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岑被藤蔓砸进墙里,奄奄一息看着白发畸变物朝着角落走过去。
藤蔓把人高高扬起,它捉住江同的脸,歪了歪头,继而露出有些兴味的表情。
“和那个女人有血缘关系的人。”
它随手把江同丢开,转身低头看着它不够听话的孩子,笑吟吟:“你知道那个孩子最初是那个女研究员用来干嘛的吗?”
云岑一言不发。
它也不在意云岑的态度,笑了笑,怜爱地帮他擦掉嘴角的血。
“没关系,你会知道的,在此之前,你可不能死掉了。”
“不然,哪里来的第二个‘完美基因计划’再把你重新塑造一遍呢。”
白发畸变物哼笑一声,几秒后身体消失,相互缠绕的根系枯萎,掉在了云岑旁边。
云岑咳嗽两声,呕出一口血,他从墙里挣扎出来,把江同捞到背上。背着他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蓄水池。
从教堂走出来时,太阳的最后一丝亮光被黑夜吞噬。
远方却传来光亮,江同此时幽幽转醒,声音虚弱:“哥,沈烟死了。沈家被脑虫吃掉了。”
他努力睁开□□涸鲜血粘连的眼睛,看着前方有些刺眼的光芒,“哥,我们赢了吗?”
云岑把他往上背了点,“已经死了,你干的很好,江同。”
江同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他掉进血池喝了好几口血,被毒的不清,没死已是万幸。
两人走出普利斯古城,亮光越来越大,还传来车辆疾驰的声音,且越来越大。
不多时,一辆车停在了云岑面前,车上下来一个穿戴着斗篷的人,身材纤细,身形高挑。
此人背着光,云岑开始下降的视力看不清这人什么样,但他已经猜到了这人是谁。
克洛诺斯公司的现任老板,西尔维娅.克洛诺斯。
他轻声说:“多谢你帮忙把我的车运过来。”
他告诉了她沈烟的位置。
“不过没想到,你居然会亲自过来。”
西尔维娅递给他一管全能药剂,语调慵懒,“我也没想到,它居然这么能跑。”
“——至于车,那可算不上什么,你的人情我记下了,你要去哪里?”
“我可以让我的人送你一程。”
她的身后,停了很长的车列。
云岑婉拒了,西尔维娅点点头,重新上了车。
车队从他身边过去。
他们将会把普利斯城内还活着的黑袍人押运走。
云岑把地图调出来,重新定了方向。
相比于来的时候逃窜的样子,现在整个黄沙古城已经没有畸变物敢靠近他了。
他直觉他的基因融合度已经很很高了,只差最后一点,就能达到人类融合度的阈值...
而关于他的猜测,也只差最后一次验证了。
*
银车再一次疾驰在荒漠上,最终停在了一个废弃的救助站前。
云岑背着江同,开始在救助站里翻找起来,最后在储藏室里找到了一个入口。
入口被发霉的草杆遮住,他把草杆扒拉开,就露出一个四四方方、锈迹斑斑的铁栅栏,他接着把栅栏拉开,露出下面银色的合金板,上面有一个凹陷。
云岑静静地看了一会,拿出那枚福牌,塞了进去。
严丝合缝。
合金板弹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通道。
云岑陷入了更为长久的沉默里。
许久后,云岑才动了动僵硬的脚,把江同背好,爬了下去。
下面的构造跟春之序曲那个地下实验室差不多,云岑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休息室,把江同放下来,从空间纽里拿出水把手帕淋湿了给江同擦掉脸上的血液。
然后才开始探索这个实验室。
实验室里的仪器基本都带走了,整个实验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挂在墙壁上的蝴蝶标本栩栩如生。
转了一圈后云岑回到休息室,他看了看浴室,发现热水器居然还能用,就把它打开。
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声音低低的,“云边,怎么不说话了。”他等了几秒,人工智能没有回答。
“或者我该称呼您为——永恒联邦的陆钟情中将,还是旧世界遗民领袖?”
还是没有回应。
“装死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了,陆钟情,趁着我还有耐心,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人工智能依旧没有回应,沉寂到云岑以为它死机了。
“‘完美基因计划’的产物,是我和贺倚,你带人把我们偷走了——我继承于它的能力很不错是吧?足够你冒这么大风险,花费二十余年来约束我,矫正我,绞尽脑汁让我走上你规划好的路线。”
“真是有意思,培养我,然后呢?我把它吞噬了之后失控只会比它更难以战胜。你指望着谁来杀我呢?”
云岑扯开一抹嘲讽的笑,“噢,该不会,你指望我自杀吧?真是好笑。”
他现在也知道科恩的那本笔记大部分被涂黑的话是什么了。
他冷冷想着,全是假的。
青年衣衫褴褛,惨白的脸气的涨红,眼睛里的光芒明明灭灭。
再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此刻他倒宁愿云边出来说两句话,以证明这些全是他毫无根据的猜测,全是他的臆想。
他自以为爱他的家人老师不会在他出现不符合人类行为的举动而去纠结要不要上报然后销毁他。
“很好笑吧,看着我为你安排的人感恩戴德,在虚假的感情里奉献自己,肝脑涂地,结果全是那该死的演员。”
小时候捡到他的人是她刻意安排的,收养他的医生是她安排的,老师是她安排的,甚至于,他上了大学还要搞一个见鬼的绅士系统来约束他!
云岑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江同,贺倚,合纵。
他们也是被安排好了来接近他的吗?
一个承载他的愧疚,一个俘获他的爱情,还有一个骗取他的亲情。
真是刚刚好。
真是算无遗策。
云岑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紧接着,他突然非常愤怒。
这是什么?独角戏?他猜错了?他猜错了?不!他没有猜。
云岑的神色扭曲起来,那就是事实!
他的世界是由一个个见鬼的演员组成的!
“哈!真是棒极了!”
云岑流下了两行眼泪,但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他平静而迅速地割开了自己的气管。
*
“完美基因计划”是什么呢?
云岑在此之前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他并不认为自己可以称得上完美。
甚至有可能是残次品。
但现在,他知道了。
再长的生命最终都会走向尽头,永生才是完美。
锋利的刀刃割开气管的速度比不上愈合的速度,除了疼痛与流出的鲜血,只有细细的刀疤昭明他曾自杀。
逆能量流动的吞噬与恐怖的再生能力结合,就是完美。
云岑倦怠地倒在沙发上,无法抑制的愤怒发泄过后,紧接着出现的就是极深的无力感。
尽管他猜测到了大部分自己的身世,但是他现在完全没有办法脱离出去,他感到愤怒的事情成为了把他困在蛛网中心的蛛丝,密密麻麻,千丝万缕。
休息室里久未使用的大屏忽然亮了起来,沉寂许久的人工智能也终于开口,却不是他熟悉的声音。
古井无波的女声从大屏中传出,一个高挑飒爽的女人出现在屏幕中。
“你好,亲爱的云岑,请容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陆钟情。”
云岑平静抬眼,他看到她的长相,心无意识颤动一下,“...合纵,是你什么人?”
陆钟情有些诧异地抬眼,似乎是没预料到他会先问这个。
“从生理上来说,合纵是我的孩子,他本该死在三百年前的那夜暴乱里,但我的属下把他带了出来,封存在抚育箱中,直到你的出现。他得以从抚育箱中出来。”
“很抱歉刚刚没能回答你的问题,在将你托付给了江凌后,我就因为能量不足陷入沉睡,直到刚才被你唤醒,我需要一段时间回归工作状态。”
“在我计算的各种情况中,只有你现在进行的这一种情况可以阻止艾维利塔斯的‘新人类创造计划’。”
“在将你夺走——我还没有失去我的身体的时候,我所在的聚落发生了一场叛乱,你在那次叛乱中失踪,直到林不予把你收养后,意外被我的人发现,我才重新得到你的踪迹,这个时候你已经被他养育的很好了。”
“所以不必担心林不予对你的感情是假的。”
“至于江凌,她的学生那时面临着失控,作为交易,我帮她暂时控制她的学生的融合度,她教导你。”陆钟情双手摊开,“林不予的教育的确不错,但是你需要更高等的教育。”
“而江同,你应该问江凌,我可没能力去支配她的侄子。”
云岑忽然回想起在春之序曲里,那个男人说的话。
“...我们跟着其他人来这里拿那罐金色的液体...”
萨维卡是来拿的,但是老师的那管,在他这里,那泼向老师的那管又是哪里来的?
“老师死于被月蚀鎏金污染,最后被失控的师姐杀死。那管月蚀鎏金是来源于你那吗?”
陆钟情检索自己的数据库,几分钟后,她否定了,“月蚀鎏金是艾维利塔斯分泌的□□,可以污染人类的基因组,在二十年前,作为生物改造的基因助融剂的主要原料。使用这类助融剂的基因改造者一定会失控,异变为畸变物,但会保留部分人类特征与意识。”
“这也就是它所谓的‘新人类创造计划’。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我推动了基因药的禁止条约。聚落仍旧由我带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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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再不准进行基因改造实验。”
“我那里没有月蚀鎏金的库存,人工智能也没有收藏畸变物□□的习惯。”
“或许是曾经的叛逃者。”
“我想问一下,是谁告诉你,贺倚的存在。”
在二十三年前,除了当时的参与了行动的江之喻夫妇和她以外,并没有人知道那天他们其实带出来的是两个孩子。
“你猜不到吗?”
“当然是我的...父亲。”
云岑扯开唇角笑了笑,最后两个字咬的格外的重。
艾维利塔斯的梦境里当然不会有贺倚的存在,但是却有贺倚的那把黑刀。
再联想到贺倚对他和他对贺倚如出一辙的诡异热切,一切都呼之欲出。
大屏里的陆钟情做了一个特别人性化的动作,她翻了个白眼。
“你就算生气也大可不必认贼作父。”
她继续说:“‘完美基因计划’成功的只有一个,贺倚是最接近成功的那个失败品,我本打算销毁他,以免日后他失控伤人,但江之喻——江凌的姐姐,不同意,他们两个人决定收养他。他们没有生育能力,并且拥有可以轻易杀死他的力量。”
“我只插手了这些事情,剩下的事情大概是那个光长身体不长脑子的蠢货干的。”
云岑看上去已经冷静了,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你认识梅尔里斯维斯特吗?”
陆钟情更诧异了,“他是...大概两百多年前出现的一个很厉害的人,和我曾经是同伴,我们一手建立了人类聚落——也就是你们如今七大势力的雏形。那个时候还没有那个蠢货的存在。他老了之后说要回到故乡祭拜朋友,之后再无音讯。”
那人和云岑一样,是个跛子。
云岑双手交握,大拇指摩挲着自己的食指,他缓声说出自己拼凑的猜测。
“艾维利塔斯,是梅尔的朋友,他最初是被梅尔捡回村子里的,但是因为辐射、污染管他什么,他看起来简直像个怪物,一个身体孱弱的怪物,他很不受村子里的人欢迎,梅尔只比他好一点,村子里的人也歧视他是个跛子。在一天,梅尔出去了,村子里的人趁机把他抓了起来,绑上了绞刑架,准备用火直接烧死他。”
“这之后——反正艾维利塔斯是死了,村子里的人也死了,梅尔离开村庄,直至晚年回来,打算把自己埋葬在他的朋友身边。”
云岑没有再说下去。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知道了后续。
已经变成了怪物的昔日好友吃掉了他,由此,它出现了。
陆钟情沉默了一会,问他,“你觉得现在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那个被杀掉的人呢?”
云岑反问:“那你认为它们创造的新人类还是从前的那个人吗?”
他又问:“李赴云是你安排的人?”
“是的。”
云岑冷笑,“瞎子吗?什么眼光?”
为了杀他还麻烦他配了一瓶‘登神’。
陆钟情:“。”
江同还是不省人事,云岑有点烦躁地把手指捏的嘎吱作响。
他带的解毒剂对江同没用。
陆钟情:“西尔维娅不是给了你一管全能药剂,你不用的话,可以喂给江同。”
云岑就捏着江同的脸把药剂灌了进去。
此时热水已经烧好了,他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时江同已经醒了。
他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去洗澡吧,快一点,我们要快点赶回去了。”
江同浑身没劲,强打起精神,“我晕了很久吗?哥你在这里查到了什么?”
云岑催他去洗澡,“车上说。”
江同很快出来,云岑丢了一管提神的药剂给他让他喝。
随着他的融合度上去,瞳孔颜色一点点便淡,视力也越来越差,晚上不开灯更是宛如瞎子,什么都看不清。
两人再次出发。
路上。
云岑说:“等到了安全区,你就把我放下来,你去废城的诊所帮我传个话。把车留下,然后和一个叫合纵的男人一起离开。会有人来接你。”
江同不解,“哥,那你呢?”
云岑揉了揉眉心,“我有其他事情。你不要怕,这件事在你来这之前我已经和江先生沟通过了。”
江同听不懂但点了点头。
云岑捏住抽搐的小拇指。
从那天他踏上去往雾月的月之下号列车开始,这一天就开始铺垫了。
莫名出现的小孩拿着黄沙古城的实验室钥匙,在玫瑰冢失去一天记忆后送到他手里的实验室位置,艾维思早早提起的江同期末考试区域...还有那天铺天盖地的大雨。
说着我们会再见面的那个男人,位处十三州的坐标。
还有实验室墙壁上栩栩如生的蝴蝶标本。
他的手臂整个开始抽动。