫无花哨地朝着屋顶那道魅影直刺过去。
竿尖划破粘稠的空气,发出“嗤”的一声轻响,隐隐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金线。
“哟?反应不慢嘛,老东西!”
那血雾中的脸,发出咯咯的娇笑。
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外,更多的却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面对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刺,她却不敢怠慢。
缠绕在她周身的那层暗红雾气,猛地翻涌起来,如同活物般,在她身前凝聚成一面扭曲蠕动的血肉护盾。
噗!
鱼竿尖端精准地刺在护盾中央!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腐肉的闷响!
“滋滋滋——!”
刺耳的腐蚀声伴随着一股浓郁的白烟瞬间升腾而起。
那面由污秽魔气凝聚的血肉护盾,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一点微弱的金芒溶解、灼烧、湮灭。
护盾疯狂地扭曲挣扎,发出无声的尖啸,上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哀嚎的扭曲面孔。
“嗯?!”屋顶上的魅影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轻哼。
那双燃烧着粉红火焰的血眸中,第一次掠过一丝凝重。
“打神鞭…果然还是打神鞭!神性未绝!”
她身影陡然变得虚幻,如同水中倒影般荡漾开来。
鱼竿刺穿了护盾和她留下的残影,却刺了个空。
下一瞬,一股带着甜腻香风的寒意,骤然出现在姜子牙身侧!
一只涂着暗红色蔻丹、纤细完美的手,悄无声息地搭向他的肩头。
指尖萦绕着粉红色的诡异光晕,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滋滋”的轻微腐蚀声。
“老神仙…别这么凶嘛…”媚惑入骨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让奴家…好好伺候伺候您呀…”
这一下快如鬼魅,无声无息。
姜子牙甚至能感觉到,那只手上传来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寒。
他心头警兆狂鸣!
仓促间,根本来不及回竿格挡。
千钧一发之际,他只来得及,将全身那点聊胜于无的护体道力,猛地往肩头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