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青萝在他对面坐下,正想开口,视线忽然落到桌上那盘还冒着微微热气的栗子酥上,不禁道:“好香啊。”
叶鸣笑了笑,道:“刚出炉的。上次见你点了许多,料想应该是爱吃的,就自作主张点了一份。”
葛青萝拿了一块,看向叶鸣打趣道:“上次我见你也点了,那料想你应该也喜欢?”
叶鸣一愣,没想到她竟也注意到了,他心中莫名多了几分愉悦,淡笑点头。
一块糕点下肚后,葛青萝忽然道:“萧沐最近是不是为难你了?”
叶鸣抬头看她,平静道:“也不算为难,玩笑罢了。”
葛青萝笑道:“你倒是脾气好。说来上次形势所迫,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
叶鸣道:“你不怪我多管闲事贸然进入就好,我还怕会给你惹麻烦。”
葛青萝摇头道:“哪里的话。若不是你及时解围,引开萧沐的注意力,我恐怕没那么好蒙混过关。”
叶鸣有些疑惑:“不知上次那位姑娘是何人,你为何要阻止萧沐和她遇上?”
葛青萝苦笑一声,心知这事必然瞒不住他,便将云灵的身份向他道来,后又半真半假地解释道:“若是让两人见上,我既怕萧沐对云灵不怀好意,又怕云灵一时冲动惹恼萧沐被报复,只能出此下策。”听完,叶鸣恍然道:“原来她就是云容的妹妹。”
“云容?那位乐坊的琴女吗?”
葛青萝只知云灵有个姐姐的设定,而关于她的姐姐,书中并没有提过半分细节,只轻描淡写地带了几句她的死因,甚至没有留下一个名字。
叶鸣点头,正色道:“之前我查看案卷时曾看到过这个案件,但翻看后发现事有蹊跷,只是卷宗被人处理过,掩盖了过去,只说她是不慎坠楼而亡。后面我再查,发现竟和萧沐有关,只是满城居然找不出一个愿意作证之人。”
身为萧家主的萧沐在姜城的影响力并不比督尉司低多少,甚至……督尉司或许也是他为所欲为的后盾之一,对此,葛青萝和叶鸣都心知肚明。这件事恐怕只会这样不了了之了。
“若有一日,你找到证人了,当真会抓萧沐吗?可……”葛青萝没有再说下去。
只怕他头天把人抓进去,第二天萧沐就会被完好无损地放出来。
叶鸣垂眸道:“尽我所能。”
葛青萝沉默地低头喝茶,心中叹道,不管是在原文中,还是前三世,叶明果然都是这个性子。
原文中,后期云灵因忍受不了萧沐令人窒息的拘禁,曾在府中丫鬟的帮助下逃出萧府,正狼狈时在街边偶遇叶鸣,被他救下。
在叶鸣的帮助下,云灵隐姓埋名找了个安身之处,还打了份小工,本想就此自力更生和萧沐断了,奈何没过多久,她恋爱脑一抽,又回到萧沐身边,再次试图用爱感化他。
萧沐本就认定云灵的出逃是背叛他,接近常与他作对的叶鸣更是罪加一等,他勃然大怒,将云灵折磨羞辱一顿后驱赶出城,流放城郊。
这一世的城郊,除西北处还剩个大匪窝桃山无人敢靠近外,其余地域还算平静,甚至称得上山清水秀。而原文中,姜城城郊充满了凶恶气息,是流寇与野兽的大本营,城中百姓根本不敢轻易出城。
叶鸣得知云灵被驱逐后,哪怕心知她定是凶多吉少,也二话不说地迅速赶往那危险重重的城郊寻人,只可惜最后找到的,只有云灵被野狗啃食得残缺不齐的尸骨。
叶鸣的人品是有原文保障的,第二世时,葛青萝便打上了他的注意。
葛青萝相信,如果云灵能和叶鸣在一起的话,应该能达成幸福结局,于是她费尽心力为两人牵线搭桥,拼命撮合,制造了无数次爱情可能发生的机会,只是效果都不甚理想。
后来在她不信邪的努力之下,叶鸣终于来提亲了,只不过……提亲对象不是云灵,而是葛青萝本人。
她打错了算盘,这两人之间根本就不会有爱情发生。叶鸣向她提了亲,而云灵……又爱上萧沐了。
想起那有苦说不出的第二世,葛青萝顿时感到口干舌燥,心中有团无名鬼火往上冒,赶紧喝了口茶水降降火。
那一世,葛青萝的身份是萧沐的远房表妹。初时运气不错,她刚进入身份,没多久就等到了云灵站在萧府管家面前,正要签下卖身契。
葛青萝赶紧上前跟将云灵拦下,说要带回自己府中。萧府众人当然不会为个丫鬟得罪表小姐,虽然是远房的,十分爽快地把不情不愿的云灵拱手让人。
于是葛青萝将云灵放在自家府上好吃好喝地养着,小姐该有的待遇一个不落,并为云灵和叶鸣牵线搭桥,想让她有个好归宿幸福一生,复仇的事待自己悄悄做完再告知,免得云灵再次坏事。
果不其然,自从日子变好后,云灵就把报仇这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然而葛青萝万万没料到,在她正满腔热血的时候,她那当祖宗一样供着的云灵,竟在一次游湖中将她推下了船!看着她在湖中痛苦挣扎满脸震惊时,云灵脸上莫名闪过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
原来,尽管葛青萝已经尽力避免二人见面,但云灵还是在某次花灯节上与头戴面具的萧沐结缘,两人背着她又勾搭上了!
云灵得知那俊俏公子竟是害死她姐姐的萧沐后,十分纠结痛苦,猛烈的爱意勾起她心中对姐姐的愧疚,便决定杀了葛青萝这个当表妹的,说是什么——既然下不了手杀萧沐,那就杀他的亲人,让他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当时葛青萝在水里一边扑腾,一边难以置信地听着云灵用冰冷的声线讲述这个恐怖故事,内心发出尖锐爆鸣。
至亲!什么叫至亲!她只是个远得不能再远的远房表妹,这算哪门子的复仇啊?!杀了她对萧沐有影响吗?!恐怕这女主只是想名正言顺地说服内心不安,心安理得地去接近萧沐而已吧!
可话说不出来,她只能咕噜咕噜地沉入湖底。
葛青萝并不会水,湖水灌进肺里的感觉实在太痛苦,她甚至想快点死去尽早解脱,而意识消散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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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还在卑微祈祷着云灵杀了她后大仇得报,能幸福快乐地好好活下去,别再去挨萧沐,可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归系统后,她就知道,云灵又无了。
她面无表情地观看云灵的这一生,死得也跟上辈子毫无区别。
葛青萝算天算地,却没算到男女主之间的缘分,以及云灵那可怕的脑回路,竟让自己又成了她复仇play中的一环。
那一世葛青萝最觉对不起的便是叶鸣,虽然她本无意招惹他,但结果终究是让他对她上了心。
她去世后,叶鸣大病一场,落下病根,几年后便因病去世。
想起那一世的叶鸣,葛青萝的心情不禁有些郁结。他本不该是那样的结局,可因为她的插手介入,扰乱了他原本的命运,而现在,她竟然盘算着又要将他拉扯进这场闹剧中了。
葛青萝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茶杯,眼神飘忽放空,叶鸣几次出声她都没能听见。
“葛姑娘?你还好吗?”
终于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叶鸣稍显担忧的神情,葛青萝尴尬道:“抱歉,我走神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哪里不舒服。”叶鸣松了口气。
“对了,”葛青萝扯开话题道,“说起来,每次你去萧府,萧沐都得大发雷霆,你俩不是表亲吗,怎么搞得跟仇家似的,这么不对盘?”
叶鸣正要添茶水的手一顿,随后解释道:“可能因为,小时候我打过他。”
葛青萝愣道:“你?打他?”她实在是想象不到,叶鸣小时候竟然还会主动打人?
“一定是他惹你了。”她肯定道。
“……嗯。”
叶鸣放下茶壶,微微低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葛青萝也不打扰,安静坐在一旁,许久,他开口道:“以前我养过一只小狗。”
“是只黄色的小土狗,很可爱。后来……萧沐把它扔进湖里,溺死了。”
葛青萝诧异道:“狗还会溺死?”
叶鸣抬头看她一眼,语气平静道:“打晕后扔进湖里的。”
葛青萝深深低头:“……抱歉。”
“我很生气,打了他,最后被旁人拦下了。他在府中养了一个月的伤,再后来就这样了。”许是因为事件过去太久,叶鸣叙述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生气的情绪。
听完后,葛青萝深表认同,点头道:“的确该揍。”
小时候杀狗,长大了杀爹,调戏良家琴女,囚禁知心爱人。萧沐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实在不像正经男主会做的。
见叶鸣的情绪隐隐低沉了几分,葛青萝抱歉地开口道:“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要是那只小狗在天有灵的话……对了它叫什么名字?”
闻言叶鸣缓缓抬头,神色有异地看了她一眼,似是在犹豫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半晌才轻声道:“……小青。”
葛青萝:“……?”
不是,这对吗?小黄狗……小青……
葛青萝愣怔一瞬,顿觉这配置怎么怪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