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的眼眶里,大朵大朵的花朵争先恐后从里面长出来,怒放摇曳。
云岑感觉另一只眼睛也有些痒,他喘了口气,忍着痛,强行把双臂从尖刺上扯了下来,大片皮肉被倒刺勾下来。血液飞溅。
接着是双腿。
强行把自己脚上的肉扒下来并不好受,即便是云岑也骤然白了脸色。
指尖探进眼眶,把那一把花完全扯了下来,半透明的汁水打湿了手指,他随便在衣服上擦了擦。
环顾了一圈周围,只看到被血染红的地面和各处堆成小山一样死状可怖的尸体。藤蔓数目庞大,相互簇拥,缠绕,时不时游动,像是无数只青蛇占领了这座城市。
米白色的墙壁被血液和不知名的液体绘出了一副格外具有抽象色彩的画。
藤蔓发泄过不满,又亲亲热热凑过来,讨他的欢喜。
云岑一把抓住藤蔓,直接折断了。
藤蔓穿透身体的那刻,他就决定要给这个不够聪明也不够忠心的东西一点教训。
不受掌控的东西要么驯服,要么抹除。
共生体和寄主同生共死,不能抹除,只能驯服了。
伤口处肉芽蠕动,很快他的伤处就复原了,除了手臂上大片的血迹和破烂的衣服,完全看不出来是受过伤的样子。
而相应的,藤蔓开始大批枯萎,花朵纷纷凋谢,落叶纷飞。
尸体上盖上了厚厚一层枯黄的树叶。
空洞的眼眶处重新长出眼珠,淡灰色瞳孔初现,便又褪色,变为纯白色。
身体拔高,头发一长再长,完全披在地上,仿佛长长的拖尾。
他取出月匕,抓住头发,凭感觉在齐耳处来了两刀。
与此同时,所有藤蔓弯折了身体,匍匐在地,这座城市里,除却建筑,便再无比云岑高的东西。
它们在此刻都感受到了从寄主身上传来的深重怒意,恐惧地趴在地上,以祈求原谅。
随着头发轻飘飘掉在地上,所有藤蔓齐根断裂。
从他脚腕里伸出来的那根主藤也只看得见一点中空的断面。
藤蔓抖了抖,又长出细细的枝蔓,讨好地缠绕过度苍白的小腿上蹭了蹭。
像是在说下次不敢了。
云岑不管它下次敢不敢,不耐烦道:“滚下来。看看封栖言到底死没死。”
藤蔓委屈地打了两个卷,明明是他先不给它吃东西的。
但是碍于不再虚弱的寄主淫威,它不得不仔细搜索这座和废墟没差别的城市。
不一会,它试探着从云岑脚腕处蔓延出去,见云岑没有生气的迹象,才加快速度,枝叶舒展,花苞开放又枯萎,一路落下种子。
云岑跟着走了两步,身影瞬间出现在远处。
就这样一路瞬移,他跟着藤蔓到了已经坍塌的金苹果园深处。
昔日雕梁画栋的小楼已然成了一片废墟,刻着“金苹果”三字的石碑旁,靠着一个虚弱的老人。
是母亲。
只是原来黝黑的头发已然花白,容貌也不复之前的年轻,皱纹遍布,眼瞳浑浊。
她看见云岑,混浊的眼睛难得有些清明。
她的声音还是年轻的,从已经苍老的身躯里发出来。
“我要死了。”
“齐三偷了我为妹妹准备的胚胎,那是一个完美的【重新诞生】。”
她猛地咳嗽起来,鲜血从她嘴边溢出,她还要说什么,张嘴却是一堆肉块掉了出来。
她似乎从云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他想救她的想法,“…我的核心被他毁了,我也老了,我都没想到,我还能活到现在…”
…看到那个孩子。
她的思绪混混沌沌,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封桦趴在她的膝上问小言的结局的画面。
“…那时候好不容易逃出去,但我没多久就拥有了力量。”她喃喃自语,”强大的力量让人不禁自满,也让人想起了被深埋心底的故乡和亲人。于是我又回来了。我想解救她们。”
只是满怀壮志的青年最后还是被狰狞的故土吞没。
“…齐修永还没有死。”
淡色混浊的眼瞳中浮现出浓烈恨意,“不可屠杀亲族,是帝国得到【母亲】的能力后,防止亲族互相残杀囚禁同族留下来的规矩。”
然而祈愿变成了诅咒。
“…我杀不了他,却能感觉到他还没有死。”
“齐三也走不了的。”
不可以残杀同族,他杀了自己的母亲。
她的声音也变得苍老,她陷进了回忆。
濒死之人总是会突然想起从前所有痛苦不甘的过往。
云岑指使藤蔓去追齐修永和三皇子,他站在一边倾听她的不甘与后悔。
……
【重新诞生】起初是完美的,让拥有【母亲】能力的人把死去的人吃掉,便能把死去的人生下来,新生的胎儿会在一月到三年不等时间里长成死之前的模样。
封栖言被关起来以后,几乎每天都在【重新诞生】,金苹果园因她而建,而妹妹再被迫生下三皇子后,身体便快速衰败下去。
她吃掉了妹妹,没有让她重新诞生在这个世界,而是将她藏在了自己的子宫里。
似乎也是因为这样,【重新诞生】开始出问题。
一些人开始失去记忆,但在不久后又回想起。
随着时间推移,金苹果园里的女性越来越多。
她起初还能陪她们聊聊天,告诉她们从哪里可以逃出去,可是慢慢的,她的身体也出现了问题。
她在逐渐失去记忆。
齐修永这时听说了格尔玛的计划,他主动联系了格尔玛。
那是格尔玛接接手了一个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的材料,齐修永主动表明帝国可以复生它。
但格尔玛要研究出【痊愈】给他们用。
格尔玛此时还没有研究【痊愈】的想法,迫于压力,他们同意了。
于是封栖言在一天被千里迢迢,秘密送到了研究院总院。
一个小女孩从她身体里孕育,短短几天便长成了十几岁的模样。
封栖言对她有一些好感,每天都会去找她说说话,直到那天她听见她教唆那个女研究员,让她将自己的孩子投入试验。
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会趴在她的膝上问静静听她讲故事。
所以看着她被送进实验室时,封栖言逐渐空荡荡的脑子里再度起了恨意。
只是她被关起来时,齐修永指使别人断了她的手脚筋,还打断了她一条腿,她没办法从守卫森严的实验室里把那个孩子救出来了。
可以赋予别人新生的【母亲】却没办法赋予自己新生,只能拖着残废的身体无可奈何。
她骂那个女研究员是不是疯了,骂研究院是不是疯了,闹了吵了。
总之事情没有任何改变,她只能每天去陪陪她。
小孩知道了【痊愈】的事,再又一次她去见她,问她以后要做什么什么时,她说。
要成为【痊愈】。
……
封栖言昏昏沉沉,“实验并没有多少进展,帝国这边需要【重新诞生】的人却越来越多。”
“我被带了回来,还没想到报复方法,格尔玛那边就研制出了失忆药水,我的记忆在一瓶又一瓶药水里被消去。”
“我还没来得及听到她逃出的消息便已经忘记了她。”
“【疾病】由我重新孕育,【痊愈】因我而生,这里,”她指着金苹果园,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也因为我积下了累累尸骨。”
她再次吐了口血,里面夹着的子宫碎片让人触目惊心。
忽然,她停顿了,混浊的目光落在他指间的天鹅戒指上,她怔住了,“你和小喻…江之喻是什么关系?”
云岑说:“我和她的孩子是情侣。”
她松了口气,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瞳孔紧缩,剧烈咳嗽起来。
她梦呓般,“江之喻会是新的【母亲】。”
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云岑皱起了眉,“什么东西?你说清楚,你怎么和她有关系?”
封栖言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逐渐死去,她怕留遗言都留不完,强撑着精神。
“和其他能力不同,【母亲】是唯一可以通过【重新诞生】继承的能力,新的【母亲】第一次【重新诞生】的人,会在【母亲】死后自动成为新的【母亲】。”
“我从帝国逃出去后,碰到了江之喻和贺思远,结伴同行,后来遇到了没办法对付的畸变物,他们为了保护我选择和畸变物同归于尽,我吃掉了他们,又把他们生了下来。”
云岑问:“这能力有什么坏处吗?”
封栖言费力回答道:“没什么坏处,也可以和自身能力兼容,【重新诞生】次数太多,会畸变。”
云岑又问:“其他能力,还有什么能力?”
封栖言已经完全没力气了,眼睛睁的大大的,瞳孔涣散,“…都是从那里来的。都是从那里来的。”
她喃喃完,又徒然回神,目光紧紧盯着他,眼瞳中含着一丝希冀,“那些被强行抹去性别意识的女孩子们呢,她们呢,逃出去了吗?”
云岑便一偏头,从光脑一堆消息里找到艾维思的,“逃出去了。”
追着逃出去的人走了,怎么不算逃出去了呢。
封栖言闻言,眼睛微微亮了一下,脸色却变得格外灰败,像是撑着的那口气散了。
她手指抽动两下,眼皮不受控制地落了下去。
“…妈妈,下次不要送我走了。”
封栖言死了。
云岑眼睫颤动,他微抬手,藤蔓立刻覆盖住了她,断裂枯萎。
点燃的火机抛进枯枝败叶里,火焰瞬间爆燃。
藤蔓之上,雪白的花朵绽放。
那具身躯之下仅有不堪一碰的薄薄皮肉,长期的【重新诞生】耗尽了她的生机,大火烧灼之下,很快就化为了灰烬。
云岑等了一会,把灰烬装进了盒子。
他准备了起码十个这样的盒子,免得有人意外死去,尸体也带不回去。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了。
至于齐修永和三皇子,早就找到了。
只是相较于两个注定死亡的人,在这里聆听封栖言最后的声音更有价值。
他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赤裸的脚将要踩在地上时,藤蔓立刻长出的叶子垫在他的脚下,伏低做小的姿态做的很足。
……
齐修永在一处墓园里。
拔地而起的墓碑像是野蛮生长的树林,他跪倒在一个栽满鲜花的墓前。
“…母亲,我的计划失败了,您在地下,应该高兴了吧。”
他轻声说着,原本还有些儒雅的面庞如今多了很多皱纹,像是土地上深深的沟壑。
午夜梦回时,他也曾想过失败的场景,只是白天醒来,金色的阳光照耀在脸上,夜晚的梦便模糊不清了。
野心驱动着所有人走上这条不归路。
他抚摸着墓碑上已经掉色的字迹,“母亲,你应该很伤心吧,不然也不会送走了妹妹,不久就撒手人寰,丢我一人在这世上。”
“你总是那么偏心,起初偏心她,后来捡到了那个女孩,你又偏心她,就是不肯分给我一点。”
凛冽的秋风拂过,他似乎又衰老了不少,“那人说,这样帝国就会长久不衰,以后的新时代,也有一席之地。”
“我是为了帝国的未来,可是你们都不理解我。”
夜晚的墓园总是带着一丝阴凉,暖黄色的小灯遍布在台阶旁,为扫墓的人照亮脚下的路。
此时,齐修永抬起头,墓碑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像是一个又一个的人平静地注视着他。
胸口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他知道,这是他的妹妹死了。
他垂下脸,“母亲,妹妹死了,我也该走了。”
墓前多了几滴水珠印子。
他站了起来,拉低帽子,踩着一阶又一阶的台阶下去。
暖色的灯光为他照亮脚下的路。
他有些恍惚。
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走上国主的位置。
他的目光纳入城市里的一片废墟,枯黄的树叶下,掩藏了所有有罪的人。
封栖言还是这样,失去了理智,杀人也不敢杀无辜人。
深秋的寒意沁人心脾,他瑟缩了一下。
眼前忽然又浮现出了那双总是希冀着看着他的眼睛。
封栖言总是喜欢那样看着他。
笑盈盈的,讨要喜欢,讨要爱,讨要金钱,讨要时间。
然后回报给他更多。
她总是围在他身边,像只自由快乐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说着喜欢。
她总是喜欢很多人。
母亲,哥哥,妹妹。
他眨了眨眼,下一瞬出现的却是充满绝望恨意的染血双眼。
他怔了怔,被信任的哥哥背叛,当然绝望了。
他垂下眼,苦笑一声。
再抬眼,他愣住了。
台阶尽头,站了一个男人。
齐耳的白色头发,赤裸的双脚,态度亲昵的碧色藤蔓。
如果不是那人已经见过他,他几乎要以为这就是那人了。
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
齐修永目光沉沉,“你是来杀我的?”
云岑掀起薄薄的眼皮,纯白的眼瞳冷冰冰地看着他。
空气里散发出深秋的寒意和冷漠的杀意。
他不由得再次瑟缩了一下。
他这种人,杀人不会刻意露出杀意,那容易让猎物惊觉逃走。
只是齐修永太弱了,弱到他完全不用掩饰恶意。
于是齐修永又觉得不公平起来,从前母亲总是偏心封栖言,而现在,她死了,也有人帮她寻仇。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云岑这时终于出声了,冷淡的声线不带情绪,“我给你一分钟逃跑,只要你跑回你母亲的墓前,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齐修永绝处逢生似的瞪大了眼睛,而后卯足了劲往回跑。
这条路,去到母亲面前的这条路,他午夜梦回,不知走了多少遍。
他顾不得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陷阱,只知道拼命的跑。
可是,越跑身体越沉重,仿佛身上背了一座大山似的。
他喘着粗气,手脚并用爬了起来。
身上很快沾满脏污,帽子不知所踪,脖子格外沉重,他完全没法回头,也不敢回头。
噗通。
噗通。
心脏跳的飞快。
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停。
也就发现不了背上越来越多的藤蔓,还有悄无声息扎根血肉的雪白根须。
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他终于累的爬不动了,他不禁想到,这条路…有这么长吗?
他脑袋浑浑噩噩,还没得到答案,就被踩进了土里。
云岑用了点力,将人踩的,脸埋进土里。
他对待敌人总是喜欢一击毙命,但是也有例外的情况。
俊美无双的青年微微叹了口气,“国主,我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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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你也没把握住啊。”
脊背承受的力气越来越大,不堪重负地发出咔嚓的断裂声。
他的背就这么被踩断了。
云岑移开脚,藤蔓谄媚地凑上来,用叶子为他垫脚,势必不让他粘上半点脏污。
齐修永混沌的思绪被剧烈的疼痛唤醒,他抬起头,目光直直撞上冰冷的墓碑。
他竟有些陌生,他总是俯视着在这里沉睡的人。
视线变化,他被藤蔓翻了个面。
目光里又是青年的下颌线和…掩藏在眼中的恶劣。
他这时才终于发觉,绝处逢生不过是眼前此人折磨人的手段。
他张了张嘴,藤蔓化成的鞭子就如同雨水般落下来。
他想躲,但身体一动,脊椎就传来剧烈的疼痛,他生生挨了这顿鞭子。
云岑并不留手,也不怕他被打死,齐修永很快身上没一块好皮。
血肉模糊的,看着很恶心。
云岑说:“我有个很小的学生,因为你,受了很多苦,她还叫封栖言妈妈,可是她才刚见到她,你就把她害死了。”
白瞳青年神色平静,“她很伤心。”
“所以我要杀了你。”
话音落下,齐修永被提了起来,万千藤蔓穿过他的身体,把他捅成了个筛子,但他居然还没死。
但也差不多了。
云岑吝啬的收回眼神,转身离开去找三皇子。
齐修永被藤蔓拖着,跟着他瞬移。
只是他瞬移,他却是在地上被拖着,在地板上留下长长的血痕。
他想叫,嘴巴却被堵住了。
这个人好像和那个人一样,天然就会些折磨人的手段。
……
三皇子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的好爸爸,干脆也不找了,裹紧衣服,匆匆离开。
即将离开主城时,他撞上了一个人。
刚要骂这人不长眼,抬头对上这人含笑的双眼时,他忽的瞪大了眼睛,身体因恐惧而颤抖起来。
他想跑,但双腿却动弹不得。
白发男人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柔和,“你倒是乖,知道把我的核心送过来。”
修长白皙的手指徒然穿过胸膛,将藏在他心脏中的能量核心掏了出来。
血淅淅沥沥落了一地。
三皇子扑通倒地,死不瞑目,眼睛里还凝固着恐惧。
无用的心脏被它随意丢在地上,银白的核心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手心裂开一道缝隙,将核心吞了进去。
它的语气带着些讥诮与不屑。
“能够凝聚精纯能量的【母亲】居然只是被当做一个【重新诞生】的容器,果然是目光短浅……一群穿着新衣的老鼠罢了。”
它眨了眨眼,又忽然莞尔,“不过还得感谢这份愚蠢,不然短期也攒不到可以修补我能量核心的力量呢。”
它看向远处,和它有几分相像的青年依据着藤蔓指示往这边赶。
它倏地抬起手,凭空点了点。
“我的目的达到了,我亲爱的孩子,就让父亲来为你解除桎梏吧。”
它眼中闪过恶劣的情绪。
……
贺倚被握住心脏立刻斩断了他的手,艾维利塔斯有些诧异他拥有这么强劲的力量,手腕抖了抖,立刻长处新的手。
它起了些兴致,和他玩了起来。
但随着时间流逝,它应对起贺倚的攻势居然有些吃力。
不过时机到了,它微微一笑,柔软的嗓音带着些怪异的腔调。
“他真是嫉妒啊,把眼睛交给你,也要时刻监视着你,还要…”
保护你。
最后三个字被它含进口中,吐露出三个暧昧的气音。
然而冰冷的眼神却暴露了它真实的情绪。
它最完美的孩子,居然被这样一个残次品引诱,甚至不惜伤害自己。
它不再留手,贺倚艰难抵抗了一会便被藤蔓整个钉在地上。
它缓步走过去,看见了他手上刺目的戒指。
它用匕首切了下来。
戒指被捏成一个破烂,丢在不知道哪里去了。
藤蔓穿透他这个身体,甚至碾碎了他的能量核心。
鲜血迸发。
贺倚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前忽然出现那天云岑搂着他说“贺倚,我们订婚吧”的画面。
他有些遗憾,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脖颈上悬挂的饱满眼球浸满了他的血,根须扎进身躯,疯狂填补着他的躯体。
与此同时,在帝国主城的云岑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眼中毫无预兆流出了鲜血。
脑中传来剧烈的疼痛,残缺的画面从脑海中涌现。
指尖不受控制掐着眼珠,身体摇摇欲坠,半跪了下去。
残缺的手指,四分五裂的身体…
他痛苦地吼出声。
贺倚…出事了?
原本平缓的神经忽然变得不堪触碰起来,连理智要摇摇欲坠。
眼睛直接连接着他,只有贺倚收到生命危险才会被触发。
而且,会共享痛感。
云岑感受着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烈痛感,挺直的脊背终于弯了下去,汗水滴滴嗒嗒掉在地上。
身体里的根须破开皮肉见了天地,藤蔓不受控制地再次疯长起来。
艾维利塔斯并没有将那颗小小眼珠放在眼里,能量核心烂了,死是迟早的事。
它遥遥看着云岑崩溃的样子,勾起了一抹笑,眼中充斥着愉悦的情绪。
流逝的生机让贺倚再无意识,也让云岑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断了。
曾经坚守的一切,在此刻一扫而空。
身体里源源不断长出藤蔓,贪婪的占据这片天地。
人类脆弱的躯体无法容纳庞大的藤蔓,慢慢崩裂,终于到了临界点,云岑的身躯四分五裂,炸了开来。
肉块漫天遍野。
他彻底失控了。
还剩一口气的齐修永也被失控的藤蔓吞噬。
藤蔓疯狂地扑打眼前的一切,建筑轰然倒塌。
他发泄着怒意和恨意。
还有在血脉里流淌的悲伤。
而在这一瞬间,他混沌的思绪里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情绪波动超过最大阈值,目标已失控,运行情感寄存程序。”
“开始抽离情感…”
藤蔓歇斯底里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
“情感抽离完毕。”
紧紧扎根在这片土地的藤蔓平静了下来。
两粒种子忽然发了芽。
碧色的细枝被绯色的细枝缠绕上,渐渐融为一体,在顶端孕育出了一个纯白的果实。
微风拂过,熟透的果子掉下。
细白的根须扎破果皮,扎根进土壤。
很快果子便发了芽,枝条抽长缠绕,变成一个少年身形。
雪白头发淡灰色瞳孔的少年懵懂地看着满地的寂静。
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尊白玉神像。
身体充盈的力量和残缺的知识让他有些迷茫。
但很快,少年淡灰色的瞳孔里便布满难言的贪婪。
他双手交叉并在胸前,低声祈祷:“……神啊,请眷顾我,我会谨慎的使用自己的力量……”
一只白玉般无暇的手虚虚抚上少年的发顶。
看着少年体内与他共生的绯色细枝,神祇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它被偷走的珍宝,终于回到了它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