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秋十月底
京市十月底的风,像是藏了冰。
下午五点,天快黑了,北四环创业园主楼的楼道内,林无可拢了拢围巾,将孩子抱得更紧了些,掌心隔着薄绒感受到他小小身子的体温。
林无可刚结束一场创业项目的路演。又一场。
林无可京大毕业后,就开启了带娃创业两不误的铁人模式,这个新项目“初心盒”打磨了一年多了。
至于团队,她有一个合伙人,手下本来三个员工,前段时间因为资金不足,跑路了一个。不过嘛,她相信只要融资到位,就不缺人!
散了架的展板被她单手拖着,边缘磨秃了,蹭在水泥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嘲讽什么。
左肩扛着一个塞得快炸开的包,一抹明亮的蓝色画纸角倔强地露出来。腋下还夹着一本商业计划书和一只邦尼兔玩偶,玩偶的耳朵耷拉着,和她一样没什么精神。
怀里三岁的小糯糯睡熟了,温热的小脑袋靠着她肩窝,软软的头发丝蹭着她的脸,痒得人心里发慌。
“妈妈,回家了吗?”小家伙动了动,嗓音黏糊糊的,像没化开的棉花糖。
“嗯,结束了。”林无可压下喉咙里的疲惫,声线绷出一种搞定一切的假象,“讲完了。班师回朝。”
这是她这个月第四次路演。前三次,没一个投资人翻开过第二页。
这次,她被排在下午五点半,最后一个。等她上场时,主评委陆璟栋接了个电话,起身就走了。大概是几个亿的生意,比她这个项目重要多了。
她对着那把空椅子,讲完了最后一页PPT。上面写着:“初心盲盒,一起打开那个属于你们的世界。每道光,都会被看见。”
话音刚落,她听见后排有人笑了。很轻,像根软刺,扎得不深,但疼。
她没理。这点噪音,淹不死她。
林无可把糯糯放下,让他靠着墙,自己把那本商业计划书重新塞回包里。手指冻得有点僵。
她刚抱起孩子,扛起展板,楼上忽然下来个人,步子快得像在追命。皮鞋底敲着地面,咚咚咚,每一下都砸在她神经上。
她下意识侧身,本能先护住怀里的糯糯。
“哐当——”
展板砸在地上,声音脆得吓人。
“不好意思。”她嘴上说着,人已经弯下腰去捡,抱着孩子,重心一歪。
一只手伸过来,扶住她的手臂。力道不大,但稳。
林无可抬头。
是他。
那张脸,冷峻,眼尾微挑,和她这几个月反复看过无数遍的财经杂志照片一模一样。但真人,带着一种活的、能碾碎人的气场。
陆璟栋。陆氏集团CEO,这次路演的金主,京圈投资界的一个传说。
她脑子“嗡”一下,有瞬间的空白。
他已经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半步,隔开一个精准的社交距离。
“你就是林无可?”
他声音不高,却钻进耳朵里。
楼上,助理的声音飘下来:“陆总,她就是初心盒的项目负责人。”
林无可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点干:“陆总您好,您刚才没听完……”
话说一半,自己都觉得可笑。人家凭什么要听完。
陆璟栋的视线却没在她脸上,而是落在了她怀里的糯糯身上。
“你的孩子?”他问。
“是。”林无可点头,下巴抬高了点,像在展示什么稀世珍宝。
陆璟栋看着糯糯的脸,眼神停了很久,他感觉自己像在看一面镜子。
然后他才重新看向她。
“陆总,”林无可抓住这死寂的一分钟,语速快得像在扫射,“给我一分钟。我的项目只要有渠道,绝对是爆款。”
他没什么反应,只淡淡问:“那我能得到什么?”
“毛利百分之七十!五年回本,之后每年利润分红百分之十五。”她像报菜名一样,把烂熟于心的数字砸过去。
“你怎么保证?”他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带点挑剔,像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
林无可迎着他的视线,忽然笑了。长相本就明艳,此刻眼底是破釜沉舟的狠劲儿,和一丝勾人的狡黠。
“只要您点头,我什么都肯做。”
“什么都肯做?”他尾音轻轻一挑,楼道里的空气,仿佛被春水打湿,变得黏稠又危险。
她没收回那句话,反而仰头,脖颈拉出一条脆弱又漂亮的弧线:“对。”
几秒的对峙。
他忽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这个项目,能养活你们两个?”
林可无手指攥紧了,腰杆挺得像一株小白杨:“现在是初创期。资金到位,就能变成金饭碗。”
陆璟栋没说话,视线掠过她包里露出的那角画纸。歪歪扭扭的小房子,旁边一个拙劣的小太阳,一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孩。笔触幼稚,但颜色用得很亮,透着一股勃勃生机。
他睫毛颤了一下,却没说话。
林无可的心跟着“咯噔”一下。完了,大佬要走了。
“PPT我看过。”他忽然开口,嗓音缓了点,像冰面裂开一道缝,“最后一页,是你自己想的?”
她眼睛一亮,点头:“是我写的。”
“愿景不值钱。”他一句话把她打回原形,“五年回本,太慢。”
她刚燃起的一点火苗,被他一脚踩灭。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了,呼吸都停了。
“但——”他忽然凑近,嗓音压得极低,温热的气息擦过她耳廓,“你这个人,可以投。”
林无可脑子彻底停转了。
他说的人,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回去准备协议,初心盒项目。”陆璟栋已经侧头在对助理下命令,声音恢复了冷硬和沉静,“三个月观察期,资金先行。所有流程,要快。”
资金先行。
这四个字,像一颗炸雷在她脑子里炸开。那块压得她夜夜失眠的巨石,瞬间粉碎。
她那条快被晒干的鱼,被一只手捞起来,扔回了海里。
临走前,陆璟栋步子顿了一下,像随口说的:“画不错。”
他没回头,只留下一道清冽的木质香。
助理徐助走过来,对着主办方的人说:“明天路演停了。这楼道漏风,修好再说。”
之前给林无可安排“风口VIP座”的负责人,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连连道歉。
林无可愣了愣。她可没抱怨过冷。
是刚才他扶她的时候,碰到了她冰冷的手?
算了,大佬的心思,猜了也白猜。
“妈妈,”糯糯揉着眼睛,小奶音迷迷糊糊的,“有人说……投啦?”
林无可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一口,笑得眉眼弯弯:“对。我们糯糯的画,被一个帅叔叔看上了。我们有戏了。”
她抱着糯糯,站在创业园门口打车。
前面排队的人不少,她看见一辆黑色的车从面前驶过,窗缝微微打开,是陆璟栋,他似乎看了一眼这边。
林无可又等了一会儿,冻得直哆嗦。
这时候,又一辆车停下,传来徐助理的声音:“林小姐,陆总让我们安排了车送你和孩子回去。今天太冷了,都是主办方办事不力。”
今天实在是冷,林无可带着糯糯上了车。
“明天九点,签协议。别放鸽子。”徐助理一边开车一边说。
“好,谢谢您。”
回到家,林无可把签协议的喜讯发进工作群。
群里瞬间炸开了。
下面一排齐刷刷的,老板威武V587。
员工1:林总,我好崇拜你啊,请收下我的膝盖~#附带闪闪发光下跪表情#
员工2:请接受我最诚挚的爱,膜拜大佬!
林无可豪气地发了个大红包,顺便@所有人:“无关人等,自行退散哈!”
那人还没回过神,赵珊手速飞快,就把那人踢出去了。
下一秒,她被拉进一个新群,“初心盒战略大计小组”。
群主是徐助,成员列表里,陆璟栋的头像赫然在列。
紧接着,屏幕被一个巨额红包刷屏。
是陆璟栋发的。
这时,林母的消息弹出来,尖酸刻薄:又带糯糯出去抛头露面?让你跟裴尧复合你不听。看人家创业当老板,你也想?异想天开!
林无可手指翻飞:我拿到融资了。
母亲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她语气里全是,不可能,这不可能!
林无可听了两句,直接挂断。
林无可云淡风轻地解释两句,果断挂了电话。心情这么好,不想浪费口舌!
第2章签协议
第二天,京市的风出奇的温柔。
一辆低调的黑色辉腾停在林无可家楼下。
徐助打来电话,语气专业高效:“林小姐,陆总临时改了地点,请您和糯糯上车,我送你们过去。”
林无可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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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多问。
她给糯糯穿上最体面的小西装,自己则选了件米色针织长裙,外面是同色风衣,长发用一枚大溪地黑珍珠发卡别在耳后。
她以为会是某个顶级会所,或是陆氏集团总部那栋能俯瞰全城的摩天大楼。
然而,车最终停在了国家博物馆的侧门。
“今天周一,闭馆日。”徐助为她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陆总在里面等您。”
林无可牵着糯糯,心头掠过难以言喻的震撼。
高跟鞋踩在寂静的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往日里人潮涌动的巨大场馆,此刻只为她和糯糯敞开大门。
阳光透过穹顶的玻璃斜斜洒下,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光影,空气里弥漫着历史的沉静气息。
每一步,都像踩在无形的权势与财富之上。
陆璟栋就站在那幅著名的《溪山雨意图》长卷前。
他没穿昨天那身深色西装,而是一套更显松弛的灰色格纹定制西服,身形挺拔如松。
“这幅画,是不是挺面熟?”他看着画开口,打破了这极致的安静。
林无可心头一跳,她想到了爷爷的京郊度假村。林家是老牌酒店家族,爷爷最喜欢的住在京郊的度假村,而她当年有糯糯,就在那里。
“是啊,美术课的课本见过。”林无可不动声色地说。
“第一次在博物馆里签融资协议?”他侧脸看她。
林无可感觉自己那点小紧张快要藏不住了,她干脆绽开一个明艳的笑容,牵着糯糯走过去:“是啊。陆总,您的安排,惊到了我。”
“家里捐了几件东西,我送过来的,不方便去公司。来一趟,麻烦你了。”他领着她穿过空无一人的主展厅,走进一间用作贵宾接待的偏厅。
厅内早已备好了签约所需的一切,甚至还有糯糯最喜欢的进口牛奶和黄油巧克力饼干。
“不麻烦,在这逛逛也挺好的。”她在主桌前坐了下来,糯糯就在旁边的沙发那儿玩。
他走到她斜对面坐下,语气松弛:“那现在,这份协议拿到手了,应该对你的经济状况有所缓解。”
林无可点头。何止缓解。房租、学费、那些半夜发烧自己硬扛的日子,好像都可以翻篇了。
窗户开着条缝,风灌进来,吹得纸张哗哗响。
她咬着笔帽,一页一页看得仔细。直到最后一页的补充协议。
她的笔尖停在空中。
“让我给您当兼职生活助理?”她抬头,眼神里全是问号。
陆璟栋像是早就料到她会问,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桌面上,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
“我说过,五年回本,太慢。”
她没说话,等着下文。
“陪我出席一些场合。顺便,照顾我。”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像一头优雅的猎豹,终于露出了利爪,“很合理,不是吗?”
“照顾哪方面?”她声音放得很低,像在试探危险的边界。
“你觉得呢?”他反问。
男女那些事,林无可又不是不懂。但她很会装傻。
她笑了:“像照顾糯糯那样?”
空气在慢慢升温。
“当然不。”他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她身后。
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林无可浑身一僵。
他弯下腰,气息落在她耳畔,声音压得更低,像情人间的呢喃,唇仿佛一朵诱人的红色曼陀罗:“不熟练,我可以教。”
三年半前,一个雨下得没完没了的潮湿夜晚,他在京郊度假村,遇到过一个浑身湿透的漂亮女大学生。
后来,他常去那个度假村。
今天看到糯糯那张脸,再看到她这张脸,他怎么可能不起疑。
此刻,他甚至能回忆起雨水从她发梢滴落,滑过脖颈的样子。那时候像颗青苹果。
现在,熟透了。
“可是,我学得慢呢。”林无可没躲,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隔着一层布料,烫得她心尖发颤。
多久没有男人离她这么近了。
“我不介意教得久一点。”他笑了,指尖顺着她的肩膀往下滑,停在了她的肩胛骨上。
那晚,灯光很暗,他还记得她的蝴蝶骨有多美。若非场合不对,他倒真想立刻看到。
她盯着桌上的协议,没动。
“签吧。”他的声音像一道命令,又像一声像杀人的妖藤,缠上来,慢慢勒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