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景辞边念着“非礼勿视”,边回想方才所见,却猛然察觉有些不对劲,曲意歪头靠坐在桶边,好似并无意识,且水面隐隐泛着绿光,哪里是在沐浴?
他再度朝下望去,却见曲意手臂、胸脯皆被刺入数根银针,一位青衣蒙面女子站在桶边,仍在片刻不停地往她的头颅刺针。
曲意虽苏醒不过来,可知觉犹在,故而眼角垂泪,偶尔发出几声抽泣。
商景辞心中大骇,他此刻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突破太子府重重防守,给曲意下了毒,且是剧毒!
心急之际,他脚下一滑,发出轻刮瓦片的声音。
曲情锐眸陡然扫向屋顶,手掌一翻,一枚银针急速朝他射来,商景辞慌忙躲闪,又自觉不该偷窥,一时心虚,竟撒腿便跑。
曲情嘱咐凌素继续施针,自己则快步追了上去,论轻功,商景辞哪里是她的对手,不过几个纵身,二人便只余几个身位之距了。
曲情拔出腰间软剑弹射而出,商景辞赶忙顿足,向后闪躲,那软剑在他面前扫过,旋即又绕回到曲情手中。
曲情这才瞧见这位梁上君子的模样,她冷冷开口,“堂堂太子竟做这等不知廉耻之事!”
“姑娘听我解释!”商景辞的话刚开了个头,却见曲情再度持剑刺了过来,即便他立时闪身躲避,肩头仍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曲意在你的太子府身中剧毒,命悬一线,此乃罪一。夜深闯院,窥人清白,此乃罪二。你还有何可辨!”
曲情显然已是怒极,浑身戾气迸发,招招凌厉毫不留情,皆向商景辞要害刺去,商景辞起初还边躲边努力解释,可渐渐地,哪怕使出全力,都躲闪不及,哪里还有力气说话。
二人在伸手难见五指的夜色中,绕着曲意屋顶来回翻飞,一个刺、一个躲,刺得畅快、躲得惊险。
商景辞心中疑惑,此女既是医者,剑术又怎会如此高超,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况且凌素在疏缈阁的地位并不低,在此女面前却也要下跪,他从未听得疏缈阁中有这样一号身居高位的人物,他细细端详着女子,可面纱之下,除了一双似曾相识的眉眼,再也看不出旁的了。
商景辞被打得步步倒退,直至退到屋檐边缘退无可退之时,曲情若鬼魅般闪至他身前,一脚踹在他胸膛,商景辞全无半分抵抗之力,狠狠从屋檐摔落于地。
商景辞仰倒在地上,顿时呕出一口血来,他费力地喘着粗气,动弹不得。可曲情仍未气消,她将剑搭在商景辞脖子上,厉声呵斥,“起来!”
商景辞捂着胸口,有气无力地应道,“不必再打,是本殿技不如人,姑娘要杀要剐,请便吧。”
“当朝太子,杀,我确实不敢,可...”,曲情冷笑,随即手起剑落,在商景辞胸前划出一道刺目血痕,“剐,倒可以一试。”
眼见着曲情第二剑又要落下,商景辞慌忙双手握住刀刃,大声喊道,“姑娘就算不顾及本殿身份,总要顾及贵阁主吧!”
商景辞见曲情动作顿住,又说,“贵阁主与本殿心意相通,你对本殿动手,便不怕她醒来之后,怨你下手不知轻重么?”
“胡言乱语!”曲情大喝,随即用力抽出软剑,商景辞连忙松手,双手掌心却仍被划破,在剑上留下一道血痕。
“嘶——”,商景辞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你怎知不是真的?贵阁主最为看重本殿这身皮相,你若是伤了本殿,她定会怪罪于你!”
曲情冷笑,“好一个大夏太子,耍起无赖,竟不输市井泼皮半分,既是如此,我便不伤你这一身皮。”
话落,曲情掌心凝起内力,再度朝他击去,他虽全力抵挡,奈何实力悬殊,再度被震飞,在院子里狼狈地打了几个滚,才拄着地面半撑起身子。
方才只顾打斗,商景辞还未察觉,此时他抬眸一看,府内听见打斗声赶来的护卫,竟已躺了院内外一地,而这一切,正是曲情带来的医者所为,他们虽武力不高,却善使毒,赶过来的侍卫尚未举刀,便已不知不觉中毒瘫倒了。
直到此刻,商景辞才知自己错得离谱,他以为囚住曲意,便是掌控了疏缈阁,可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囚住曲意的能力,疏缈阁更从未受他掌控。
他蓦地想起曲意曾说过数次的话,疏缈阁与他之间仅是合作,合作合作,可合亦可分。
事过境迁,红袖招的那场大火,早已将珍王一事的人证物证焚尽,他用以逼迫曲意的筹码,亦已形同虚设。况且,珍王死后,兰贵妃没了亲子,便只好将手中势力交予商景慕,依他的心性,是不会为珍王主张的。
这些事他能想到,疏缈阁阁主又怎会想不到。时至今日,曲意仍愿意留在这太子府,只能说明,曲意的心是向着他的。
眼下,曲意昏迷不醒,此女医术、剑术又均在凌素之上,阁中地位必定极高,他不能开罪。
思及此,商景辞擦去嘴角血迹,起身恭敬施礼,“姑娘打得是,是本殿未照顾好贵阁主,害得她如今中毒昏迷,姑娘要打要罚,本殿都认。”
曲意嘲讽道,“你倒能屈能伸,眼见打不过,便来伏低做小。你说你都认了,可你拿什么来认?你可知她所中之毒极为罕见霸道,毒发之时,毒素瞬间融入筋脉之中,五脏肺腑犹如烈火焚烧。纵是九九八十一根银针刺穴,辅以药汤,再以内力相逼,亦难以清尽毒素。她体质本就不好,此般折磨却要受上数次,然则便是保下性命,她根本受损,无可逆转,日后稍感寒热,便徒生头疼伤寒之症,药汤药膳,只怕她此生再也离不开了。”
商景辞眉心紧蹙,“怎会如此严重?本殿即刻便让人入宫去唤太医再为她诊治,府中各类珍贵药材应有尽有,长久温养下来,定能补回一些。”
曲情眸光渐冷,幽幽问,“何来长久?殿下别忘了,你与疏缈阁的合作,终有尽时。”
商景辞望向她,认真道,“本殿既已...误见了,便会对她负责到底,何况我二人本就有意在先。”
好似他说了什么极可笑的话一般,曲情笑问,“你说的负责到底,是如你父皇对昭和皇后的那种负责到底呢?还是对兰贵妃的那种负责到底呢?”
商景辞嘴唇翕动,却不知作何回答,默了默道,“世事难料,如今最重要的是医治好她,再寻得凶手,为她报仇。”
“既如此,为何我来时瞧着府内清静得很,好似无事发生一般,殿下难道不该彻查府内上下吗?”
商景辞说,“只因早先凌素姑娘拦着,本殿并不知晓曲意的情况,这才没有下令彻查,还请姑娘告知曲意所中何毒?”
“我虽不识得此毒,见着了却可以分辨,若先得了毒,解药便好配了,往后亦无需再用这银针刺穴清毒的法子,白白让她受罪。如今我既来了,也不劳烦殿下去查,待我为她清去毒素,自会亲自去揪出真凶。”
话落,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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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进入屋内。
商景辞慢半拍道,“本殿在此处等着,同姑娘一并前去。”
室内灯影摇晃,依稀能看见有人不时走动,天边乌云厚重,遮蔽月光,常暗不明,院中很静,便是里面浴盆溅起的水声,商景辞都听得分外分明。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那些瘫倒的护卫渐渐开始苏醒,他们一睁眼便见商景辞犹如一尊大佛,定定立在院中,吓得一个个刚爬起来就又跪了下去。
秋风扫过,院中那几近光秃的梧桐树“簌簌”作响,所剩不多的叶片瑟瑟发颤,无可转圜地往下坠落,侧房房门被风吹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待曲情再度走出房门时,夜已将尽。
商景辞仍旧直直伫立在院中,他发梢鬓角沾着些寒霜,仿若一夜都未动过,院内跪了满地不知何时醒来的王府护卫,这些可怜又没用的护卫,各个唇角冻得发紫。
曲情漠然开口,“依我说,先去那位医毒双绝的余巧姑娘的院中看看吧。”
商景辞自然不敢有意见,“请姑娘随我来。”
一行人到达乱红飞絮时,右侧小室仍染着淡淡暖黄烛光,孱弱纤细的人影被烛光打在窗纱上,随着烛火摇曳,小室门边胡乱堆着几个脏兮兮的肉包子,包子旁边,一只白猫蜷缩在地上,正睡得憨甜。
来了这般浩荡的一群人,余巧自然察觉,因而还不待有人上前敲门,她便已起身,窗上的人影被拉得越来越长,越来越近。
余巧推门而出,并无意外之色,眸光在众人间转了一圈,却落在了唇角、衣摆沾着血痕的商景辞身上。她上前几步,扶着他问,“殿下这是怎么了?”
商景辞不着痕迹地推开她,后退半步说,“本殿无事,她们是来...”
“不必多言。”曲情走上前,上下扫视着余巧,“太子府中有人做了亏心事,巧姑娘既是管家,便该先自证清白。”
话音未落,曲情已如风一般闪身进入小室。
余巧心知躲不过去,也不露怯,大大方方站在门外,等着曲情拿出她的“罪证”来。
很快,曲情拎着那瓶就摆在案上的“落霞火”走了出来,声音冷冽,“巧姑娘,这是什么?”
事已至此,余巧也不遮掩,亦不慌张,只淡笑说,“因其色泽红艳,犹如天边燃尽的最后一片晚霞,我唤它‘落霞火’。”
“此毒是你配制的?可赠过旁人?”
余巧仍笑意柔和,“上好的毒药皆无色无味,‘落霞火’明艳的红色虽美丽,却拿不出手送人的。”
如此形势,余巧却仍毫不慌乱,句句如实作答,未有隐瞒,曲情倒有几分欣赏。可话已至此,曲情问出最后一句,“那你承认么?”
余巧声调虽轻,却十分坚定,“不认。”
曲情将毒药瓶收于袖中,转而对商景辞说,“人赃俱获,巧姑娘却不认,我急着回去研制解药,此事就暂且交由殿下定断罢。”
商景辞眸光微垂,神情晦暗难辨,默了几息说,“我定会给贵阁一个交代。”
“好,我等着。”曲情转身而去。
商景辞久久不言,唯有凉风习习,渗人身,寒人心。许久,他沉声开口,“你可还有话要说?”
余巧仍坚定否认,“不是我。”
“方才是你亲口承认,此药由你配制,唯你所有,那你告诉本殿,除了你,还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