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矿?”这对欧兰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词汇。
但他本能的觉得,他不该做这样粗鄙的体力活。
劳拉拉了拉欧兰的裤腿,仰着头道:“对啊,不挖矿就没有收入,没有收入就没东西吃。明天你跟着我吧,不要跟着爸爸,他笨手笨脚的。”
劳拉对带新人挖矿还是很有成就感的,可以做小老师,指使大孩子,特别威风。
“矿洞里的劳动力都要干活的,如果被工头查到了还要罚款,不如主动去报告。”迪拉达解释道。
迪拉达身为矿医,每天都去矿场坐班给人治病,这是一份强制性分配的工作,钱少事多,他有时候还要去挖矿补贴家用。
几人围着欧兰叽叽喳喳的说了矿洞的大致情况,又拉拉拽拽欧兰的衣服:“小欧,你的衣服裤子看起来很值钱,脱下来脱下来,我们卖了换吃的。”
众人:“还有你手里的这个金属棒子,看起来也是稀有金属,也卖了吧?”
“这个不行。”欧兰握紧权杖,想也不想的拒绝道,但留了点余地,“衣服可以倒是可以,但……”
“我衣服上都是血,卖得出去?”欧兰迟疑的问,想了想,又追问了一个问题,“这里有地方洗澡吗?”
“我出生这么大就没洗过澡。”众人异口同声,把欧兰震惊了。
他看着众人灰扑扑脏兮兮的衣服,沉默。
“只是一些血迹,衣服质量那么好,拿到矿市一些人不会嫌弃的。”迪拉达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推着欧兰进屋,催促他赶紧换衣服。
欧兰一进屋更傻眼了,屋子其实就是一个地下矿洞蜂窝里的一个洞,大概就五十米大小,往墙上挖土坑搞上下铺,搞了八张床,中间一个土灶。
六个孩子加上迪拉达一个大人睡七个土坑,剩下一个土坑床留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房间角落更是堆满了杂物。
众人把土坑床收拾出来,颜控乔治很会献殷勤,翻来翻去找出一套灰扑扑的矿工服,递给欧兰。
欧兰看着打了好几块补丁的衣服,迟疑的接了过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换好,走出来时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腰。
因为他发现他的内裤上别着一枚金属钮,这是怎么回事?
欧兰直觉这枚金属钮是很重要的东西,否则也不会别在内裤这种地方,幸好血迹都在外衣外裤上,没有波及到那里。
*
欧兰检查了一番脱下来的衣裤,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才把它们叠好拿出去。
他的兜帽被留下来了,尽管血淋淋的。迪拉达叫他留下兜帽,说挖矿的时候记得戴。
欧兰猜测应该是用来防沙尘的,毕竟挖矿很多灰尘。
鞋子也留了,大家没多余的鞋子。
高个子的劳德见他从拐角走出来了,突然问:“你为什么老拿着那根金属棍?”
“是权杖。”欧兰下意识反驳道,他一直握着这东西就没松开手过,闪回的记忆告诉他这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连死人都没能阻止他回去拿。
“它是我恢复记忆的关键。”欧兰这么说也如此坚信,连带着这份坚信的,还有他强烈的想要把这东西还给某个人的信念。
那个人叫啥来着,扎扎?
“我不知道权杖,但是我有听过魔杖。”独眼的安琪从劳德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直直的盯着欧兰看,“你拿着魔杖、戴兜帽的时候好像洛洛巫哦。”
欧兰:“洛洛巫?”
安琪:“一个很美貌的巫婆手里经常拿着魔杖,打败洛洛巫就会露出她原本丑陋可怖的容颜。你没听过这个故事吗?”
欧兰摇摇头,一脸茫然。
安琪顿时来了精神,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其实是类似睡美人故事里的巫师,是骸星小孩子口口相传的童话故事。
看到欧兰第一次听似的,听得一脸认真,安琪怜悯的看着他:“你连洛洛巫的故事都不知道吗?你果然是偏远乡下来的,啥也不知道。”
欧兰:“……”
欧兰想反驳,可他偏偏没有记忆,无法反驳。
安琪吐槽完,看了好几眼欧兰,忍不住拽回话题:“所以,你和故事里的情况真的很像哎,你真的不是巫师吗?”
“……”欧兰强调道,“虽然我长得好看,拿着权杖,会不明原因的变丑,但我真的不是巫师。”
安琪还想说什么,屋子里跑出一个小孩喊他们吃饭。
“好了别站着了,都回屋吧。”劳德一边催促一边转头对欧兰建议道,“你可以把权杖用沙土抹的灰一点,把杖头裹上破布,假装它只是个普通的金属棍。”
劳德说完顿了顿,视线上移:“还有你的脸……最好也抹一抹灰泥,抹厚一点。”
欧兰:“?”
*
欧兰有想过矿洞的晚饭会很糟糕,没想到会这么糟糕。
“这是什么东西?”他舀了一勺碗里的糊糊,土黄的、黏黏的东西顺着勺子流淌下来,落入巴掌大的碗里,碗里还有一小块干巴巴的饼子。
迪拉达又夹了一小块饼子送到欧兰碗里,鼓励道:“欢迎你加入这个大家庭的第一顿饭,吃点好的。明天你就要努力挖矿赚钱了,好好干,加油!”
这是很好的一顿饭吗……?欧兰满头问号,送了一口进嘴里,眉头紧皱,味道奇怪黏嘴还有一点沙子……?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欧兰也不好吐出来,只好悄悄捂嘴呸掉沙砾,其他硬生生的咽下去。
“怎么样,好吃吧?锅里可是加了蜥蜴肉干呢!”
劳拉早就吃完一碗,眼巴巴的看着欧兰的饭流口水。
欧兰脸色微变,胃里又开始翻滚,他隐隐感觉蜥蜴好像是挺恐怖的东西:“哪里有蜥蜴肉?”
劳拉指了指他碗里的一点点肉沫,比沙粒还小,完全看不出来。她看了一眼欧兰,一个不注意拿走他一块小饼子。
欧兰默默拿走另一小块饼子,然后把碗递给劳拉:“不嫌弃的话你吃吧,我就舀了一口。我吃这个饼子就好。”
不动声色推掉了恶心的粥,他真聪明。
劳拉噌就抢了过来,嗷嗷三两口解决,一抹嘴,看到欧兰啃着饼子好噎的模样,跑回自己的小窝翻箱倒柜。
不多时,她献宝似的跑回来,投桃报李的送他两朵像野菜一样的植物,合起来也就劳拉手掌大,但是叶片上缀满了密密麻麻的透明珠子,很诡异。
欧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真的要吃?
“这可是好东西。”迪拉达凑过来,解释道,“这是冰草,上面的珠子都是水分,还有盐囊。是沙漠比较珍贵的草药,我这些年就奖励劳拉四朵,她分了一半给你。”
欧兰心中微动,忽然很愧疚,他拿着吃剩的粥给劳拉,劳拉却还给他这么珍贵的东西。
他心中挣扎了一会儿,只拿了其中一朵,冲劳拉笑笑:“谢谢,我要一朵就够了。”
劳拉不容置喙的把两朵菜塞进欧兰嘴里,打气道:“吃好喝好,明天加油挖矿哦。”
欧兰:“……嗯。”
他嚼了嚼爆爆珠似的野菜,口感很奇特,再配两口饼,爆爆珠野菜为又干又噎又喇嗓子的饼增添了许多趣味和美味。
欧兰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努力挖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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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答谢劳拉。
*
腰背酸痛的在土坑上睡了一晚,欧兰挂着俩大大的黑眼圈,一大早被挖起来出门挖矿。
昨晚何止没睡好,睡觉的时候居然有蜘蛛爬过,站在雪白的小腿上,米粒大小,差点把欧兰吓死。
“是黑沙蛛。”
结果其他小孩很淡定,啪的一巴掌打死了。手掌的粘液就在墙上随便擦擦……
“可惜不是红沙蛛,不然就可以吃了。”爆炸头查理一本正经的回味道,“红沙蛛是烤老鼠味的,好吃。”
欧兰:“……”
呕。
欧兰现在想想都有点胃部不适。
迪拉达还要照顾生病的小妹妹,就不跟着去了,他第一时间叮嘱领队矿工:“劳拉,记得不要去外围矿洞,很危险。”
劳拉敷衍的点点头,不耐烦的摆摆手。
迪拉达又对欧兰叮嘱道:“戴好兜帽,不要露脸。你长得太漂亮了,有些矿工会起歹心。”
欧兰:“……”原来劳德昨天提醒他是这个意思。
迪拉达还想要絮叨几句,劳拉拉着欧兰赶快跑远。
劳拉一边走一边对欧兰道:“注册矿工的事不着急,等你挖到好矿了我再带你去注册,工头会对你态度好点。”
乔治和劳德也想跟着去,被劳拉强烈拒绝。劳拉:“我可是老矿工,不要小瞧我!”
劳拉拉着欧兰走进黑漆漆的矿洞,头顶的矿灯帽必不可少,欧兰也有一个,两人像一大一小的直立弯头手电筒,照亮了方寸之地。
除了矿灯帽,还有矿车矿铲,总之是装备齐全。
劳拉一边摸摸洞壁,一边跟欧兰传授经验,比如有矿的洞里长什么植物、土是什么手感、敲起墙壁来是什么声音。
劳拉:“还有,所有矿洞进去前要先照一下,有灯有人就说明矿洞已经被占领,快步离开就好,别没事进去抢矿,会被揍。”
可今天劳拉的运气不好,敲敲打打许久,才找到两斤的原矿,还都是劣质原矿。
劳拉咬咬牙,对欧兰说:“我们去外围探探。”
“可是……”欧兰想起迪拉达的叮嘱。
劳拉:“没什么可是,爸爸就是瞎操心,下矿我很有经验听我的!”
外围的矿洞确实有好矿,劳拉一挖就挖到了一块通体橘红的矿,纯度很高。小姑娘高兴得原地蹦起,差点撞到脑袋。
劳拉兴奋道:“这个是铈矿,铈矿都是连成一片的,我们再挖挖,再挖十公斤,未来十天全家的饭就有了!”
欧兰在劳拉的指导下也跟着吭哧吭哧挖矿,他刚开始还兴致勃勃,挖了俩小时,娇弱的体质就凸显出来,手磨得很痛腿也酸酸的,好想提议休息一下。
欧兰看了一眼劳拉,对方一个10岁小姑娘还两眼放光,吭哧吭哧在挖,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他欲言又止,把抱怨的话吞了回去,加快速度埋头苦干继续挖矿。
他都这么大了,总不能比不过一个小姑娘吧?
而且昨天他还吃了劳拉的冰草,还说要报答劳拉……嗯,早点干完活早点休息。
*
两人正热火朝天的挖着矿,身后洞口一抹灯光一闪而过,谁也没在意。
直到有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欧兰以为是什么小老鼠,担惊受怕的回头,结果受到了更大的惊吓。
……他们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三个大汉,正贪婪的盯着他们面前的矿车。
察觉到欧兰的视线,三五大粗的几个矿工,立刻变了脸,面目狰狞的围上来,威胁道:“你们挖了什么矿?通通上缴,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